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第 197 章
二十五日, 網上關於“獲選者”們類似於死活不肯劇透的行為基本分為了兩個方向討論, 一個是假設元門給的東西隻有智商一千以上的人才能看懂，才們的智商記錄至今最高二七八，英國那位物理學家是二四三, 自然隻能看懂近四分之一，免不了雲裏霧裏, 成為了“獲選者”的基本都有一百二，十個“落選者”裏有八個低於一百一, 那八個的反饋基本都是：一覺醒來發現結束了, 什麽都不知道，稀裏糊塗地回來了。
另一個方向則認為所謂的“獲選者”其實是被洗腦了，即去過的人回來都不再是原來的人了, 作為一個極端向導組織, 火鳳的催眠和精神控製水平目前是公認的全球頂尖，那麽那些所謂的“高科技”、“從未見過的事物”自然有可能是催眠催出來的幻覺, 除非元門能把麵談完全公開, 就像新聞上兩國領導會晤那樣。
這個法也得到了廣泛網民的支持。
不過三後，這一法便遭遇了一波有力的挑戰。
二十八日，英國的“獲選者”之一，那位名叫凱文·富勒的物理學家在線發表論文，聲稱“密度無限大、時空曲率無限高、體積無限的奇點”是不存在的, 並在他原先的膜宇宙理論基礎上，重新構建了一個數學模型，來解釋宇宙大爆炸的起點。要知道富勒可是研究弦論的重量級科學家, 他那句“奇點不存在”的話一出，險些把台下那群做圈量子引力論的老對手們驚得跳了起來，還以為這人“陣營叛變”了。但隨著富勒展開了完整的數學描述，他們發現，這套法本身還是弦論的，隻是富勒在描述起點形成時，提出了一個嶄新的方程式。這個方程看起來十分簡潔，就跟著名的質能公式具有同樣的平衡美感。他們的注意力便全被這個方程的推導展開所吸引了。
一直到富勒的講述結束，整個禮堂徜徉在一種奇妙的氛圍中，成片低聲的交頭接耳，又不至於破壞安靜地嗡嗡響著。
幾日前與富勒針鋒相對的郵報記者站起來道：“所以從‘火鳳’的基地回來才幾，您就寫好了一篇論文？這打字的速度，怕是連網絡連載的作者也拍馬難及，該不會是用您投紅的一票讓他們把‘這些’灌到您腦子裏換來的吧？”
麵對這位記者，富勒依舊如那，冷淡而不失禮貌地答道：“當然並非如此。”他也向其他人解釋道，“實際上，我隻是將這幾年做的研究報告整理了出來，但由於推論的方向出了差錯，先前我被卡住了，多虧這一次的‘火鳳’之行，所見所聞給了我莫大的啟發。”
著他歎了口氣，調轉目光再次看向那記者道：“這句話可能有些殘酷，是的，人類真的無法想象，自己從未見過的事物。”
二十九日，無獨有偶，瑞典的一位女性“獲選者”，某著名sg生物學家，半月前悄然歸來，今日在ariv提交了她的一篇論文預印本後，於個人博客發表博文，描述了種種到達“火鳳”基地後的所見所聞，並聲稱“火鳳”的經曆解決了她從前實驗中困囿已久的幾個問題，接下來她會將它們一一證明。
而這幾，網民們除了熱切討論“獲選者”們帶回的見聞外，還致力於挖掘“獲選者”們的生平，迅速地就有眼尖的人發現某國的“獲選者”還是一位異能者，當記者問到那位哨兵“獲選者”，後者還一臉莫名其妙：“沒第二階段不能用異能者啊。”
不過這詫異還未展開，就被科學家們隨之而來的組團飆論文給淹沒了，三大線上論文發布平台短短幾內均遭遇了一到兩次癱瘓，尤其是富勒的那篇《宇宙起點的探析》，二十四時內下載量達到了五十八萬次。
三十日、三十一日，如果富勒的論文讓物理學界像經曆了一場地震，讓質疑他並非原裝的人都就此閉嘴了，來自瑞典、印度、泰國、哥倫比亞等十來位科學家們的論文則讓整個學術界像下起了一場流星雨。他們中有人研究心理學，有人是計算機人工智能方向的執牛耳，有人從事基因工程，有人拿過菲爾茲獎，他們中的大部分回來已有一段時間，卻拒絕采訪、拒絕交流、拒絕投票，成日埋首實驗室或書房，直到富勒的文章公開。
二月一日下午，法國外交部發言，他們的“精英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全員來自法蘭西科學院，其中五人是普通人，還有一對專門研究精神力應用方向的高階哨向。
現在人們將目光投到了世界範圍內那些還未派遣隊伍與元門“交流”的國家身上，中美德首當其衝，尤其是中國，聯合國常任理事國裏唯一尚未被元門曝光醜聞的國家，就連她的老大哥——俄羅斯，這幾都遭了難：總統對著某商界大佬的照片擼管，口中還飽含深情地喚著對方名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對分別已久的異地戀人。且不這位總統上上個月才把那大佬的蠟像砸爛，因為大佬對著媒體公開出櫃了，還介紹了男朋友，而在俄羅斯，出於種種原因，同性戀是被禁止的、違法的，兩口上街牽個手，下一秒就可能被私刑處決了。……有記者跑夏威夷問該大佬感想，大佬苦笑：“我明白他所經受的壓力，因為這是一百多年前我們也曾經受過的。希望他能挺過這一關，帶領他的國家走向更加開明。”
