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秋後算賬
瑞承王依照最近的經驗來推斷,慕氏讓人來請他,定然還是為了方才的事,按慕氏說的處理方法處理就挺好的,還要商議什麽?難道慕氏又要說些話來指責他一番麽?
想到這裏,瑞承王就有些頭皮發麻,隻是不去也不行,他一個大男人,若說躲著一個女人,傳出去也丟臉。
不得已之下,瑞承王隻能磨磨蹭蹭的跟著丫鬟來到了慕氏房中。
丫鬟婆子均在外頭候著,慕氏舉止優雅的給瑞承王親自泡了一杯茶,神態溫柔,倒讓瑞承王有些受寵若驚。
輕抿了一口甘醇的茶水,瑞承王決定先示個好,笑道:“方才多虧了你,否則那寧雅兒還不知道要狡辯到什麽時候,想不到這小女子柔柔弱弱的,居然這般多的鬼心眼,讓本王都看走了眼。”
慕氏淡淡道:“越是柔弱的女子多數時候就越會說謊,並且以柔弱的外表為掩飾,尋常男子多數能被迷惑住,當然這也不能怪這些弱女子,這是她們的生存手段,誰叫你們男人就喜歡這樣的呢?便是不柔弱的也得裝出幾分柔弱來。”
幾句話又說得瑞承王尷尬無比,忍不住道:“你最近說話怎麽如此……刻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慕氏一笑,“我一直是這樣的,以前的端莊賢良都是裝出來的,沒辦法,以前的我必須這樣才能在這瑞承王府過得好,女人麽,多數時候就得低著頭過日子,熬了大半輩子,如今孫子都娶媳婦了。沒必要再帶著虛假的麵具過日子,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了,您說是不是?”
“身為女子,自然得以夫為天。”瑞承王麵上有些掛不住,聲音裏帶了幾絲怒氣,可因為之前對慕氏的態度還有最近幾件事慕氏的手段,讓他有些心驚。氣勢便不足。
慕氏沒有如瑞承王想象的大怒或者說辯解。隻是擺擺手,像是不屑爭吵的樣子,道:“這次請王爺來。是有一件事要跟王爺商議。”
“什麽事。”瑞承王的心有些提起來,生怕慕氏提出什麽難題。
慕氏神情冷淡,有些不在意:“方才世子妃過來,跟我提了一樁親事。有人向秀文提親,畢竟秀文是王爺的親生女兒。我這個做嫡母的不好擅作主張,所以就想要跟王爺商議商議。”
“誰家來提親?和親的事聖上並未裁奪,現在替秀文說親,是不是不太好?”瑞承王有些猶豫。他自然是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屬,不必遠嫁外邦,可更害怕觸怒聖顏。實在是年前那河道貪墨案實在讓人心生恐懼,多少權貴世家在一夕之間倒台了。曾經的座上賓,淪為階下囚,養尊處優的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如最下等的雜役一般被拉出去賣,盡管以前也有大臣以及皇親國戚被抄家甚至誅九族,可那都是參與了奪嫡或者謀反等大罪,現在一點點貪墨案就如此,很多朝臣都膽戰心驚的,生怕一點小事就觸怒聖顏。
“這王爺倒不必擔憂,這次提前的對象正得聖寵,聖上隻會高興,不會反對。”慕氏說著,停了一下才道:“是楊妃的母家。”
“那個楊妃?”瑞承王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慕氏反問:“宮裏有幾個姓楊的妃子?”
