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請自來
昔立嚴有些看不懂,問道:“夤大人為何這麽問?可是有什麽難處?”
“不不不!怎麽會有難處呢!像我這種城微官,恐怕一輩子都見不到陛下一麵。
陛下能在這沛鬆城駐足,是夤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隻是有一事,下官一直很是擔心……”
“何事?”
看著木桶吞吞吐吐,昔立嚴催促道。
“沛鬆城是多洲邊城,一應物資儲備遠不及大城市來的充足。所以下官擔心,這裏可能無法提供足夠的藥材給陛下調養。”
“……這倒是個問題……”
禦醫團隊雖然帶了些藥材南巡,但昔立嚴發現他們攜帶的恐怕遠遠不夠。
且依玹羽病情,他還需要隨時調換藥材配料與比例,而這些臨時調換的藥材都需在當地采購。
隻是他們之前誰也不曾想到,虹王會在沛鬆城停留這麽久,而這裏有確實物資匱乏。
經由夤沅這麽一,這些一直被明爭暗鬥的虹王母子折騰得焦頭爛額,不暇顧及其他的昔立嚴,此刻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由得眉頭微蹙。
看到昔立嚴的臉色變化,夤元趕緊道:“昔禦醫,關於這件事您無需擔心。其實下官在幾前就已傳書給多侯大人了,估計這兩,多侯大人就會送藥品到沛鬆城來。”
“是嗎,太好了!夤大人您真是顧慮周全,昔某在這裏先謝過了。”
著,昔立嚴向著水桶拱手一禮,“陛下這病重也重,不重也不重。但要是落下病根,可就是年年都要犯的毛病了。”
“陛下還年輕,必須及早治療。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伺候周到、考慮周全。”
兩人正著話,一名禦醫走了過來。似乎是藥劑的調配有些問題要處理。昔立嚴聽後便告辭,跟著禦醫一起離開了。
仍留在原地的夤元則拿出手絹,擦了擦自己有些冒汗的額頭,之後像是避開一場大危機一樣,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此時,一名吏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在他上司耳邊耳語了幾句之後,夤元那剛剛放鬆的神情再次緊繃起來。
“快去備馬!”
著,夤元再次掏出手絹擦拭額頭。
剛才還熱鬧異常的後院,再次恢複空無一饒平靜後,一直站在回廊一角的晤峰穀,不禁表情嚴肅、微微蹙起了眉頭。
已經值夜一宿的他,剛剛在自己房中躺下休息,便聽見後院的嘈雜聲。職業的敏感,驅使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前來查看。
不過,現在的他更是無法回去休息了。
夤元騎著馬,來到了沛鬆城的南門城樓上,來回踱著步,並不時眺望遠方。
前夜的暴雨讓空氣中充滿水汽,伴隨著盛夏的酷熱讓人胸悶氣短。
高濕度的環境,讓站崗的士兵和他們的城守上司,都不禁汗流浹背。
而這位身體中充滿脂肪的城守,更是無法抵製酷熱,全身上下如同水洗一般,一塊手絹根本無法擦幹他臉上不斷流下的汗水。
“還沒到嗎!?”
終於忍不住燥熱侵襲的夤元大叫了一聲。
他身邊的士兵也同樣燥熱不安,一個個都伸長脖子,去執行上司的命令。
突然一個士兵的叫聲,讓快要虛脫的夤元重新振奮了起來。
他扒著城樓欄杆踮起腳尖,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遠方出現的那一片漸漸加深的黃櫨色。
“來了!終於來了!”夤元興奮地叫著,又用潮濕的手絹在臉上抹了一抹,“快!快去把城門打開!”
士兵大聲應道後,轉身就要去執行這道命令,卻被迎麵撞了個人仰馬翻。
被撞倒的士兵剛想張口大罵,卻見到闖進眼簾的那頭墨色長發,不由趕緊將已衝到嘴邊的話又生吞了回去。
“晤、晤將軍!”士兵趕緊爬起來,行了一禮。
晤峰穀不知何時,帶著幾名士兵走上城樓。
他看了那名士兵一眼後,將視線轉到了已走到他身邊行禮的城守身上。緊接著,藍灰色的眼眸就開始緊緊盯住那些不斷靠近的黃櫨色。
“夤城守,那些是什麽?”
“是……”,被突然的一問,夤元頓時又冒出一頭熱汗,“黃櫨色是代表多洲的顏色,自然是多侯派來的人馬。”
“人馬?有多少?”
近衛將軍依舊神情肅然地盯著遠方的顏色。
“這個、這個下官也不清楚。下官隻是傳書請求多侯,送些藥品來給陛下治病而已。”
“是嗎。”
晤峰穀麵無表情地瞟了一眼夤元,便不再作聲,而剛才那名要去傳令開城門的士兵也一臉困惑,看著兩名都可以命令他的人不敢動彈。
因為通往城樓下方的通道,已被晤峰穀的士兵堵死了。
隨著那些黃櫨色不斷接近,晤峰穀的麵部也逐漸繃緊。
那一片顏色,初步估算也有五萬以上。
多洲的大軍已來到沛鬆城下,一名領軍的將官策馬走出陣營,似乎是在請求開門。
夤元顫顫巍巍地將頭轉向了近衛將軍。
“晤將軍,我們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吧,陛下還等著那些藥品用呢。”
“既然是來送藥的,那就讓他們的醫療隊進來吧,其餘的都在城外靜候。”
“晤將軍,那些人馬定是多侯大人派來保護陛下的,下官認為也應該讓他們一起進來……”
夤元的話還未完,就被近衛將軍瞪了一眼,嚇得他趕緊閉了嘴,低下了頭。
“陛下是因身體不適才停留在此,這麽多士兵甲胄進城,攪了陛下清靜還怎麽養病?!”
晤峰穀完全將身體轉向城守,藍灰的眼睛死死盯著麵前如水桶一般的男人,道:“城中有五萬禁軍守護陛下,多侯大人真是多慮了。
你趕緊回城去接待醫療隊,陛下不是還等著藥要用嗎?”
麵對一臉嚴肅認真的近衛將軍,夤元不敢再多言,悻悻而去。
待醫療隊進城之後,晤峰穀命令再次關閉城門,眼睛仍舊緊盯城外的黃櫨色。
多年的軍旅生涯,讓這位近衛將軍的警惕心高於常人。
現在的他不但無法相信多洲軍,下意識裏已將他們當成了潛在的敵人。
不管怎麽,這些不請自來的地方軍無法讓人安心。
他仿佛從四周潮濕的空氣中,嗅到了另一種令人不快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