總之，克裏姆林宮這段時間是禁止記者出入了。
於是人們開始紛紛猜想，元門會送一份什麽樣的“大禮”給中國，畢竟怎麽看，那都像它的故土。也不乏有外媒認為，醜聞興許最後根本不會來到中國，因為這整件事恐怕都是中某黨高層搞的，同時他們的政府學起了中國如何屏蔽元門視頻的手段，很快，臉書、油管等社交平台到處布滿了黑漆漆的方框，上麵幾行白字：該視頻損害了用戶安全/該視頻違反了社區規則。
用戶在下方投訴：好的言論自由呢？
與如臨大敵的政界不同，自富勒的論文發表，學術界一片躍躍欲試，當夜便有不知真假的爆料在某著名匿名論壇：我的導師直接到院長辦公室拍桌子，如果不給他安排到到訪問“火鳳”基地的隊伍裏，他就要換國籍！換、國、籍？！
二月二日，肖少華回了趟北京。他不能不回去，新上任的學秘張莉盡管跟了蘇紅有兩年，畢竟還是新的，肖少華在西北吃了一個月的土，她便在北京挨了快一個月的批。研究組組長各個都是大牛，蘇紅敢跟他們嗆氣，張莉可不敢，有時候遇到些文件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隻好郵件問肖少華，有時候肖少華回複不及，就到了第二，一來二去，積壓的工作便越來越多，談有為也被派回了兩次，見到她堆成山的文件也咋了舌，問她怎麽就搞成了這樣，張莉哭喪：“快別風涼話了，老板再不回來，我真的要死了。”
談有為想著安慰她，話出口又成了打擊：“以後沒蘇姐罩著咱了，你還是快點鍛煉出來吧，要知道我以前的實驗室，老板兩三個月不見人影都是有的。”
一號的飛機從伊寧出發，四號的飛機從北京離開，中間連著開了三會，一個是處理年末事務，一個是收拾學秘崗交接不良導致的遺留問題，肖少華匆匆來了，抽出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跟蘇紅沒能幾句話，又匆匆走了，還帶回了一個消息，上頭讓他跟趙明軒準備準備，過兩組團去趟元門的所謂基地，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趙明軒當場便表示了強烈的反對：“我去就算了，還叫上你？”元門那破地方，忽悠下那幫外國人就算了，他還能不知道怎麽回事，“上頭這是腦子被門卡了麽？嫌送到嘴的羊肉不夠狼分的？！”
黑哨這犀利的諷刺，好懸沒讓吳靖峰笑出聲，肖少華對此持不同意見：“富勒的論文我們都看了，陳教授也認為這是理論物理的一次重大突破，對引力量子化的重整化方向很有幫助。”
趙明軒接過他行李箱，大步走向停車位：“我知道你們這幫科學家，為了獲取知識，刀山火海算什麽，把腦子送過去也是菜一碟。”
“好奇心害死科學家”這句話不是笑的，因他這一句一下就讓吳靖峰想起了他們走前還有個重大課題負責人撲過來表示想參加“精英隊伍”，願意接受專門催眠，先遺忘兩個機密項目，像沈g那樣，把軍工處的領導搞得哭笑不得。
慘遭元門恐襲影響的中華哨向研究所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想了。二月冬風似剪刀，肖少華又吃回了大西北的風沙，冷得他往羽絨服裏再縮了縮。
上了車，趙明軒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了：“帽子呢？”
依舊是張濤開車、吳靖峰副座，他倆坐後麵。肖少華不願把手從兜裏掏出來，悶著聲答：“箱子裏。”
趙明軒伸手捂住他兩隻凍僵的耳朵，給他捂熱了才放下：“其實我還真懷疑，元門是不是掌握了什麽要害的國家機密，上麵才不得不把你交出去。”
肖少華打了個抖，語調恢複如常了：“我算什麽重要人物，真要起來，研究核武的專家們可比我重要多了。如果這是一場交易，也不過是組織認為我能帶出來的東西，將比我送進去的東西，更有價值。”
“開玩笑！”趙明軒道，拿出手機，“我這就給葉君同打報告，必須讓你留在大後方，離元門越遠越好，我拚死拚活，組織就這樣對我的家人？”
肖少華阻止了他：“有些任務，隻能由你獨立才能完成，這個任務顯然不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人去，我也會，”話語硬生生拐了個彎，“……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元門這一回的做法和上一回完全不一樣？”
