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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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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少華既不在家,要讓黑哨老老實實一整待在家裏是幾乎不可能的。


  趁著信號短暫恢複,抓緊時間往購物車裏塞了幾盒各種口味的熱賣好評潤滑劑、安全套,趙明軒就此下了單,換了身軍官常服奔去塔裏登陸內網查了查。很好,檔案已經回來了,軍功也掛上了。


  調令雖還未下來,應當也快了。


  將他當前積分兌換了些金額到他銀行卡中,接下來隻要去趟中行保險櫃取個卡提些現金就能打道回府了,不過在那之前

  “請問下我現在的房間號是多少”趙明軒詢問前台接待。


  “一九九。”年輕的未結合女向導看了看係統,給了他一個甜美笑容。


  “這不是層號麽”趙明軒問。


  “是的,”向導道,“是這樣當前已登記的黑暗哨兵,除了您全部都已經綁定了”


  她這樣一,趙明軒就明白了,其他人衝五級前就綁了向導,怕是早不住塔裏了,就他一個未結合的撿了漏。但未結合又不等於單身,估計塔對他現在的情況也琢磨著。無視了向導對他釋放的曖昧情緒信號,趙明軒從側門一路跑上了樓,這種日常鍛煉隻要住塔裏的哨兵都免不了。


  到了一百九十九層,趙明軒看了眼秒表,跟他預算的時間差了個數點後一位,果然不能分心。刷卡開門,屋子裏空蕩蕩的,視野十分開闊。他大略掃了眼,算了算整層的麵積高度,感到這裏十分適合作為肖少華的實驗室得了,對方壓根不願來。


  走到了大麵玻璃牆似的落地窗前,趙明軒雙手撐著窗沿,從這聳入雲端的高處往下眺望,將承載悠久曆史的古老城市整座盡收眼底。遠山、皇宮、園林、摩樓,高速路行人、車輛縮成如同火柴盒,片片魚鱗般映照著光亮移動著。若是放出了感官,還能看見他來時的路上,那建築的樓頂,有人張著梯子戴著安全帽維修基站,有人吊著纜繩進行高空作業,成列的後勤人員仍打掃著戰場,雜貨店老板蹲在了他店址的一片廢墟前嚎啕大哭。旁邊有人開著挖掘機,有人推著擔架,有人慶幸著劫後餘生,有人四處搜羅著無主的財物。城市裏,平凡人的平凡人生,滿目瘡痍待新生。先前在元門的種種恍若大夢一場。


  “叮叮咚咚”


  一個網絡電話,通過他的微信號撥了進來。


  趙明軒看了眼,是馮山,便接起了:“怎麽知道的我回來了”


  隻聽那頭哨兵的聲音笑道:“巷戰那楊哥看見您了。”


  他的那自然是指元門入侵那日,黑哨剛覺醒就跑了一路。趙明軒大笑“行啊你子”,給了個地址讓他過來了。不一會兒馮山就到了,趙明軒為他開了門,屋裏沒什麽東西,兩人也不講究,就隨意挑了塊席地而坐。


  馮山的模樣還是當年,眉宇間的神色沉澱了不少,一身上下風塵仆仆,手上還吊了個繃帶,一看就是傷沒養好就奔來了。趙明軒心中感念這份情誼,拍了拍他肩,問起他們一幫子戰友的近況。


  馮山從那會兒與趙明軒關係最近的幾個開始,三言兩語將他跟陳岩、楊淮等人的情況交代了遍,他提了幹部,雖然沒能覺醒第二感官,也是個隊長,給團裏管車隊,還娶了媳婦。陳岩覺醒了視覺,現在是警衛連的連長,楊淮從營長升了團長,原來的副團長李樂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李頭兒”到李樂,他的聲音頓了頓,“有次抓軍火走私的,歹徒用了聲光列陣,他過載沒聽到爆破就交代在裏麵了。”


  他李樂,趙明軒就想起了元門的那個李樂,盡管同字不同音。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不知凡幾,命運卻各自不同。這個李樂他還記得他走那會兒,人就是個三級哨兵了,年紀話雖多,特別有賦,尤擅長安排後勤將隊伍交給對方,趙明軒是放心的,沒想到得了這麽個結果。而元門的那個李樂,這次大戰連個影兒都沒露,想也知道是被元門的餘黨嚴密地保護起來了,作為生物型機甲的總設計師,軍事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今後也不知要作什麽妖。