“楊家是那個子弟跟秀文求親?”瑞承王還抱著一絲希望的問道。
慕氏一句話打破了瑞承王所有希望,“就是楊妃的親弟弟,大家都知道的那個。”
瑞承王的臉徹底黑了起來,滿燕城的人誰不知道,這楊妃的親弟弟是個傻子,小時候從樹上跌下來摔壞了腦子,半邊臉都是斜的,猶如厲鬼一般,楊妃初初得寵的時候,不少嫉妒的妃子都慫恿娘家進言,說是楊妃有這樣的弟弟,血脈裏指不定有什麽病症,若是聖上親近楊妃,有孕產下的嫡子說不定也會有不足之處之類的,直到查明楊妃的弟弟是摔傷的,並非打娘胎出來的病症,大家這才稍微消停一會。
隻不過依舊有不少在背後嗤笑的,但也有維護的,畢竟楊妃隻有那麽一個親弟弟,楊家家世平平,原本隻是一個鄉紳,就算楊妃得寵,他們父母毫無官職,五服之內親戚最大的一個官職也不過是從六品,倒是無外戚之憂,就算是產下皇子也沒有有力外加支持,對已成年的皇子並無威脅,更重要的是那時候還有家世較好的嚴妃更得聖上歡心,相比之下楊妃就弱了些,宮裏某些又成年皇子的嬪妃,都有些支持楊妃,希望她能將嚴妃壓下來。
年前嚴妃小產身亡,楊妃便有些獨寵後宮的架勢,楊家人更是囂張,放言定要給自己兒子取個名門閨秀做兒媳並且看不起旁支庶女,此事在燕城被傳為笑談,不過就是一個妃子,一時得寵而已,就敢如此妄想?別說她楊妃隻不過一時受寵,就算是有幸產下皇子,能不能長大,長大之後有沒有出息也是個問題,真正的勳貴那會看上她們家,哪怕是做繼母的,再怎麽看繼女如眼中釘,也不至於如此不要臉麵答應這樣的親事找這樣的女婿,因此提親了幾戶人家,人人都回絕了。
聽聞楊妃還鬧騰這讓聖上賜婚,隻不過當今聖上還不至於如此糊塗,將大臣好好的閨女許給這樣一個傻子,日後青史上說不定就添了一筆惡名。
現在慕氏說楊家向秀文提親,聽意思還打算同意,瑞承王自然臉色就黑了下來。
慕氏歎了一口氣,解釋:“王爺,我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我不是推卸責任,這件親事是您的好兒媳湯氏說來的……您之前也擔憂,世子遲遲不能繼承王位,怕就算能繼承王位就會被降爵,楊家的人答應,隻要將秀文許給他們家,楊妃就能在聖上麵前說上話。讓世子順利繼承王位,湯氏已經讓人跟楊家接觸過了,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反悔,隻怕徹底得罪楊家,世子繼承王位就更難了。”
瑞承王聞言,徹底癱倒在椅子上。想要埋怨湯氏。可是突然想起,之前慕氏不肯出力到各處走動,他便暗示湯氏是不是找她們娘家想點辦法。湯家在宮裏有一個老太妃,雖然無子,但是跟太後感情很好,如今常伴太後。能說上幾句話的,想不到湯氏居然將主意打到秀文的親事上。
慕氏有些事不關己的說道:“王爺。這是您就自個拿主意吧……這湯氏,也難為她了,府裏事情不斷,大事小事都要她一個人操勞。也難怪她火氣大,一時就想歪了。”
瑞承王更是如泄了氣的皮球,可想起女兒嬌美的臉龐。乖巧的模樣,最近秀文出事之後懂事多了。還主動提出要去庵堂替父母祈福,他怎麽忍心秀文就這樣嫁給一個殘廢的傻子呢?這還真不如慕氏當初的提議,削發為尼,就此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還能清靜些。
隻是慕氏方才的話也有些道理,在又一次得罪了定王之後還要再得罪正得寵的楊妃麽?
兒子跟女兒孰輕孰重,一般人都能衡量出來,再說了還牽涉了爵位問題,真要得罪楊妃,世子繼承王位真要遙遙無期了。
二兒子震遠過年時沒有回來,隻給慕氏送來一封信,說是就留在當地過年了,往年他們都回來的,雖然他都忙著,也沒空問震遠任上的事,等於是忽視了,連震遠什麽時候任的武陽通判他都不知道,可真要不回來,他又覺得心虛。
震遠這次來信,他倒是細看了,信裏並沒有述說委屈,倒像是有幾分慶幸能留任通判,像是擔憂連一個小小的通判都做不了,這讓他異常慚愧,覺得實在對不住這個兒子。
眼下三兒子震雲跟那個寧雅兒的事眼看還有得鬧,這時候若是為了秀文跟世子以及世子妃湯氏鬧翻了,隻怕三兒子更沒有好日子過,相反若是答應親事,世子能順利繼承王位,湯氏無話可說,自然能善待震雲他們,否則情理上就說不過去,手心手背,他能如何選擇?還有將好好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滿朝文武,親戚朋友又將如何看待他?
