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第 214 章
肖少華“基因”二字一出, 趙明軒登時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所以重點根本不是什麽生生生,而是這就是思網的傳播路徑啊!
所以他才會先穿到阿娃麗的身上, 再穿到她孫女瑪魯的身上,再穿到她不知道哪一代的曾孫女還是玄孫女的身上了。
這樣看來, 思網的“回答”簡直是相當直接了。
想當初他們第三問的問題是什麽來著:思網到了地球後, 都參與了哪些關鍵性的人類活動來發展自身的?既然言語不好答,那就索性讓他親“身”體驗了一把“它們”是如何通過人類的生殖方式來擴大自己的種群的。
這樣一看, 他得到的“回答”比肖少華和葉昕雲的可簡單多了, 幾乎就是一道送分題。而且是被反反複複地來回提示, 出題者就差沒揪著他領子大吼:給我看答案,答案就在這裏,就是這個,都擺到你眼前了!
虧他跟肖少華混了那麽多年,抄了那麽多年肖少華的生物作業, 還被罵了那麽多次“你還沒個線粒體機智”——趙明軒這回真的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 以至於再一次深深懷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葉昕雲也是恍悟:“原來如此,這樣一來, 我所得到的‘回答’中, 那最後一塊拚圖也就找到了。”她總結道,“按照我們三人所得到的‘回答’時間線, 趙監察去往的是十五萬年前, 思網已開始以基因遺傳的形式參與編碼人類的生物性狀, 到了我去往的一萬年前, 思網發現了敵,由此定下了今我們看到的生存策略,以示弱及捆綁利益的方式成功地讓敵成為了自己的守護者。
末了是肖主任,通過公元前五百年的‘巴別塔事件’,思網第一次大範圍地測量了人心,以此確立了至今的指導思想,即‘在引導人類的選擇上,不能以對錯、自由、道義、信仰之類,要以短期內利於人類生存的方向’,這樣才能達成思網想要的長期收益。不知我這樣理解地對不對?”
她著,看向了坐在圓桌後,方才起就老僧入定般的一七八|九。
一七八|九睜開了眼,眼含微微笑意:“為何隻是‘短期內利於人類生存’?若是你們願意,我們實現共贏也未嚐不可。”
葉昕雲卻不再答,而是轉向肖少華與趙明軒提醒道:“我的香燃完了,該輪到你們問第四個問題了。”
這也是肖少華的最後一問,圓桌上屬於他的計時香還剩一截。
趙明軒隨著肖少華上前時,偷偷問他:“……對了,不是‘孤雌遺傳’嗎?那為什麽還會有男向導呢?”
肖少華一開始以為自己沒聽清,反應過來後無語了:“因為母親也會將她的線粒體DNA遺傳給她兒子啊,隻是她的兒子就不能將她的線粒體DNA再遺傳給他兒子或女兒了。‘孤雌遺傳’意味著,如果一個女人不生下女兒,她的線粒體DNA就會在她這一代丟失了。”
趙明軒捂臉:“……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肖少華安慰他:“還好了,別跟線粒體比。”
趙明軒:“……”
肖少華:“我們接下來的問題是,思網要求與全人類共享意識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他著,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撐在圓桌上,直視一七八|九,“如果是為了生存,你們現在已經成功了,你們與人類的基因融合得很完美,就算想敲除也來不及,現在已沒有人能完全剝離你們與我們——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你們真正的最終目的。”
當這兩張麵孔處於一個視平線內,那種因容貌相似而引起的錯亂感就更明顯了。外人乍一看還以為是現代版的肖少華和古代版的他自己在對話。趙明軒剛從夢中醒來時,也曾有那麽一會兒,以為自己看到一七八|九就會想起夢中的那人,畢竟他們的扮相著實太像了。結果並沒有,或許是因為縱然肖少華穿著不過尋常的羽絨服,而一七八|九則是十分奪目的大紅古裝,肖少華身上仍具有某種攫人的輝芒,令趙明軒即使變換了時空也無法錯認。
“因為現狀隻是暫時的共存,”一七八|九聞言笑了,“我們要的是文明最終能延續。你聽過‘大過濾器’麽?”