  哨兵也是人,是人就有疏漏的時候,尤其幹他們這行,那是時時刻刻踩在雷線上,稍有不慎還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兒。“李樂的向導呢”趙明軒問。


  馮山道,“李嫂子李頭兒剛去那會兒,她崩潰了,我們大家夥趕緊地將她送到醫院裏後來向導之家把她接走了再後來,塔又給她安排了個哨兵,前年我們還偷偷溜去看過,看她也過的挺好的,哈,”馮山著撓撓頭一笑,“您別,那個哨兵長得還真有點兒像李頭兒。”


  可笑完,他們就沉默下去了。


  就算在首都塔,向導也是珍稀資源,全然沒了個哨兵,另一個也得陪葬的做法,那是以前,醫療不發達的時候,戰損率得多高。


  趙明軒不願這氣氛過於感傷,開口道:“怎樣你嫂子這些年過的如何”他問起肖少華的情況,“逢年過節的,你們有沒有去給他送些東西嗯對,我記得他那實驗室,總有些人不老實,成思忖著歪門邪道,當初交代的你們有沒有給我好好敲打敲打”


  馮山:“嫂、嫂子哪個嫂子”


  見他裝傻,趙明軒不樂意了,“嘿我你兔崽子,”伸手要勾他脖子,“你還能有哪個嫂子”


  馮山沒躲及,脖子被人手肘內側夾擊了一下,險些岔氣,“嫂子,嫂子人您是知道的,”他忙道,“您一走,他就把我們通通拉黑了”


  “拉黑了你就不管了”趙明軒顯然對這回答不滿意,“他這實驗室離塔多近,以前給你們送那麽多年貨,都喂狗肚子裏去了你們就一麵也沒見著”


  “”馮山的沉默讓趙明軒心慢慢往下沉。


  “他這些年過的開不開心,是不是遭了什麽罪,有沒有被人欺負了你們通通不知道”趙明軒一把抓起自己舊部的衣領,要看對方的眼睛,“我走前怎麽交代的千叮萬囑讓你們多少照顧著點你們就這麽報答我,啊”


  “主要也、也沒什麽事兒啊嫂子還拿了個大獎,聞名中外了呢”被逼著對上對方視線,馮山硬著頭皮,“也就網絡上有些流言蜚語”


  趙明軒就一個字:“。”


  馮山隻好道:“就那會兒,您不是綁了火鳳的向導嘛他們也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嫂子當初勾搭您是為了升職,結果被您火眼金睛識破你們就掰了,反正哥幾個都知道內情,所以弟兄們樂一樂也就過去了”


  趙明軒冷冷地:“他們是誰”


  馮山:“這我哪兒知道頭兒,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他越是輕描淡寫,趙明軒越是心寒,“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後八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個一個蹦出來。


  馮山雖沒聽懂這八字成語,也明白了對方話裏意思,趙明軒的神色可怕的讓他一時間隻覺得脊背攀上了一陣戰栗。當年的內情遠比他的要複雜多了,馮山去一減二,呐呐不能言。


  “肖少華當時對你多好,逢年過節的都記得給你們帶東西,有的好吃的,你跟陳岩總有一份你是我的勤務兵,他可以任意差遣你,但他從沒有,”趙明軒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不清是憤怒,還是失望,“他讓你直接喊他名字,會關心你身體,幫你找學習資料隔三差五請你吃飯你是不是覺得這些都理所應當”


  “”社會上總有哨兵比普通人地位高一些的傾向,到了等級分明的軍隊裏全然不是如此,趙明軒是這樣過來的,馮山更是如此。可再如何,麵對社會上真正毫無身份的普通人,總難免一二優越感。趙明軒見他不答,一把摔下人衣領,拔腿要走,馮山大呼冤枉,“頭兒我是您的兵,又不是他的手下”話一出,他火氣也上來了,“想當年您對他才真的多好分手前掏心挖肺,摘星星捧月亮,為了他連向導都不要了可他呢自己不爭氣,覺醒失敗就算了,媽的還反過來逼您分手您知道、您知道我們多替您不值嗎還把您逼得,逼得去做那種任務媽的那種任務是人做的嗎哥幾個沒恁死他就不錯了”


