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父女相會
這一,是禁軍大將軍暄章要妻子明笛娟的忌日。也不知從哪年開始,這一就成了這位將軍固定的假日。
細想起來,這也是盛承太後特批給他的。任誰都知道,太後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收攬人心。
隻不過太後努力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有達到她的目的。
每年的這一,暄將軍都要盡力為女兒慶生,決口不提亡妻之事。
這一,平日裏素容簡約的將軍府,都會被裝飾一番。為女兒準備的禮物之中,定會有鬱侯名下那家店鋪的布偶。
自然,過生日少不了美食,隻要是詩安愛吃的,不管應不應季,都會悉數擺上。
隻要在這能看到女兒笑臉,這位平日肅目冷麵的大將軍,也會露出普通父親的慈愛神情。
然而,今年情形卻截然不同。詩安不在身邊,暄章要也失去了準備一切的動力。
這一整他不是在後院練劍拉弓,就是悶在書房整理文件。隻有在下午丞相突然到訪,他才與嶽父了幾句話。除此之外,這一整他都悶不做聲。
在丞相離開之後,他更是心情沉重地一言不發。
不過,他還是像往年一樣叫家仆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不同的是,備好了三副碗筷。
一切準備就緒,仆人也都退下之後,飯廳中就剩下暄章要一個人。
他並沒有動筷子,而是喝了幾口酒。看著桌上的另兩副碗筷,一種從未有過的哀傷湧上心頭。
往年詩安在家時,桌上絕不會出現第三副碗筷。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渴望,那兩個人能夠同桌而坐,與他同桌而食。
越是渴望越是悲涼,或許以後連想象都會變成一種奢望。
心中一陣酸楚的暄章要,一隻胳膊肘支在了桌上,將頭抵在手上,閉上了眼。
不知待了多久,耳邊仿佛出現了女兒的呼喚聲。如夢如幻,慢慢抬起頭後,女兒那張晴朗的笑臉出現在他麵前。
“詩安!”興奮之色在這位父親臉上一閃而過,自嘲的微笑旋即而上,“這是夢吧……”
暄章要將後背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撫上了自己額頭。
“不是夢!我是詩安。”
暄章要剛剛閉上眼睛,女孩清脆而甜美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他猛地睜開眼,詩安正拽著他的胳膊不停地搖著。
他也抓住了女兒的手,真實的觸感讓他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爹!我好想你!”
詩安著,摟住了父親脖子,如一隻貓般在他懷裏蹭來蹭去。
暄章要驚喜大於吃驚,他端詳著許久未見的女兒,問道:“你怎麽會突然出宮回家?太後準許的嗎?”
“怎麽會?太後下令封宮,誰都不得擅自出入”,看著父親一臉疑惑,詩安嫣然一笑,“當然是陛下了。
今外公去宮中看我,還帶去很多禮物,結果卻被擋在芷陽宮。聽同去的晉伯伯很是生氣,這件事不知怎的就傳到了陛下耳鄭
陛下聽聞今也是我母親忌日,所以特準我出宮。當然是偷偷的。”
“‘偷偷的’?你一個人出來的?”
暄章要有些擔心地看著女兒。
“不是啊!陛下很擔心我的安全,所以連他禦用的禁衛隊長,晤將軍都派給我用啦。”
一聽到禁衛隊長,暄章要腦海中立刻湧現,晤峰穀那張和他身上戎裝不相稱的清秀麵容。一雙藍灰色的眼睛,時刻警覺地注視著周圍的狀況。
這位出身淶洲的將軍深受玹羽信任,總是不離左右,衷心護著主上安全。
在他印象中,這位將軍自從上任以來,還從未執行過保護虹王以外的任務。如今玹羽命他護送詩安出宮,暄章要突覺心中一暖。
“那晤將軍人呢?”
暄章要著,將視線投向了門口。
“將軍,不便打攪我們父女見麵,所以我讓仆人在花廳招待他了。”
收回視線的暄章要,此刻看到女兒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那第三副碗筷。
頓覺尷尬的大將軍剛要叫人撤下,但女兒卻率先開了口。
“不要撤,娘要是還在,一定會這樣坐在身旁,為我慶生。”
“好,不撤”,暄章要馬上點了下頭,“隻要你高興,都聽你的。”
“詩安每都很高興,倒是爹,你今有些怪怪的,難道是想娘了嗎?”
看著詩安疑問的淺灰色眼睛,剛才那股被女兒突然出現的驚喜壓下去的悲涼再次湧出。
這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漢子,不禁微微別過了臉,避開了女兒的視線。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總會想很多,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你母親。
和你一樣,父親也希望能如此,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頓飯。”
“那為何,平日爹都絕口不提娘的事?我還以為你們感情不好。”
一抹苦笑出現在暄章要臉上,他夾了些女兒愛吃的菜,放到她的碗裏。
“為何要提?隻會徒增悲傷罷了。”
“也會有快樂啊!”詩安睜著那雙大眼睛看著父親,“就是因為爹總不告訴我母親的事,我才更有好奇心,想知道的事還是打聽到不少的。”
“哦,你都知道些什麽了?”
暄章要饒有興趣,望著女兒那張笑盈盈的臉。
“我知道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是因為一張畫對不對?”
像是確認般,詩安回望了父親一下之後,又將視線抬高,仿佛在回憶著什麽。
“就是那張一直掛在爹書房中的風景畫,我一直以為畫中風景是被作者所美化。
但聽宮人們講,那是賾洲的一個村莊,是實景。”
“是真實的美,而且是完全還原的美。”
仿佛記憶被拉到了從前,暄章要不禁附和了一句。
“而且聽,畫的作者最擅長的不是風景畫,而是人物肖像。
所以,我覺得那個作者真是太厲害了!什麽時候,我也能去賾洲看看,想看看你們相遇的地方。”
“你這些都是聽誰的?”
被女兒提及了自己的陳年往事,暄章要也不禁有些羞澀。想起連賾侯都知道這件事,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