“大過濾器?”肖少華微微皺眉,“你指的是漢森教授為了解答費米悖論所提出的概念假設?”
“很有趣的假設不是麽?即使沒有事實依據,人類偶爾也能從純邏輯的角度歪打正著。”一七八|九道,“不過與你們所謂的九個階段不同,在我們看來,人類恐怕連第一層‘濾網’都沒過,就要把自己玩完了。”
肖少華問:“你所的‘濾網’指什麽?你們又到達了哪一層?”
一七八|九道:“‘濾網’,顧名思義,你可以參照你平時使用的過濾器,而其設置的條件,並非按照顆粒的直徑大來過濾,而是按照人類文明當前最大的自身缺陷。”
肖少華色變:“——自身缺陷?”
“譬如人心如散沙,從不肯萬眾一心……”
一七八|九著,肖少華與趙明軒眼前的星空雲台登時就如同顏料般融化了——
斑斕的五彩漸漸呈現出一條條細長的形狀,像水流、又像絲帶,細膩而優美蜿蜒著,淌於一處,再積聚、旋轉膨脹至球型。這團彩色像一個被吹起的泡泡糖,轟然炸開,其中藍的成了海洋,紅的成了岩漿,紅藍相混,開始沸騰、震蕩,數不清的金色光點從中躍出,化作一絲絲一縷縷的光線,爭先恐後地向上湧去,可它們中的大部分未至水麵便降下了速度,又緩緩落回了海底,消失在了洋流裏。
出了水麵的某些光點在變得肉眼可見地大了起來,先是針尖般的大,接著變作了指甲蓋的大,它們貪婪地吞噬著、蠶食著周圍比它們的光點,迅速地膨大著,它們近乎透明的晶瑩軀體中,內部的結構也變得複雜起來,先是探出了一條觸須,接著兩條,接著三條,觸須成了遊走的多足,又成了帶著骨節的四肢,這變化如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驀地,耳畔的空氣中傳來了一聲清嘯,一頭巨大的翼龍“嘭”地張開雙翅,從眼前劃過,飛向了空。
隨著視角的攀升,一塊綠色的大陸顯出了全貌,大批的恐龍在植被茂密的平原上奔跑開來,大的腕龍、梁龍、長頸巨龍,的靈龍、盜龍、皖南龍,又有異特龍等一蹦一跳地穿行其間。它們中的無數隻,出生到死亡一幀幀地被時間穿了起來,連成了長長的畫麵,遙遙望去,像無數條彩色的長蟲,又像黑暗中穿行的光線,蕩漾著,波動著,向著盡頭的方向衝去。很快黑暗的盡頭漏出了絲絲的亮,卻是無數個堪堪針眼般的孔洞大,猶如繁星點綴,遠遠於這些“彩蟲光線”的直徑,成堆的光線未及穿過,便撞在了上麵,潰散後留下了一座座山一般的皚皚白骨。
白骨化土,青山依舊,歲歲枯榮,又有猿型的生物慢慢直起了腰身,握起了工具,造起了房子,穿起了衣服。地貌在飛速改變著,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白色的、粉色的、灰色的,密密麻麻地挨擠著、排列著,一塊接一塊,漫在了黃色的土地上,如同疥癬成片成片地長在了人的皮膚上。廣袤的黑暗長河中,它們比先前的光線更快地向前穿行,幾乎還未看清,下一秒便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團虛影,猶如星雲霧散。它們的線頭乍看十分的細了,可越接近那層遍布孔洞的網膜便越叫人心驚,因它們中的大多數隻有那點線頭的部分看起來能順利穿過,在那細細的線頭後麵綴著的,無不是一大團、一大團揉成了亂麻似的線結,而那根線頭與線結之間的連接,由於過快的速度,早已被拉得細之又細,細得就像這時若有誰稍一施力,就能將之輕易崩斷。
——不!不要再接近了,不要再加快了!
