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局勢的關鍵
說是一般,是因為在香山公主看來,這花廳布置得怎麽說呢,太尋常了,該有的古董字畫擺設都有,但不出奇,也沒有看出什麽匠心獨具的地方,就是平平,想要誇獎找不到特色,想要批評也沒有缺點。
這樣的風格在高門大戶裏邊真的不多見,那些講究的人家都絞盡腦汁的將花廳布置得與眾不同現出個人品味,不講究的就十分隨意,許多不合適的地方。
觀察了花廳,再根據之前果郡王府薛老太妃壽宴上跟這位定王妃的短暫交流,香山公主心裏有了幾分篤定,這定王妃在藏拙,明明是蕙質蘭心的一個人,但是在人前卻掩飾了,也莫怪一個出身低微的小庶女能穩坐定王妃的位置了。
世上能守得住清貧的人很多,但是一夕富貴之後還能不驕不躁低調行事的卻不多,尤其根據她的調查,定王妃之前被娘家如此對待,卻沒有心生怨懟甚至報複,反而給予了不少便利,以德報怨,不會是成功者。
希望她在對待家國大事上,也能如此冷靜的衡量利弊。
隻略坐了坐,蘇宜晴就在丫鬟仆婦的簇擁下出來了,她的穿著一般,猶如客廳的擺設一樣,既沒有太過華麗張揚,也沒有太過樸素,就那麽普普通通,唯一特別的是,她麵上戴了一個薄薄的蠶絲麵紗。
戴麵紗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大周貴女出門的時候也經常有戴的,但是不出街的時候也帶著,就有些過了。
蘇宜晴倒是看出了香山公主的疑惑,坐下之後,撫了撫麵紗。笑這解釋:“近日嗓子有些癢,懷了身孕,不便用藥,這是一個大夫建議的,帶著麵紗,風不至於直接吹進喉嚨,比較有效。希望公主不要介意。”
“當然不會。甚至要緊,倒是我冒然上門打攪,還望定王妃海涵。”香山公主也客氣的說道。別說她有求於定王妃,就算普通的串門,人家主人家都如此解釋了,還要斤斤計較這點小事。真有些說不過去。
“我知道公主不是那等無事上門閑聊之人,不會介意的。”蘇宜晴又淡淡的笑了一笑。命小丫鬟給香山公主換了一杯茶,是猛族女子喜歡喝的一種香草茶。
細微的舉動,讓香山公主不免有些觸動,能打聽別人喜好。並且不刻意而為的人,總是讓人相處起來很舒心,別看小小的一杯茶。若是主人先問過客人喜歡喝什麽茶,再端上來。表麵看是主人客氣,其實容易將客人至於尷尬境地,若是客人不經意隨口說出一種恰好主人家沒有的茶,傳出去,別人會說這客人好不懂禮數,人家主人不過客氣的問一句,就真的點了不常見人家沒有的茶來刁難人家。
真的講究的人家,會事先打聽客人的喜歡,然後奉上客人喜歡的茶,不過像她這樣跟定王府來往不多的,人家就真的沒必要那麽刻意,但這個定王妃卻打聽好了,明顯是有心人,這份用心讓人覺得舒服。
既然定王妃為人如此直接,香山公主想想,也不在拐彎抹角,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也沒必要拐上十八個彎,人家還大著肚子呢,別太打攪人家,於是便道:“不瞞王妃說,最近猛族跟大周關係有些緊張,我……雖是一介女流,但是也不希望兩國關係惡劣,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跟何人商量,隻能冒昧來訪,希望王妃能指點迷津。”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宜晴也不好藏著掖著裝作不知道,或者事不關己的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隻歎道:“這個世界上,其實最難的就是女子,很多事情女子都做的得主,但影響最深的卻是女子,公主的擔憂我也知曉,隻是我一個內宅婦人,在國家大事上又能做什麽?”
