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觀棋下棋

  雷宗。


  宗門之地。


  在宗門正中，一條瀑布由山頂而下，經由陽光折射，照映出一道極美的彩虹。


  瀑布兩側，就是逐層往上的亭台樓閣。


  偶有看見雷宗弟子，在橫貫飛渡，也有些雷宗弟子，在瀑布兩旁打坐修煉。


  陸羽認為是世外桃源，是一點都不為過。


  美，真的很美。


  在這裏生活，說是能夠忘卻修行界的恩恩怨怨，並不過分。


  凡進入者，估計都有種流連忘返之感。


  一片和諧安樂的景象，而完全沒有一般宗門的蕭肅。


  由中年人開路，陸羽跟著青年人，順著山道而上，沿途的優美景色，幾欲讓陸羽忘了來到這裏的目的。


  倒是帶路的中年人，頻頻回頭，在陸羽身上打量。


  不過他的眼神，略顯隱晦，讓人看不出，他的心中，是抱著何種想法。


  再一直往上。


  雷宗宗門，並不是集中在一座山上，準確的說，這已算是雷宗宗門的腹地了。


  而這座山並不是太高。


  若從山腳下往山頂上走，兩個時辰足夠了。


  主要是盤旋的山道，行走起來，拉遠了不少距離。


  到了山頂，就顯得有些安靜了。


  除了耳邊依舊傳來了瀑布聲，四周靜謐安然。


  山頂，有一座不大起眼的涼亭。


  這涼亭裏頭，兩名老者擱著一張方桌，相對盤膝而坐，他們並不是在修煉。


  他們，在下棋。


  似是入了神。


  中年人帶著年青人和陸羽至此，就抱拳告退了下去。


  陸羽也並不著急，而是暗暗地地打量起兩名老者。


  一名老者氣宇非凡，哪怕是五六旬年紀，依舊是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有神。


  而另一名老者，年紀就不好捉摸了。


  說是一甲子，像；說是一百往上高齡，也像。


  當然，修行者的年紀，已不能單憑從外貌判斷，隻是為什麽會給陸羽帶來這種感覺……

  主要是因為，這名老者的身上，有一股若隱若無的垂暮之氣。


  這在修行者之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換一句話說，另一位老者那般，老而不顯暮氣，這才算正常。


  陸羽還注意到了，這老者身旁，擺著一把不甚起眼的長刀。


  這把長刀，樸樸無奇。


  刀該有的樣子，它都有，卻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或許唯一值得陸羽注意的，就是這把長刀，與其說是擺著，還不如說是隨便的扔在一旁。


  陸羽有些好奇，就走前了上去幾步。


  他好像從來沒接觸過棋，卻是一眼便能看出了這盤棋的走勢。


  不得不說，那名氣宇非凡的老者，棋術實在是差得夠可以，反倒是那名垂暮老者，步步退讓。


  說是退讓似乎也不對。


  明麵上的退讓，卻是為了最後的一網打盡。


  陸羽隻是看了幾眼，就不再感興趣。


  但不感興趣是一回事，而這兩名老者之一，恐怕是他要找之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這架勢，這一局棋，還得下好幾個小時。


  “這一步棋，不能這麽下，你這麽下，剛好又上了他的當。”


  他提醒了一句氣宇非凡的老者。


  他也不太懂棋，就不知何為觀棋不語。


  年青人在這時候，露出了一抹冷笑。


  老者一聽，倒是有了反應。


  他愕然抬頭，便是看到了陸羽。


  不過他沒問陸羽是誰，而是問道，“怎麽？你懂？”


  “好像，懂一點。”陸羽愣了愣，便點頭如實說道。


  “行，你懂你來，幫我贏了這個老不死的！”他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一副無可奈何地道。


  他退讓到了一邊。


  陸羽居然也沒客氣，而是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時，垂暮老者才抬起頭，瞥了陸羽一眼，渾濁的雙目，透出了一分詫異。


  但也就是一分。


  於是，陸羽就此與垂暮老者博弈起來。


  氣宇非凡的老者，此時乖乖地坐到一邊，雙眼緊緊地盯著棋盤。


  三人，完全忽略了站在涼亭之外的年青人。


  這一局棋，原本就是垂暮老者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所謂的絕對，是幾乎不可能再有翻盤的可能，也可以認為，是沒有可能。


  而唯一的可能，估計就是他一直在籌劃著如何一網打盡。


  這在無形中，也一直在給予著對手翻盤的希望。


  三個小時之後，陸羽沒有意外的輸了。


  氣宇非凡的老者哀歎一聲，不滿地發~泄了一句，“嗎的，我說你這小子，怎麽還是輸了！”


  陸羽嘿嘿幹笑兩聲，撓了撓頭。


  其實他也沒想著要贏，因為這一局棋，勝算本就渺茫，他隻想試試。


  他自然是知老者的想法，橫豎都是輸，那還不如自己下。


  交給別人下，始終是輸得心有不忿。


  但是，作為陸羽的對手，那名垂暮老者的滄桑老臉，卻是露出了一絲波動。


  他的視線，則是依舊盯在棋盤上。


  他執的是白子。


  殘局之中，卻還有一枚無比顯眼的黑子。


  垂暮老者沉吟半響，才又抬頭望向了陸羽。


  他沙啞的道，“要不，再來一局？”


  “什麽.……這.……”氣宇非凡老者愕然，卻又硬生生地強忍下去。


  “嗯……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陸羽咧嘴一笑。


  人都找到了，他也不差這麽一局棋的時間。


  再說，剛才那局棋，不過是他拾人唾餘，既然都下開了，他也想親自跟這垂暮老者，由頭到尾再來一局。


  “來。”


  垂暮老者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第二局棋，也就此拉開。


  氣宇非凡的老者，這時也看見了站在涼亭之外的年青人。


  他直接就來了一句，“你還站在這幹什麽？”


  “我……”


  臉色本就不好的年青人被噎得無言以對，好片刻之後才緩過神來。


  他陰沉地望了陸羽一眼，便傳音向老者聊聊數語，說明了情況。


  “唔……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老者不太耐煩地揮了揮手。


  就像他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比下棋有更重要之事。


  這種精神，值得敬佩。


  隻是他的棋技，就還差那麽一點。


  年青人聽罷，隻有抱拳示禮，退下。


  不過當他轉身之際，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冷笑。


  他已決定，暫時就待附近，等這一局棋下完。彼時，他看的就是好戲了。
……

  這一局棋，下了足足六個時辰。


  還是沒有意外，陸羽終究是輸了。


  然而，這棋局上的黑子，殘餘有十數之多。


  陸羽嘖了嘖嘴，然後衝著氣宇非凡的老者聳了聳肩，表示了他也沒辦法。


  而垂暮老者的視線，一直盯著棋盤。


  片刻之後，他才望向陸羽。


  “你這小子，很不錯。”他笑了笑，又道，“你可有何看法？”


  剛聽上半句，陸羽已準備說幾句謙遜之語，以示他對對手的尊重，然而垂暮老者的下半句，卻是讓他愣了愣。


  輸了就輸了，這突然就要他給什麽看法，好像，也有點為難人了。


  陸羽自然是看到垂暮老者的認真，不由就低頭望向棋盤，思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