在肖少華按捺不住,即將驚叫出聲之際,影像斷了,刹那間地倒轉,他又回到了星空雲台的那張圓桌前,一七八|九正平平地直視著他,語調淡淡:
“明白了?你們人類,快自取滅亡了。”
“就算剛剛的景象是你所指的‘大過濾器’,也並不代表這就是真的,”方才的震撼仍殘留心底,趙明軒脫口反駁道,不知怎的,這一輪“體驗”結束後,雲台鏡麵下的黑霧中,呂峰等人的身體隱隱看起來更消瘦了,若先前還連了層皮包骨,這下連皮都要皺到一塊兒去了,“因為我們所看到的,也僅僅是你想讓我們看到的!”
“很有趣的看法,”一七八|九笑道,“那麽,究竟何以為‘真’呢?”
趙明軒一怔。
“同在黑暗的洞穴裏,人類依靠光感尋找出口,蝙蝠依靠超聲波,若在人類明白聲波的原理前,將蝙蝠的聲波圖像放到你眼前,你恐怕也隻會認為這是一片不知所謂的亂線吧?”一七八|九道,“可這就能證明人類所見方為‘真’,蝙蝠所聽即為‘假’麽?”
一七八|九又道:“人類的五感不過是一種低端的接收器,其聽域不過0到萬赫茲,其視域波長不過80到780納米,就算哨兵覺醒了黑暗,也不過推進了丁點,超過了範圍,一樣聽不到看不到,如此,你便認為‘不存在’麽?”
趙明軒無法回答。
一七八|九看向肖少華道:“先前你不是問我‘思網因何而滅亡’麽?”
肖少華頷首。
“即是因這第一層‘濾網’。”一七八|九道,“而我們便是當初唯一一顆逃出‘濾網’的種子,隻要逃出,便獲得了遠航的能力,文明因此得以延續。”
肖少華問:“那麽方才你在‘回答’裏所展示的一切,是思網原有的能力?還是通過‘濾網’後才獲得的?”
一七八|九道:“是在原有能力上的一次進化。”
肖少華還待問什麽,被葉昕雲阻止了。“打斷一下,”老太太道,“我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需要商量一下,不知方不方便?”
一七八|九含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肖少華看了眼趙明軒的那炷香,香煙徐徐燃著,灰了一半。
葉昕雲領他們到雲台的一角,趙明軒見她麵色沉凝,不由問:“葉老師可是發現了什麽?”
葉昕雲問:“趙監察、肖主任,不知你們有沒有注意過,一七八|九給我們燃的那三炷香?剛才你倆接受‘回答’時,我在一旁看著,忽然想到,那香究竟是什麽呢?為什麽非要用指尖觸碰才能發起提問,得到‘回答’?而那香燃起的白煙又都是什麽呢?是遊離的精神粒子?還是另一種形態的精神力觸?”
兩人一經提醒,當即便出了一身冷汗。
趙明軒:“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已經中了術,身陷幻覺麽?”
葉昕雲搖頭:“我不確定。”她看向那圓桌的方向,環視了一圈,麵露苦笑,“不知趙監察還記不記得白組長曾過的,‘術一般隻對異能者有效,除了少數能達到精神力具象化的級別’,所以普通人通常能對幻術免疫。可你們看看這裏……這裏哪一處不是精神力具象化?”
肖少華思忖少許:“既然如此,播放寶匣咒吧。可我無法確認的是,白組長對寶匣咒的作用描述為‘回溯,保存大腦當時的狀態不被激發’,是否還對我們的現狀有效?”
葉昕雲道:“這也是我擔憂的一點。”她著,又自嘲了一句,“如果我們此一行已全然置於元門幻境掌控之中,那麽我們現在在這雲台何處,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也都可以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趙明軒拍板:“不論如何,死馬當活馬醫一回。”著,他就掏出了手機,待另外兩人準備好,便按下了寶匣咒的播放鍵。
“地靈生寶匣為開,山川光凝護衛我真,”女聲悠悠從手機的揚聲器裏傳出,是白湄一貫的清冷語調,不沾絲毫的人間煙火氣,“四神降威掃穢除愆,五行流轉心炁常存,六道輪回魄還複生,七星輝映……”
可直到這段錄音放完了,三人也沒有感覺到任何與先前的不同之處,眼前的星空還是那片星空,腳下的雲台仍是那座雲台,圓桌上的香還在那燃著,一點一點嫋嫋著代表時間流逝的白煙。
與肖少華、葉昕雲一一核對過所見所聞後,趙明軒的心直往下沉:
“莫非這一局,我們就破不了了?”