香山公主麵露淒苦之色,道:“王妃如此說,真是讓我無地自容,隻是我想要讓王妃知道,我猛族跟大荊有著血汗深仇,我祖父是被趙博陽之父殺的,我父親也險些喪命與趙博陽之手,我族勇士死於趙家軍之手的更是不計其數。我們跟趙家是有著血汗深仇的。”
話剛說完,隻見蘇宜晴背後的一個丫鬟輕輕咳了一聲,似乎有所暗示。
香山公主看著定王妃微微凸起的肚子,醒悟過來,眼前是一個懷著身孕的女子,在她麵前說些生生世世血汗深仇之類的,非常的不合適,頓時麵露尷尬,可是這些不說又不行。
正為難之際,蘇宜晴淡淡道:“猛族跟大荊跟甚至大周的一些事情,我一個婦人知道的不多,不便表態,隻是有一樣道聽途說之事,我想問問公主,是否真實?”
香山公主當即道:“還請王妃明示。”
蘇宜晴道:“聽聞有猛族商人靠在大周販賣皮草生意發了財,之後就開設賭場,甚至青樓,再放印子錢,是否真實?”
香山公主俏臉紅了一紅,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這些生意有些不大光彩,隻是賭場,青樓在大周並不違法,商人都是逐利的,想來是有些貪慕利益開設此種營生的。”
蘇宜晴點點頭,“我想也是,此類營生雖不違法,但若是有人引誘世家子弟賭博,甚至設套詐賭,逼良為娼,這就是違法的,公主一介女流,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可據我所知,猛族人賭局設得太大,詐賭頗為嚴重,加上逼良為娼拐賣良家婦女等等在大周危害甚大,不少皇親國戚,王公大臣的子弟或者族人深受其害,影響極其惡劣,燕城天子腳下還好些,外地一些地方,強拉富家子進賭場,放印子錢收重利,趁夜翻牆挾持顏色姣好的小家碧玉等等情況甚為嚴重,當地官員礙於兩國關係,敢怒不敢言,百姓怨聲載道,已然引起公憤。”
這些話委婉了些。其實蘇宜晴不太相信,香山公主對此真的一無所知,隻是無論如何要給對方一些麵子,畢竟據連禦風的調查,這些惡性香山公主並沒有參與其中,也沒有維護,是底下人私自所為。
香山公主避無可避。也不能睜眼說瞎話說絕無此事。隻能道:“此事定然是猛族中一些不良之徒所做,絕大多數猛族人還是很奉公守法的。”
蘇宜晴淡淡道:“話說如此,但別說猛族外族。就算燕城本地大家族,一旦族中有不孝子弟做出傷天害理之事,普通百姓也會歸結到其家族頭上,更別說猛族是外族。百姓根本分不清猛族有幾個家族,幾個姓氏。隻知道此種惡性是猛族人做的,公主嫁入我大周,就是大周的媳婦,但也不能說對此種惡性坐視不理。畢竟同氣連枝,有時候還是約束一下比較好,也免得讓少數不法之徒連累了廣大合法商人的名聲。”
香山公主麵上一陣紅一陣白。定王妃的話一針見血,據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打聽。連禦風等人說動大周皇帝對猛族要求置之不理,並且戒備的原因就是不少官員聯名上書,指出猛族人在大周境內的種種惡行,要求皇帝嚴懲,不能姑息,此時若是大周示弱,輕易被猛族人威脅,那麽日後猛族不良商人在大周更加橫行無忌,受苦的就是大周良善百姓。
再有,自從兩國結盟以來,猛族獲得大周不少糧草幫助,而大周呢,也通過互市獲得了不少華麗皮草,以及一些罕有的駿馬,可是相對來說,猛族活得的是百姓活命的物質,而大周獲得的不過是一些權貴們裝飾之物,可有可無,對百姓並沒有多大益處,就這樣,猛族居然還敢威脅大周要斷交,實在豈有此理。
再能言善辯的謀士,也不能扭黑為白,再說了猛族與趙家軍若是聯姻,對大周的影響其實也很少,大荊如今三分天下的情況就算與猛族聯姻,也不可能聯合起來進攻大周,更何況這兩家之間有著血汗深仇,怎麽可能輕易化幹戈為玉帛?
