第1092章 殘局與難題
她投以陸明偉一個深思的眼神,便低頭吃食著廖淑玲盛舀在她碗中,燉得軟爛的肉脯。
晚飯過後,廖淑玲一如往常,收拾、清洗碗筷。
陸明偉似心事重重,或許是愁冬季食物,也或許是因明日之事,早早就回了房間。
……
天剛蒙蒙亮。
陸明偉就起了身,他躡手躡腳腳,從側房拿出了一把鐵鎬、一把魚竿、怕是顧及驚醒了少女。
他沒吃早飯,實際上現在還早。
背上弓箭與裝滿箭簇的背囊,閃身就出了門。
盡管他的動作很快,卻還是有淩冽的晨風鑽入,將壁爐將要熄滅的炭火吹得一陣明滅不定。
關好了門,陸明偉並未就此離去,而是貼近了門旁,傾聽了一會兒屋內的動靜。
待確認並未驚動正廳的少女,他才輕輕地鬆了口氣,把裝備放入一個大簍子,背負背上,便朝著河流的一頭走去。
隻是,當他轉身刹那。
整晚盤膝在正廳,一動不動宛若雕塑的少女,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雙眸。
對此,陸明偉當然一概不知。
昨日下了一整日的大雪,以至今日的天色,還是灰蒙蒙的。
陸明偉很清楚,真正意義上的凜冬,才堪堪到來。
……
獨他一人,行走在一片白皚皚之上,唯一留下的,是他身後一串長長的腳印。
他的臉上,還是掛著淡淡憂色。
冬季……
想要魚兒上鉤,實際上幾乎全憑運氣。
因此問題就來了,僅憑運氣,他在這個冬季,不可能養得活自己的那個小家。
為了得到充足的過冬食物.……或許,他得再犯一次險。
是的,他需要再犯一次險。
以南方向,就是東極與南疆邊界。
當然,僅是邊界,相隔真正的南疆修行界,不知還有幾萬裏之遙。
就算站在南疆邊界,平常人所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座接著一座,宛似沒有盡頭的巍峨高山。
常人無法逾越。
大雪已至,河流結冰就是在這兩日。
他不可能真去碰運氣。
那套說辭,不過是為了麻痹少女所用,他怕少女還跟著他冒險。
他的真正目的,是一直往南行走,他是知道的,隻要一直往南走下去,河流的冰就越薄。
這就意味著,氣溫越來越暖和。
溫度高了,魚兒也就同樣相對活躍。
但.……距南疆就越近。
隨著溫度的回升,荒林的野獸也會隨之增多。
作為一個合格的獵人,他並不畏懼野獸,他恐懼的,是荒林中的異獸.……
昨晚,他與自己的妻子在房內,商量好了今日的行程。
對此他也有經驗,最多十日,他就能趕到河流的源頭,而他並不需要真正抵達源頭。
他的目標,非常明確。
還是這條河裏的魚。
臨近南疆那無邊無際荒林內的野獸,他是絕對不會去碰的。
那麽,來回一趟,絕對不超過一個月。
其實十日路程,已不算近,但他對此還是抱有一定信心,畢竟他不是第一次去。
而沿途之上,每一個休息據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等到他帶著的兩個大簍子,裝滿了魚,就做一個雪橇,拉著回來就行。
一想到家裏的妻子,還有少女,都能吃上加了佐料的,香噴噴的、熱乎乎的燉魚,陸明偉的心情又再好了起來。
……
腳步聲遠去,少女睜開了明眸。
少傾,廖淑玲走了出來。
她看見已清醒的少女,臉上並未流露出太多意外,隻是略感憂慮,輕聲問道,“你……也去?”
少女點了點頭。
“路途很遠.……”
話到一半,她止住了,她很清楚,自己勸阻不了少女。
轉而,她強笑地道,“我幫你準備一些肉脯.……”
“不用了。”
少女稍微轉頭,望向了掛在牆上的一張牛角弓。
一個時辰之後,少女便背著牛角弓,與一把箭簇出了門,循著陸明偉的腳印遠去。
廖淑玲還是站在門邊,望著走遠的少女,臉龐掛著淡淡愁緒。
……
天色更沉。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又將是一場大雪。
這裏的氣候,就是這樣,冬季一到,大雪就延綿不止。
這還是處於東極修行界邊緣,要是深入腹地,每一日都是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牛角弓,就掛在少女背上。
她一手扣著剛剛換上的新弓弦,一手隨著不快的步伐輕微擺動。
寒風凜冽,吹拂著她的平劉海,還有外套的毛絨,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她那張淡漠的俏臉。
隨著時間過去,村落的村民們也開始了新一天。
一名老者剛好擔著兩隻水桶,去往河邊的方向,自然也看到了,沿途經過的少女。
老者也知,這少女是誰家的客人,其實整個村落,對於少女的存在都是熟知的。
畢竟,陸明偉在村落,是一個好人,村落,不大。
“這麽冷的天,你這小妮子還想去打獵啊?”老者打趣喚了一聲。
他不認為,少女是去打獵的。
但在下一刻,他迎上了少女淡漠的眼神,身體不由就是一僵。
卻也是匆匆一瞥。
“這小女娃……脾氣古怪得很.……”老者搖頭,發了一句牢騷。
陸明偉,你的好心,給你換來了什麽?
少女的明眸,閃過一絲冷意。
……
時至中午。
這時,這方天地,仿似已被無窮盡的昏暗籠罩。
狂風呼起。
鵝毛般的大雪,也從天而降。
陸明偉緊了緊頭頂的皮襖大帽子,加緊了步伐,他必須要在下午,趕至第一個休息點。
那是一間疊放著幹柴的小木屋,但那足夠了。
燃起一堆篝火,就可抵禦這凜冬的嚴寒。
想到這裏,他又走快了些。
下午。
他終於是及時趕到了小木屋。
“今天運氣不錯,看來這趟能有大收獲!”
他安慰著自己,點燃篝火,煮了點肉脯和果幹吃了,就著篝火睡了過去。
木屋之內,一片溫暖祥和。
而在外頭,風雪呼號。
沿著他來時的路線,再好幾裏遠。
穿著黑色皮襖大衣的少女,坐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她抿著酒,眸中盡是深思,似是被什麽難題難住了。
而她的麵前,擺放著一張棋盤,棋盤上,擺著一個殘局。
任憑是風雪再大,竟是不能再在她身上,留下一片雪花,甚至不能再拂動她的一扇衣角。
她麵前的殘局,也是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為什麽?”
“難道這兩者之間,還有什麽關聯?”
“這是我未曾遇見的詭異之事……”
“看來問題還需從他那裏……才能尋到答案。”
“假設這是這方天地的唯一漏洞,那又為何竟讓我碰上……”
少女像是魔怔了般,凝望著殘局,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心思卻不像在殘局之上。
她的輕語,在傳出不遠,就被呼號的狂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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