“未必如此,兩種可能。”葉昕雲道,“一是此處幻境的建造者,其精神力位階比白組長高出太多,位階壓製下,令寶匣咒無效;二是我們方才所見,皆為真實,並非幻覺,自然也就無‘幻’可破。”
趙明軒:“……您這一,我怎麽感覺更糟糕了?”
“葉老師所,我基本讚同,隻有一點,”肖少華道,“你們還記得業內對‘幻覺’的定義麽?脫離客觀現實的一種知覺體驗,因此造成了主觀認識客觀途中的障礙。”
趙明軒:“嗯。”
肖少華:“就像我們先前從向導的幻覺網中逃脫,也是借用了這個定義所展現的一些信息。幻境畢竟是向導用自己的主觀感受,通過精神力模擬客觀存在所構建的假象,不論如何,總會與真實世界有差。而每個人對客觀真實的理解又各有偏差,這種主觀意識之間的偏差,在幻境中便會被進一步放大,那麽身在幻境中的人,即使一時無法發現破綻,大腦在逐步收集感知細節的過程中,也會形成類似於‘此地不妥’的暗示。”
趙明軒聽得頻頻點頭。
“然而,”肖少華語鋒一轉,“你們有誰,在思網的‘回答’中,曾認為那是幻覺嗎?”
葉昕雲眼神微凝。這顯然是她想過的,而這一問,對趙明軒不啻於一記重擊。
“視、聽、味、觸、嗅,五感、知覺,甚至連對方的所思所想,無不一一反饋,”肖少華正色道,“這也是我非常在意的一點——是否在思網的文明中,個體的記憶、體驗、經曆,是可以被完整保存,乃至直接共享的一種東西?然後按照一七八|九的法,因為感官接收器的不同,所以大腦獲得的信息不同,那麽是否在那段‘回答’的時間內,其實就相當於思網將他們的‘感官’借給了我們?換言之,我們所以為的幻覺,正是他們的真實。”
葉昕雲撫掌:“大善!原來如此,此真非彼真,這已然躍出了寶匣咒判定幻覺的規則之外。這樣一來,那些白煙的作用也得到了解釋。”
趙明軒仍不甘心:“少華,你的意思是,那什麽‘大過濾器’是真的?你真的信他那套人類就要滅亡的鬼話?”由於一時激動,他一把抓住了肖少華的手臂。
“不是真不真或信不信的問題,”肖少華按住他的手背,“你這種法過於簡單粗暴,我隻是認為,在思網方才展現的感知結構當中,‘大過濾器’對於他們,是很可能存在的一種東西。當然對於我們的認知體係,這個東西也許會有另一種法,‘基因缺陷’或‘進化極限’。二,我希望你能理解的是,你所看到的雷電,並不僅僅是現象,就像思網所看到的‘大過濾器’,我更願意將它理解為……‘規則’。”
趙明軒的手指慢慢鬆開了,肖少華拍了拍他的手背:“時間不多了,我們盡快闡明一些基本概念。”
他對趙明軒與葉昕雲道:“回到‘大過濾器’本身,這個法最初也不過是對於費米悖論的諸多解釋之一。而費米悖論問的其實是一個宇宙尺度和文明發生概率上矛盾的問題,根據最新測算的宇宙年齡,宇宙已經誕生了近150億年,最早的恒星出現在大爆炸18億年左右,距今已有148億年。
而太陽出現在大爆炸100億年後,即隻存在了近50億年,人類文明若從智人出現開始算,迄今不過二十多萬年,已然擁有了衛星、火箭、深空探測器、宇宙飛船、太空基站等等,這般的發展速度,再看單一個銀河係便有一千多億顆行星,就算其中宜居行星與智慧文明發生概率極,代入德雷克的方程估算,至少也有一萬個了。那麽,在思網主動暴露前,射電探測也好、收集信號也好,為什麽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地外文明的蹤跡?或者,一個可驗真的確定性證據?”
