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謝六安
“抱歉，六安爺，讓你回憶起了傷心事。”
林昊本來隻是想從六安爺這裏打聽一些情報，但沒想到，這卻牽扯出了一個老人不堪回首的過去。這讓林昊對本就有恩於自己的六安爺產生了深深的愧疚。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人老了，也閑了下來，每想想過去，也好知道自己以後該做什麽。”六安爺笑了笑，仿佛過去已經變得風輕雲淡。
“昊啊，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但六安爺還是要再勸你一句，時局動蕩，該進該退，自己一定要好好斟酌，有些事，能讓人悔一輩子。”六安爺語重心長地道。
“嗯，我知道，我相信我不會後悔。”林昊堅定地回答道。
六安爺點了點頭：“那就好，既然你已經有自己的選擇了，六安爺也不再攔你。如果你需要什麽幫助，我也不會再有所保留。”
“如果你想了解張老五家現在的情況，興許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派上些用場。”他補充道。
林昊激動地問道：“這個怎麽？”
“這還要歸功於當年結下的一個善緣呐。”
回想到過去，六安爺幹褶的臉上露出來了笑容：“我幹活時，張老五家進來了個夥子，叫李阿杜。他身世也挺可憐的，家裏連年受災，他的爹娘狠下心把他賣了。他剛到張家，遇到有幾個下人欺生，那段時間李阿杜沒過上幾好日子，被打罵。”
“我這人呐，有時愛管事，知道後，也怪可憐這個孩子的，私底下幫了他狀告那些人。後來情況才好轉了，李阿杜也生龍活虎起來。再加上他幹活也賣力老實，後來混得不錯，當家的給了他一個輕鬆活兒。還有，就是李阿杜這子也是個好心眼兒，平時負責幫張老五購置雜貨，經常出入，到現在還時不時地接濟我，不然老頭子我可活不到今。”
林昊也笑了：“這李阿杜，人挺不錯的。”
如果是這樣的人，這事不定不定有可能。
“李阿杜他出入都會經過我這裏，明我跟他，也許看在我的薄麵上，他可能會幫你。”
確實，林昊沒有時間潛入這張老五家一探究竟，要是打草驚蛇，那就得不償失了。要是內部有個眼線的話，那就方便很多了。隻要知道昨晚遇見的那個黑衣人身份，所有線索都會有很大進展。
隻是，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
“那我怎麽和他交換情報？”林昊問道。
“我就做那個中間人吧，如果他同意的話。”六安爺到：“明辰時來這裏，你可以見到他。”
“他也是個善人，為他張老五做事，也是身不由己。”六安爺歎息。
事情初步定下來，林昊心中也有了底。
林昊又和六安爺嘮嗑了一會，這時，順子跑了過來。
他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沒從剛才的事件裏緩過神來。不過看見林昊在，心裏要踏實一些，在他心目中，這個哥哥就是大英雄。
“六安爺，我餓了。”順子撲倒了六安爺的懷裏。
林昊看了看空，日向西垂，確實，快要到晚飯點了。
“順子乖啊，等等那些叔叔們，看他們能帶回來什麽不，咋們去向他們討點。”六安爺安慰著順子，但他心裏卻沒什麽指望。今遭遇了這樣的事，乞丐們都被嚇怕了，哪怕餓肚子，也不敢到處活動。
林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順子，五六來歲，身體瘦削，麵色蒼白，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靠近點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兒。
但林昊不顧那些，他一把把順子抱了起來，出乎意料地是，順子竟然出奇的輕，林昊根本不需要費多大勁兒。
“乖，跟哥哥，想吃什麽，哥哥跟你買。”林昊騰出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臉。
剛抱起時順子還有些抗拒，但聽到林昊的許諾，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什麽都可以嗎？”他怯弱地問道。
“嗯，”林昊點了點頭：“什麽都可以。”
“我想吃燒餅！”順子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欲望。
“燒餅？”林昊有些驚訝。
“不行嗎？”順子有些失望。
林昊笑了笑：“行！管飽！”
本來林昊還以為順子會要求些肉食像烤鴨燒雞什麽的，隻是他沒想到，在這些孩子眼中，烤鴨燒雞是做夢都夢不見的，那無數次駐足又被無數次趕走的燒餅攤，才是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奢望。