  他發泄似的一通吼,趙明軒停住了腳步。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久久,很平靜地開了口:“就你這麽想還是,老楊他們都這麽想”


  馮山不吭聲了。


  他未的話,還有許多。更何況在他們看來,就算這任務九死一生,元門那至少向導的質量沒的,又高階又漂亮,以趙明軒的魅力,這一綁到任務結束沒準人就倒戈了呢,再一帶回來,那才是他們的大嫂。沒的誰願意為了一個毫無異能的普通人,去得罪自己真正的嫂子。


  室內是安靜的。


  眼前飄過了一些畫麵,黑暗哨兵還猶然記得是楊淮和陳岩,在元門的空間即將崩塌時,不顧性命安危衝進了裂隙,一人一邊拖拽他的胳膊拚命向著出口跑,圖景被炸毀,視覺殘存的最後一點印象,是用盡全身力氣將他一推,自己被半身切割的羅雙瑜那一刻他們是生死之交的戰友。


  “”


  趙明軒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一百九十九層向下的樓梯,一階接一階,螺旋式的縱深,層層疊層層,仿佛沒有盡頭。


  當初的抉擇,未嚐沒有一點報複的想法。


  年輕妄為,意氣用事。得不到,那便毀去罷。可當他真正看見了自己親手鑿下的傷,有多少痛,便有多少恨可是該恨誰呢

  作為生長在這一代的人,趙明軒再清楚不過,網絡暴力最可怕之處,是根本不知道該報複誰。它豎起了一個靶子,所有看見它的人都可以任意地,不必負絲毫責任,痛快地將自己以往遭受過種種的不公、怨恨、怒氣,通通打砸在這靶子上,讓它支離破碎,讓它不成人形,讓它千瘡百孔。


  不管那是真是假隻要那一刻,他們相信是真的,他們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化身為了正義,對它審判、行刑,於是他們就滿意了,一哄而散。至於之後驗證了錯誤又如何,錯了就錯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輕飄飄地一帶而過,就能忘了那些,毫無負擔地繼續生活。


  就像那些元門的向導,對待普通人。


  黑暗哨兵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冷漠的旁觀者,對生活不滿的宣泄者,惡意的傳播者,別有用心的挑起者一句又一句匯成了黑泥一般的洪流。


  他待若珍寶的人,捧在手心的,連自己都舍不得傷害的人就這麽,被他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哢。”


  樓梯間的扶手,無意識地就被捏斷了。


  一截光潔可鑒的不鏽鋼被趙明軒握在了手裏,神情不明地看著。後麵傳來了一個男性的聲音:“哎喂,哥們,要賠的啊。待會兒自個兒去前台登個記哈。”


  趙明軒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葉宸了,這位黑哨的整個生物力場,包括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太有辨識度。他將這截斷了的扶手往兜裏一揣,兀自往下走。


  葉宸顯是剛從塔頂值班下來,走的可比趙明軒快多了,一會兒就沒影了。結果趙明軒下了兩層,又遇著了他。


  “哎對,你收到調令了沒”葉宸問。


  趙明軒感覺他或許知道了什麽,“還沒,怎麽”


  葉宸與他邊走邊道:“也沒什麽,就跟你先打個預防針每年的戍京名額有限,邊疆是常年缺人我記得西北的伊寧塔已經兩年沒黑哨駐紮了,那邊防線鬆動,又跟中亞接壤,眼下又出了多名向導失蹤的事兒”


  趙明軒停下了腳步,看向他,眼神微凝:“你什麽意思”


  葉宸嘴角一翹,“也沒什麽,就是建議你萬一這個你抽到了,最好去之前,在這兒就綁一個向導帶走。要知道,那邊兒可沒什麽好貨色。”


  黑暗哨兵,作為哨兵中的首席,消息自然是非常靈通。


  葉宸這樣的人是哨兵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種,以保家衛國為己任,榮譽感極強,骨子裏輕蔑普通人,認為普通人遲早要被淘汰,對自己的向導極好,並且發自內心認為向導就應該是柔弱的,被保護的,向導隻能作為他們的附庸,


  這種人趙明軒知道,在元門,這樣的哨兵通常會淪落為高階男向導的玩物,被整治的極慘,調教是那幫男向導談笑時喜歡提到的詞。現在元門覆滅了,等於驗證了這家夥“向導隻配當哨兵的附庸”的法,鼻子更是要翹到上去。