趙明軒冷笑：“能一樣麽？從許昭換到付昱淩，主事的大腦都不一樣了。”
肖少華搖頭：“不一樣的，我與付昱淩共事過幾年……算了，我記得你之前跟我介紹過元門的基本情況，包括那些獲救的普通人，後來在新聞上所描述的……那個時候的元門，有發展到這種程度的科技麽？”
“那你記不記得首都那一戰中，那個一手發明了生物型機甲，用駕駛員的大腦和精神力源為機甲‘供電’的人？”趙明軒問。
“你想，最近這些有可能是他研發的新成果？”肖少華想了想，答道，“術業有專攻，就算有哨向輔助，人的精力和時間也是有限的，短短三個月……我比較讚同富勒的法，這也許是兩個文明層級的東西。”
趙明軒嘲道：“你見都沒見過元門，就這是兩個文明層級的東西？”
肖少華點頭：“所以這次一定要去親眼見一見。”
白了還是好奇心作祟，趙明軒真的無語了：“然後你就被洗腦了、催眠了，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真相，回來就要跟我吵架……你簡直是要氣死我！”
著就背過身去，不再跟肖少華話了。
這是這些來，黑哨第一次如此明顯地對著他發火，以往都是肖少華發脾氣趙明軒哄人的，這回反過來了，肖少華愣了愣，先戳了戳他：“……二？”
趙明軒理都不理他。
肖少華順勢趴人背上，將他抱住了：“二啊……”
肖少華歎道：“其實在我看來，你是目前為止我們發現的，第一個未綁定的黑哨……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不要去……”
趙明軒罵他：“做夢吧你。”
趙明軒一個轉身，本想推開他的，結果還是沒推開：“我跟你，像我這樣的未結合黑哨，在元門那兒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對他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麽稀罕物。”話出口就後悔了，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見了肖少華眼中流露了濃厚的興趣。
“哦？真的嗎？”肖少華興致勃勃地問，“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趙明軒腸子都要悔青了：“我哪兒知道，我d又不是元門的跟屁蟲！”
肖少華對他的情緒毫無察覺：“沒關係，這一次我們一起去看一看，沒準兒就能遇上呢。”
趙明軒道：“然後呢？遇上了你是不是就要邀請他們加入你的感官實驗計劃，也要觀察他們，無時不刻監察他們的生理狀況？”仿佛誰一個失手打翻了一缸子醋，話裏的酸味快飄了一車。
坐在前麵的倆哨兵，一個專心開車，一個鼻觀眼眼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汽車在伊寧高速上往霍城飛馳。
肖少華反應過來了：“你在什麽跟什麽？”
“沒什麽。”趙明軒又背過去了。
肖少華險些笑噴：“二啊，”他抱著他晃了晃，“你怎麽跟個大孩子似的？……且不我們還無法確認，你的那些未結合黑哨，在覺醒黑暗時，是像你一樣，獨立完成的，還是得到了向導的幫助？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其次，這些外人，到底和我們有什麽幹係，嗯？夫人？”
聽到他喚“夫人”，趙明軒奇異地氣消了：“……不能完全沒有關係。你當年……那個突然終焉的大學室友，他的哨兵，就是其中之一。”
肖少華一怔：“……陳宇？”時隔已久，他從記憶庫裏先翻出了室友的名字，過了幾秒，扶了下眼鏡，“呂峰？”還殘留著那會兒向導念叨著要跟此人解綁的印象。
趙明軒頷首：“那會兒還是太年輕了……若是再稍微留心一點，就會發現整件事還有蹊蹺之處。”可惜過去了太多年，證據都基本湮沒在了漫長的時光裏，他回轉，與肖少華對視，“……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去那個所謂的‘元門基地’，眼見不一定為實。”
肖少華卻是定定地望著他，鏡片後的目光坦誠認真：“但這一次不還有你麽？這一次就由你來提醒我，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知覺恍如一瞬間回到了元門攻破首都，他們在大街上狼狽奔逃的那一刻——
對方眼中的信任，令黑暗哨兵完全無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