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8章 傭兵之殤
林銳在黑島公司的臨時營地內,洗了他進入安莫爾之後的第一個熱水澡。熱水衝在傷口上是一陣陣的刺痛,而這些傭兵們卻舒服得發出呻吟。
“就像是一幫有受虐癖好的混蛋。”蛇眼搖搖頭道。
“你怎麽樣?”林銳用毛巾擦著頭發道。
“很糟,我還從沒試過抱著十幾公斤的武器,跑了這麽長時間。當時還沒感覺什麽,現在我的一隻手幾乎都抬不起來了。”蛇眼搖頭道。
林銳拍拍他的肩膀,“隻是暫時的肌肉疲勞。恢複過來,你還是最好的狙擊手。”
“最新的消息。”將岸走進來,“奧魯米聯邦已經發表聲明,將介入安莫爾北部地區,控製衝突擴大,保證北部石油開采區不受地區衝突的影響。看來他們已經打算妥協了。”
“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林銳搖頭道。“秘社不會就這樣算了,最多隻是暫時告一段落,不想把幾個大國得罪的太狠。而且是為了避免維和部隊介入,所作出的姿態而已。一旦他們覺得有必要,還是會對北部采油區下手的,畢竟那是他們誌在必得的。”
“你說的沒錯。”黑豹古雷點頭道,“但至少我們第一階段的任務是成功了,我們保護了安莫爾北部的采油區。使得那些大型石油公司沒有撤出安莫爾。而且從目前的局勢來看,秘社也沒有進行大規模襲擊的可能了。我們已經成功吸引住了國際社會的關注,他們不可能冒著那些大國關注的風險,繼續對北部產油區下手了。這次的任務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半。”
“下一步,銀狼有什麽安排。”林銳皺眉道。
“暫時還沒有,目前安莫爾的衝突還在繼續,但對於北部產油區的威脅已經降到了最低。我們也有了一定時間的喘息機會,可以加強對產油區的防禦。你們可以暫時留在這裏休整。但是幾大石油公司的派駐安保人員還必須常駐在那裏,以防不測。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下一步的情況會如何。”黑豹古雷回答道。
“這麽說,我們有了一次假期?”謝爾蓋懶洋洋地道。
“也不能說是假期,你們暫時不會被安排任務,但還不能離開這裏。必須等局勢再明朗一點。我和銀狼對此的看法是一致的。”黑豹古雷道。“另外這次你們的損失頗大,人員上需要加強了。銀狼的意思是,讓瑞克負責。從我們的人手之中調一些進O2小隊,進行人員補充。至於人選由你們定。”
謝爾蓋大笑了一聲,轉向香腸等人道,“聽見沒有?菜鳥們,你們從現在開始終於不再是新人了。因為來了一批更新的。”
香腸捂著自己的傷腿,一陣尷尬地苦笑。
林銳點點頭問黑豹古雷道,“我們的幾個重傷員情況如何?”
“很遺憾,他們大部分沒能挺過來,包括槍炮在內。他顱底受震動導致出血,加上脾髒破裂,能堅持到這裏,已經算是夠頑強了。”黑豹古雷低聲道。
隊員們都沉默了,雖然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其中之中很多人根據槍炮的傷勢,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但是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瘋馬狠狠一拳捶在牆上,槍炮是為了掩護他而受傷的,這讓瘋馬一直感到自責。另一個最為難過的人是玫瑰,他和槍炮都是前以色列野小子特種部隊的成員。從在部隊一直到當傭兵,最後加入黑島公司,他們兩個人一直都沒分開過,是親如兄弟的戰友。
這次行動之中,A組和B組的人員共計損失了有二十多人,其中不乏像槍炮這樣的核心團隊成員。這讓林銳心裏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難受。槍炮和玫瑰兩個人也是他親自招募的。他抬起頭道,“他們的後事怎麽辦?”
“公司會負責處理後事,也會把他們的骨灰和補償金送到家人手中。”黑豹古雷低聲道,“一共二十七個兄弟,後天我們正式為他們送行。”
林銳點點頭。
非洲的烈日之下,並排放著二十七雙陣亡傭兵的軍靴,他們的步槍倒插著,頭盔扣在槍托上。林銳等人向著這些戰死的傭兵們做最後道別。
軍靴滿是塵土,槍械依然冰冷,而凱夫拉材質的頭盔有好幾個已經殘破不堪,血跡斑斑。
“今天我們向二十七位弟兄告別,他們離我們遠去,但他們依然長存我們的記憶。他們曾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弟兄。是我們在槍林彈雨之中最願意選擇相信的人,無論何時都是我們最為堅實的後盾。他們是最好的戰士,他們也是最值得我們信任的人。他們的逝去令人悲痛,也令我們警醒生命的易逝。帶著對他們的敬意,而繼續遠行。直到在天國相聚。”黑豹古雷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道。
林銳沉默地看著那一個個金屬罐,心裏一陣絞痛。但他也明白,這就是傭兵的宿命。瓦罐不離井上破,獵犬終須山上喪。在他們選擇這條路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被注定了。所有人都一樣,隻是早晚而已。也許有一天,他也會死去,燒毀之後裝進容器。唯一的區別是,就算有人把他帶回國,也不知道交給誰。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O2的傭兵們看著這些骨灰罐被運走,像是自己也死了一次般的沉默。就連一向喋喋不休的謝爾蓋,也難得地沉默了。
“再見了。”瘋馬用手捧著槍炮的骨灰罐,終於還是忍不住轉身狂奔而去。他不想在其他人麵前流淚,但還是忍不住。
“讓他去吧。他需要冷靜一下。”將岸一把抓住了桑德羅的手,搖搖頭,阻止他去看瘋馬。
“我能為他們做的,就隻有這麽多了。”黑豹古雷走回來,低聲道。
“已經很不錯了。我們通常不會舉行這樣的紀念儀式。我說的是真的,你很會說話,也許哪天你可以改行當隨軍牧師。”林銳低聲道,“隻是,如果哪天我死了。我會希望安靜地離開。可能我這人很脆弱,受不了這樣分別的場麵。無論對其他人,還是其他人對我。”他轉過身,咬著一支煙而去,卻用了幾次才點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