  但眼下,趙明軒是半點不想離京,更不想提什麽向導。或者,從他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壓根沒想過再離開那個人。


  葉宸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道:“全國的黑暗哨兵才多少不可能人人都駐京,每年換防,憑什麽你就能一直駐京而別人就隻能待在外地不公平吧”


  未等趙明軒回答,葉宸繼續問,“如果這次調令下來,你被調去邊疆作為大將協管民族事務,維維穩,你覺得你的那位普通人他能陪你去”


  一針刺中了趙明軒的死穴。


  葉宸看他臉色煞白,有心想緩和一下道:“畢竟我們是首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兒女情長隻能次之。”並走前留下了一句,“過兩是授勳儀式,你好好準備準備,我們到時見。”


  sg醫院,住院部,s級病房內。


  楊淮躺在了病床上,四肢紮滿了繃帶,綁的像個木乃伊,除了臉。他兩腳吊著,一邊一隻。雙手裹得連十指都沒了。


  這回他可是受傷慘重,主要是來自無人機屏障光柵的灼傷,被這特殊光線灼得時間過長,連關節的骨頭都露出來了。醫生明言告訴他的向導,要是送的再晚一會兒,就可以截肢了。不過這也算幸運了,要知道那一整區幻覺控製下的多少人命都沒了。


  至少他現在可以一邊躺著看新聞,一邊不必動手腳,隻要張張嘴,就能享受他向導遞上的一塊蘋果。


  兩米外的電視牆,新聞裏的記者報道著:“雖然被困在了地下近乎三,但居民們十分樂觀,他們擺起了桌子搓麻將的搓麻將,打牌的打牌,將這斷了網缺水少糧的避難生活也過的有滋有味。”


  楊淮心念一動,他的向導便拿起了遙控器給他換了台。


  這種默契的感覺實在太好。它出於一種不必費心維持,就能彼此依存的親密關係。就好比現在,因為精神鏈接的存在,他們連話都不必,當他想吃蘋果的時候,他的向導就會笑笑,將一塊蘋果遞到了他嘴邊,她知道他什麽時候想吃了,什麽張嘴,他知道她什麽時候抬手,什麽時候到達,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的自然,就像他們共享著一個大腦。當他習慣了這一切,他再也無法想象還會有失去的一。對方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密不可分。即使明白對方無時不刻地讀取著他的想法,又有什麽關係呢她是他的向導,她永遠不會傷害他。


  她與元門的那些向導,從來不同。因為她是他的。


  思及此,楊淮看了眼自己的向導,從他的角度看去,向導妍秀的眉眼低垂,是一個溫柔繾綣的笑容,精神鏈接的那端這一瞬非常的寧靜。楊淮不由地想:你在想什麽呢

  向導沒什麽,她的意識非常清晰地傳來了:我在感受你呀。


  十分溫暖。


  電視上的主播笑道:“橫掃市區的飛廉,普通人的軍隊大放異彩,這種名為精神力透鏡的新型裝備,如果能夠普及民用,帶給我們的將不隻是軍力上的增長,生活上的便捷,它將為我們敞開更多溝通的渠道”


  雖然不怎麽高興媒體幾乎是一麵倒的讚揚普通人,這簡直就像完全將他們哨兵的功績給抹殺了一樣,楊淮仍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他確確實實地,是被普通人給救了。


  真是不出的挫敗感。


  向導摸了摸他的頭發,是個安慰的動作。楊淮道:“要是你在就好了”握住了她的手。


  向導的手抽了回去。向導道:“有人來了。”


  楊淮看向了門口。他的感官精神力被無人機“光牢”那一頓磋磨,現在有點兒鈍。


  一名身材高挺的黑暗哨兵走了進來。楊淮先是微訝,繼而驚喜地瞪大了眼。他忘了自己腳還吊著,手一掙,差點整個人跌下床。


  “頭、頭兒”


  楊淮被向導扶住了。


  黑暗哨兵掃了一眼向導。後者將自己的哨兵扶回了床,局促地朝他微微躬身,便退出了病房。


  “她她”楊淮想叫住向導。


  趙明軒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向導。”拉來一張椅子坐下,麵上沒什麽表情,語聲沉著,“老楊,我們談一談。”啃書網KenShu收集並整理,版權歸作者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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