趙明軒感到自己像回到了時候,向肖少華請教奧數課的應用題時:“……也許是因為我們的技術,還沒有達到能夠發現它們的程度?”
肖少華笑了:“這樣,我們不妨換個方向想想。一個銀河係塞滿了一萬個智慧文明,至少有百來個,比我們多了幾十億年的發展時間,結果迄今為止,除了思網,他們中還沒有一個來到了地球上?”
趙明軒卡殼了。
肖少華道:“‘大過濾器’的提出者漢森教授因此這樣認為,必然有某種規則限製了智慧文明的發展,使他們未能走出自身的恒星係就滅亡了。”他著走向一七八|九所在的圓桌,趙明軒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手:“少華。”
肖少華看他:“嗯?”
趙明軒道:“最後一問了,確定要換成那個問題嗎?”這是他們剛剛聽了寶匣咒核對所見所聞時,肖少華提出的。
“嗯,”肖少華肯定道,“你不是問這局該怎麽破麽?機會也許就在那裏。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再確認一件事。”
“確認什麽?”趙明軒問。他們已走回了最後一炷香前。
肖少華看向一七八|九:“各國的投票,現在到哪一步了?”他問,“既然你方意願合作共渡‘大過濾器’,那麽也向我們展示一下吧。你們是如何入侵全球網絡,劫持終端進行視頻直播的?”
一七八|九笑道:“好。”他並沒有將這當成他們的最後一問,於是包括葉昕雲在內,三人皆得以同一時間看見眼前星空刹那浮出了一幅巨大的全息式世界地圖。而與先前元門在投票通道的界麵上展示不同的是,未投票的區域並非灰撲撲的一片,而是跟著地貌走勢,漫出了黃的山、綠的平原、藍的海,稍近些,還能看見半空氤氳的雲層,沙土的紋理、高山的脈絡,仿佛誰將太空中的三維地球攤成了二維的。國界線則是一條條淺色近白的灰,像是大多屬於公路,在這些灰線分割國界的各個區域內,也不似先前的投票界麵一般,紅的票數多就整個國家變一紅色塊,藍的票數多就整片區呈一藍色塊,是個純平麵的矢量圖,而是紅中有藍,藍中有紅,紅藍兩色光點交織錯落地飄在這些區域的上方,就跟夜空中的熒燈一樣。也是因此,三人很容易便能看出,這一國中,哪些地方的人們投了紅,哪些地方的人們投了藍。
此外,原本擺在各國色塊上的紅藍百分比進度條也被一管管溫度計似的東西取代了,立在各國國界旁。每當夜空升起一盞紅燈,該國“溫度計”裏的紅線便往上躥一點,反之則縮一點。又因紅點的速度又肉眼可見地明顯比藍點快上許多,不過須臾,趙明軒便看到太平洋上一國的“溫度計”爆了表。
“爆了表”意味著什麽,尚未可知,因為那上的刻度也換成了他們看不懂的花紋。
“不可能……”葉昕雲的驚呼吸引了趙明軒。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已變了全紅的尼泊爾,零星幾點藍光還是從西藏邊境飄過去的,緊接著便看到了一團火似的紅光從中國西南區域中炸開,瞬間令代表著中國的“溫度計”紅線向上躍了一節。
“……這是?”趙明軒麵色頓沉,他記得出發前中央三令五申嚴防死守,禁止民眾自行投票,這期間必然有什麽意外變故破了塔防。
“要看麽?”一七八|九問,不待他們答,便善解人意地伸手點了下三人所視那處,趙明軒隻覺眨眼間視野放大數倍,如置身荒山野嶺之中。
遭過一次相似情境,這回他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肖少華的手,扭頭看人尚在否,肖少華沒反應過來,問他“怎麽了”,趙明軒放了心,答道:“沒什麽。”
他們現在的視角非常奇怪,既不是腳踏實地的平視,也不是看D地圖時的俯視,非要形容的話,或許更接近懸浮半空的監視器視角。
也是因此,過了兩秒,趙明軒方認出這個地方:“……臨滄……塔?”
這個字詞的發音扯著記憶的片段躍出腦海,肖少華瞪大了眼睛——
這裏就是……顧雪曾經服過役,又叛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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