半晌之後,瑞承王長長歎了一口氣,“就答應楊家吧,隻是……多給秀文一些陪嫁,別委屈她了。”
各種衡量利弊之後,他隻能答應了。
“放心吧,我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委屈秀文的。”慕氏說完,像是想起什麽,又提醒瑞承王爺,“這件事秀文還不知道,湯氏怕秀文臨上花轎時候鬧騰,估計沒告訴秀文實話,楊妃是近幾個月才得寵的,關於她們家的事,秀文一個閨中女子也許還沒有知曉,王爺不要在秀文麵前說漏了嘴。”
瑞承王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問:“若是秀文嫁到了楊家,知道真相,鬧騰起來該如何?”
依秀文的脾氣,必然不會甘心嫁給一個傻子。
慕氏一笑,唇角露出一絲不屑,“到了楊家,就由不得她了,我們家可沒有打保票,秀文會高高興興的嫁過去,隻要她安安靜靜上了花轎,抬到楊家,剩下的就是楊家的事了,想必楊家也不希望瑞承王府過問太多。”
……
瑞承王府秀文縣主即將嫁給楊妃弟弟之時,燕城的勳貴們很是震驚了一把。
正在替自己女兒樂文要嫁給一個四品武官兒子而難過的果郡王妃聽聞之後,愣了許久沒說話,隨後不由得慶幸起來,別人的不幸總是多多少少能襯托出自己的幸福的,相比秀文縣主,她女兒樂文並不算太委屈。
於是便急匆匆的去女兒房中,將此事告訴了樂文,讓女兒也懂事一些,賜婚的聖旨已下,絕無更改的可能,讓女兒莫要像秀文縣主一般,聰明過頭,結果落得如此下場。
而在薛老太妃跟前討好的李氏,聽聞此事,也不禁捂了一下胸口,替秀文縣主道了一聲可憐,好好一個姑娘家,要伴著傻子一輩子。
薛老太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淡道:“這都是秀文這丫頭自己求來的,女人最怕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想起前事,心虛的李氏低下了頭,之前她聽果郡王妃的慫恿,頻頻跑到蒙家示好,並且往蒙夫人跟前湊,結果聖旨一下,卻是將果郡王妃所出的樂文賜婚給蒙家的小兒子,果郡王妃傷心之下,不免有些遷怒,頻頻找她詢問,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是不是她說了什麽,導致的蒙家看上了樂文?
李氏很是委屈,但這種事也沒辦法辯解,果郡王妃千方百計打聽的結果也不過是聖上聽聞蒙家和果郡王府走得近,誤會兩家要結親,一時興起就大筆一揮,寫了個賜婚聖旨,成全一樁美事。
但這不過是官麵上的說法,果郡王妃認為準是有人在後頭搞鬼,懷疑是蒙家看上了樂文,求定王想的法子,說動的聖上賜婚。
真情如何,他們無從得知,果郡王妃便將他們一房恨上了,不得已她隻能來找薛老太妃求援,總算在薛老太妃四兩撥千斤的話語之下,果郡王妃不敢明著對他們做什麽,讓他們能喘口氣。
李氏是萬分後悔,當初就不該答應果郡王妃的慫恿想去接那麽一門親事,結果親事不成,她都沒怪牽線的,果郡王妃卻恨起她來,著實冤枉。
李氏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愚鈍,但不表示身邊就沒有一個得用之人,有個嬤嬤給她分析了一下,覺得她最錯的就是撇開一直對她好的薛老太妃,轉頭跟果郡王妃親近,這果郡王妃什麽樣的人?之前待她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果郡王妃怎麽會真心對她好,自然隻是在利用她,能利用得上當然好,一旦利用不上,一腳踢開還是輕的,最怕的就是現在這樣遷怒。
不得已,她隻能再厚著臉皮來抱薛老太妃的大腿,隻是無論她在如何殷勤小心服侍,薛老太妃麵上待她依舊和藹可親,可再沒有像以前一般,有事沒事就指點她,教她如何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