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再戰一次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麵，隻看是否有將之發育起來的契機與時間。
人之初，性本善——這可不是方痕的信條。
人之初，性本無，而後性“本能”——這才是方痕的觀點。
生命的本質就是生存與繁衍，將一切高等思維全都剝離之後，人甚至與一個病毒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生存，繁衍，就是一切。
而這個最基本的本能就意味著自私，意味著排他，意味著攻擊性。
生命形式越高級，在本能上麵所覆蓋的東西就越多。
於是就有了道德與感情來武裝自我，約束自我。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會思考，會約束自己的本能。
然而本能被約束之後並不是消失了，隻要有任何的鬆懈，那麽本能就會立刻占據上風。
方痕看著已經陷入到了惶恐之中的柳飄絮，淡淡的道：“你明明可以毀滅一切，但你卻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你的人性告訴你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但你的本能又告訴你，必需要這樣做，你其實並沒有錯，隻是沒有人拉你離開黑暗而已！”
他伸出手，微笑的看著柳飄絮，道：“現在，我來帶你離開這裏！”
柳飄絮使勁的搖頭，試圖把身子縮得更小，似乎這樣才能離開方痕更遠一點。
“不是的，不是的，我嫉妒姐姐，我想單獨的占有你，那些離開我的人，他們都不要我，那我就毀掉一切，我是一個壞女人，我是一個墮落的邪修！”
這就是問題所在！
如果柳飄絮真的墮落了，她早就毀滅了一切。
如果柳飄絮戰勝了自己的黑暗麵，那她也早已經醒來。
正如方痕所說，因為種種原因而被從小忽視的柳飄絮早已經被滅世天道給種下了黑暗的種子，在一次次的失望與羨慕之中，她漸漸的被嫉妒、怨念所占據了內心。
然而柳飄絮的內心深處還有那最後的一絲光明，她最後的人性在辛苦的堅守著最後的底線，她拒絕醒來，拒絕墮落，卻又不知如何才能離開黑暗。
自責，內疚化為鎖鏈將她緊緊的鎖在這裏，阻止著她最後的墮落。
“你猜我第一次見到水師姐的時候腦子裏閃過什麽？”方痕重新坐下來，這一次他靠在柳飄絮的身邊，很近，呼吸相聞。
柳飄絮本來想躲，但聽到方痕的話，她抬起頭來看著對方，露出了一絲好奇。
方痕心道一聲不錯，還有好奇之心就不錯，如果真的連這一點都沒有了，那才麻煩了，於是他一攤手，道：“水師姐是什麽體質你應該知道吧？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想的是什麽你不難猜出來吧？”
柳飄絮的雙眼一下子瞪大，道：“你，你……”
方痕一攤手，道：“你猜有多少人看到水師姐會這樣想？”
柳飄絮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方痕再道：“那你又知道我第一次與雪姬交手的時候，我又在想什麽嗎？”
柳飄絮搖搖頭。
“我有特殊的能力，第一次交手的時候就已經看出她體內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當時如果我願意，我可以裝著失手將雪魄劍裏的器魂給吞噬掉，那對我的修為有巨大的好處！”
方痕露出一副邪惡的表情來，道：“隻要我把器魂吞噬掉，那麽雪姬體內的力量就會受到牽引，最終也變成我的力量！”
柳飄絮直勾勾的看著方痕，似乎已經明白對方要說什麽了。
“我和木木之間的感情你也知道吧？但我與金家之仇你想來也不會不知，那你知道當我擁有了反擊的力量，第二次前往落日城的時候，我當時腦子裏最強烈的念頭是什麽嗎？”
方痕不等柳飄絮說什麽，就自問自答道：“我在想，把整個金家全都毀了，然後把那個金婷給抓出來，不是說讓我娶她嗎？那我就當著整個落日城的人取了她的身子，然後再把金家所有人挫骨揚灰！”
柳飄絮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在她心裏幾乎就和完美劃上等號的方痕居然會有這些可怕的想法。
“你，你一定是在騙我，你一定是騙我的！”
方痕搖搖頭，道：“不，我沒有騙你，這些確實是我當初曾經有過的想法，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很簡單，年少的我出門曆練之時，也抱著一切都是光明的想法，但最終我得到了什麽？我幾乎被金家給害死，最後拖著殘軀回到青山宗的時候，我其實是抱著活一天算一天的打算。”
“後來我有奇遇，開始慢慢步步登高，但迎接我的是什麽？師尊的墮落，宗門的落敗，同門的陷害，那個時候的我腦子裏隻有陰暗，隻有殺戮。”
“但你什麽也沒做！”柳飄絮哭道：“而我做了！”
方痕道：“並非是我什麽也沒做，而是有人阻止我這樣做了，是的，在那一段時間我比你幸運，有人阻止了我內心之中的黑暗麵，雲飛，木木，望舒，而後還有雪姬，水師姐，商師兄，他們每一個人都用不同的方式阻止了那個黑暗的我！”
他說著，再一次伸出手，按在柳飄絮的頭頂，這一次後者沒有躲開。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麵，這並不丟臉，也沒有什麽好內疚的，真正的聖者不是沒有黑暗麵，而是可以直視自己的黑暗麵，並且用自己的人性去戰勝它！是的，你失敗了一次，但最終你不也堅守了自己的底線嗎？那麽這一次，你再和它戰一次吧！這一次，有我在你身邊，有雪姬有水師姐她們在你身邊，當你打開心門，你就會發現其實並非所有人都離你而去，他們一直都在，隻是等你去發現他們而已！”
柳飄絮愣愣的看著方痕，道：“我，我犯下了大錯，我害死了那麽多人，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大錯？是的，你確實有錯，但何來大錯？你可知那個一直在腐蝕你的是什麽？那是一個想要滅世的天道，這世間有幾個人敢自稱可以獨自抵抗天道侵蝕十餘載的？而且最終你不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線嗎？你知道嗎？滅世天道之所以侵蝕你，就是因為你的萬獸之心天賦，一旦這個天賦被祂得到，祂就可以將之進化為萬物之心，到時候整個世界所有人都將臣服於祂，成為祂滅世的養料。”
“所以，你擋住了對方的最終侵蝕本身就已經是大功一件，是的，你錯了一次，你敗了一次，但沒關係，再站起來和祂戰一次，這一次，我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