雖然猛族也用重金收買了一兩個官員,說趙家軍如今兵強馬壯,在大荊中實力最強,若是跟猛族聯合起來,說不定能一統大荊的天下,之後回過神來,就是我大周的心腹大患,切不可讓其壯大。
隻是也有人提出,若是趙博陽一方跟大荊另外兩邊真的混戰,到時候傷亡必定很慘重,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大周再坐收漁人之利也不遲,何苦要趁他們如今鋒芒最盛的時候進攻呢?大周真要跟趙家軍拚得你死我活,指不定最後誰坐收漁人之利呢。
猛族現在叫得凶狠,真要兩國聯合進攻大荊,今冬大雪,猛族牛羊死傷不少,自己都吃不飽,糧草肯定也不夠吃,不用說,糧草就得由大周供應,那猛族會出多少兵,多少將,以及多少戰馬?
真要聯合進攻大荊,這些先商量妥當再說吧,否則大周集合一次大軍不容易,真要集合起來,匯集在邊境準備開戰,猛族出不了一兵一卒,仗打不起來,大周那些集結起來的大軍怎麽辦?就地解散?那真是笑話一場,現在正是春耕時節,真要征兵攻打大荊,誤了的農活怎麽辦?糧食種不上,還得再準備一批軍用糧草,叫普通百姓吃什麽?
真要弄得餓殍遍野,百姓亂起來,大荊如今的局麵,可是就是大周的樣板。
再嚴重些,大周軍隊集結,大荊必然也得應戰,到時候騎虎難下,這仗不打也得打了,勝負真是未可知了,縱然得勝,死傷必定慘重,若再有個萬一,會動搖大周國本的。
香山公主再怎麽巧言善變,某些事實也是不容歪曲的。
最後,蘇宜晴誠懇道:“公主,我一介婦人,對朝廷大事實在不懂,但是無論如何,結兩國隻好雙方都得拿出誠意來,讓兩國百姓都得利才是,猛族不法商人在大周的一些事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我大周是否也有如此不法商人在猛族境內為非作歹,若是有,還請公主不必替他們隱瞞,告之大周,我想大周是不會姑息的。”
“王妃說得在理,隻是我嫁過來許久,對於猛族的一些事也不甚了解,還需細細打聽才是。”香山公主隨口說著,其實她心裏是清楚的,猛族彪悍,不會有官員懼怕商人而不敢約束,所以縱然大周人有心,這些惡性在猛族境內也是施展不開的。
短暫的談話,香山公主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卻也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略坐了坐就告辭了。
待香山公主走了之後,蘇宜晴才回到房內,除下麵紗,長出了一口氣。
帶著麵紗說話,真有些不舒服,但是沒辦法,如今局勢複雜,說不定有大荊探子在燕城出沒,為了安全,她在見外人的時候,還是戴上麵紗的好,有了身孕,不能太過濃妝豔抹,素麵朝天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略休息了一下。
慶嬤嬤又匆匆而來,帶來蒙夫人的一個口信。
說是蒙夫人有些擔心最近的局勢,蒙家兩個兒子都在軍營,但年紀還小,萬一真有什麽戰事,她怕兒子上戰場有性命之憂,但若是無事的話,冒然將兒子叫回來,肯定會影響兒子前程。
就想來打聽一下,若是真無事,就讓兒子在軍營帶著,若是真有危險,就先找個借口,把兩個兒子叫回來。
蘇宜晴也拿不準,戰局說打就打,正想要說,蒙夫人若是擔憂,就真把兩個兒子叫回來好了,反正她的兒子也還小,這種小事對前程的影響也有限,可剛一張嘴,就看到慶嬤嬤身後站著的綠藤給她使眼色。
收到綠藤的暗示,蘇宜晴便裝作沉吟了一會,對慶嬤嬤說事關重大,準確消息她得問問王爺,過兩日再給蒙夫人答複。
慶嬤嬤也沒有懷疑,就告退了,說是送信的人還等著,她就先讓蒙夫人等兩日,在告之確切消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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