六安爺沒多什麽，他其實還是想推辭的，但林昊一番好心難卻，順子也確實餓了，他不忍心。
“昊啊，別買太多，他一個孩吃不了多少。”
“知道了，”林昊道：“順子，你找得著路嗎？”
順子很激動，他興奮地跑在前麵，吼道：“大哥哥，你跟著我，我找得到。”
順子跑得飛快，剛剛發生的事很快被腦中美味的燒餅覆蓋，他先跑到了不知被驅趕了多少次的燒餅攤，十分神氣地道：“給我來個燒餅。”
燒餅攤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長得膀大腰圓，但卻似乎沒那麽心寬體胖。順子也不是一回兩回在這裏駐足了，老板自然也認識他。
“喲，乞丐，你是撿到什麽好東西了嗎，這般神氣？”老板一邊忙活，一遍打趣道。
“沒有。”
“沒有還想吃燒餅，也不看看自己啥樣兒。”老板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來他這燒餅攤前討口的乞丐還不少，隻要他們在那裏站著，生意就要少很多。老板有時也很無奈。
“快走快走，別攪和了我的生意。”老板不耐煩地道。
老板對順子還算溫柔，這個乞丐老板稍微看得順眼點，自己隻要一趕他，他立馬就走了，不像有些乞丐一樣死賴著，讓他很頭疼。
“我不走，我要買燒餅。”順子對老板的態度很不滿。
“嗬，那你有這個嗎？”老板掏出枚五銖錢晃了晃，又放了回去：“沒這玩意兒，你啥都別想，快走吧。”
“哼，我哥哥會幫我買，他可厲害了。”順子氣呼呼地道道對於老板的輕視，他同楊很不滿。
林昊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燒餅攤麵前。
“老板，來兩個個燒餅。”
老板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所謂的“哥哥”，相貌不凡，氣宇軒昂，加上這身李蕭給的衣服，一看是惹不起的主。他做生意也有幾年了，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大概就是這些個公子哥突然善心泛濫了，顯擺呢。
這種事情，嗯，看透不透。
老板立馬擺出和善的微笑：“這位爺您稍等，這餅馬上就好。”
林昊付了三十個銖錢，倒也便宜。便領著順子往回走。
順子拿到餅的一刹那如獲珍寶一般，遲遲舍不得下口，口水不知道咽了幾回了。同時，他也一個勁地用著鼻子嗅，仿佛想把燒餅上所有味道都吸個夠。
也許是太餓了，順子還是下忍不住了口，雖然很餓，但他每一口都很，像是害怕三兩下燒餅就沒了。
吃來還剩一個，順子開始猶豫了起來，沒再下口。
“怎麽了？不好吃嗎？”林昊問道。
燒餅不算大，哪怕是個孩子，這也吃得太少了。
“六安爺還沒吃，回去和六安爺一塊吃。”順子認真地道，把燒餅收了起來。
林昊知道了原因，讚許地摸了摸他的頭：“嗯，不錯，六安爺沒白疼你。”
“不過六安爺老了，吃這些東西很費勁。”
林昊又望了一眼空，時間不早了。他選了個沒有旁人的地方，拿出了一串泛著暗光的銅錢，大約四百來枚。順子有些害怕，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錢。
林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有事，你找得到回去的路，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把這些錢收好，別讓人看見，偷偷拿給六安爺，以後拿去買燒餅。”
順子拿著錢，仿佛接過一塊大石頭，雙手有些顫巍巍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昊知道，要是自己親手交給六安爺，以他的個性，他肯定會拒收的。讓順子拿給他，林昊也好找個名義。
“六安爺老了，順子懂事的話，叫個信得過的叔叔，去買點米，跟六安爺熬粥喝。”林昊不忘囑咐道。
順子很認真地記下了林昊的每一句話，每次林昊完他都會使勁點頭。
最後，林昊目送著順子回到乞丐窩。
看著順子離開的背影，林昊的心自然而然地放寬了一些，這一個心願也算在林昊心中有了了結。
順子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林昊也轉向了去府衙的方向。
他加快了步伐，這一的時間雖短，但林昊足夠領悟到了這城裏的諸多亂象。
如果這就是李蕭的管理能力，那就太讓林昊失望了。林昊的憤怒並沒有消除，所以，就在今晚，哪怕才認識不到一，林昊也決定，要好好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