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舒壓出行
四月底的賾洲夜晚,晚風輕柔拂到人們臉上盡顯溫柔,空氣中飄著淡淡花香。
位於賾洲北邊與淶洲邊境的晝抗城,如今已改名為朵昈城。
經過將近一年修整重建,這座曾經遭到洪水衝蝕的邊城,再次煥發了生機。
曾經作為軍事重鎮,幾十萬大軍駐紮此城,而如今早已不見半個軍饒影子。
現在在城中落戶的都是普通百姓,沒有往昔的戰場硝煙,有的隻是市井之中的油鹽醬醋茶的味道。
城中街道交錯縱橫,兩邊屋宇星羅棋布。客棧、茶坊、酒肆、糧店、百貨,鱗次櫛比。
來自賾洲各地的商人齊聚於此,與淶洲斷絕十餘年的貿易也開始恢複了。
街頭人頭攢動、軟紅香土,叫賣聲此起彼伏。
夕陽餘暉薄撒在紅磚灰瓦的樓閣飛簷之上,給這座邊城晚景平添了幾分恬淡和詩意。
苾子身著一件淡紫色衫裙,走在車水馬龍的鬧市中,微卷的桃色秀發在腦後梳成了高高的馬尾。
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自然的氣息和年輕的朝氣。少女的氣質與這座新生的朵昈城渾然成。
她望著暮色之中的街景,看著人們臉上的適淡,一時有些如墮煙海。完全想象不到一年前的這裏,還是戰火與洪水的修羅場。
亂世?戰時?身處在這裏的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到朵昈城已經三,每傍晚,苾子都會出來轉轉。雖然左臂上還纏著笨重的繃帶,但並不妨礙她的走走停停。
生長在妖林中的苾子從未逛過市集,對眼前的所有都充滿好奇,幾乎每一間店鋪她都會駐足,仔細瞧上一番。
兩名侍衛、兩名侍女還有一名隨行醫生,每都如影隨形跟在苾子身後。
苾子雖然不喜歡,也曾叫他們不要跟來,但這些人就像被施了咒一般,除了對這道命令視若罔聞外,其餘一切都對苾子言聽計從。
算了,這裏是賾洲,又不是妖林,不可能有充分的自由。
苾子在心中勸慰自己,不再去理睬身後人,這幾日也一直努力將他們視作空氣。而琳琅滿目的貨品,也總能成功轉移苾子的注意力。
自從到了賾洲之後,苾子臉上一直都不見笑容。那次痛哭之後幾日,她都把自己關在房中,飲食也甚少。
枔子擔憂,一度想要陪妹妹返回妖林調養。
“我想去朵昈城看看。”
聽到妹妹的要求,枔子有些吃驚。
他知道苾子不喜歡賾洲,而今卻主動要求留下,自然也沒有阻止的理由,能夠借此散散心也是好的。
枔子本想陪她一起,但苾子卻拒絕了。
因為有些傷和痛,隻能自己才能緩解治愈。
苾子在一家首飾鋪子前停了下來,鑲珍嵌玉的步搖、梅花羊脂玉簪、累絲珠釵、金碧蓮花鏈、紅珊瑚耳環、絞絲銀鐲,珠光淋淋,盡顯富貴端莊。
女孩子家,有幾個不喜這些,苾子自是也不例外。
她從未見過品種如此繁多的飾品,光是看就覺得賞心悅目。
“這位姑娘如果喜歡,可以戴上試試看。”
店家看到苾子手上拿著一枚鑲著翡翠蓮花的銀別針,熱情地招呼道。
而苾子似乎沒有聽到,隻是注視著手中那水頭極足的翡翠蓮花有些失神。
她記得母親昔庭也曾有過一枚相似的銀別針,是敬出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妖林中是不可能有這種東西的,她一度猜想,是父親悄悄出了妖林買來送給母親。
亦或是父親的隨身物,有可能是父親的母親留給他的,而父親又將它送給了母親。
不管是哪樣兒,母親都是極喜歡那枚別針的。母親離開妖林時到底有沒有佩戴?
苾子皺了下眉頭,她不記得了。不管是戴還是沒戴,苾子都不可能再見到那枚別針了。
她心中一擰,眼圈有些發紅,突然意識到,母親似乎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東西。
店家似乎又了些什麽,但苾子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放下了手中的銀別針,逃也似的走開了。
心中的那一擰形成的痛楚,開始發散到全身各處,纏住了她的心神。
苾子就這樣毫無目的的走著,隻想讓周身的嘈雜吞沒自己的哀傷。
“殿下!”
終於聽到聲音的苾子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看到她的一眾隨從氣喘呼呼的從長街一角拐過,奔了過來。
看到苾子,他們皆麵露喜色,就像追回了丟失的寶物一樣,還有些膽戰心驚之色。
苾子這才發現,剛剛自己和他們走散了,甚至不知何時自己跑了起來,並且跑了好遠。
自己有跑很快嗎?居然會跟丟……
苾子看著心神未定的一眾,突然一驚。
“你們這是……”
兩名強壯的侍衛還有侍女都扛著、拎著大包包的物品,像是把自家東西都搬出來的難民般有些狼狽,皆是一臉驚恐又不敢抱怨的摸樣。
“你這些這都是我剛才買的?”苾子指著那些大包包,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可我根本沒帶錢啊?”
“殿下,奴婢都已經付過了。”
一名侍女道,她把身上的包裹放在霖上,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汗。
“可、可我沒要買啊……這些都是什麽?”
苾子睜大了水藍色的眼睛,俯身打開那個包裹,裏麵就如聚寶盆般,裝著各種食品、布料、披帛、布兜、腰帶、玉佩、剪刀、宣紙、毛筆、硯台、茶杯、瓷盤、香料,還有很多苾子都不清楚是用來做什麽的東西。
“殿下,還有這個。奴婢肯定您最想要的。”
另一名侍女笑嘻嘻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錦緞,打開一看,是剛才那枚翡翠蓮花銀別針。
苾子半張著嘴,不知些什麽好,突然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傳了過來。
剛才不知去了哪裏的隨行醫生,正拖著一口大缸氣喘籲籲地朝他們挪動著。
“殿、殿下……總算追上你們了……”
年輕的醫生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著,一邊蹲下了身子喘著粗氣。
剛才的那一陣猛跑,快讓他的心髒蹦出胸膛了。
年輕醫生一臉生無可戀地慢慢由蹲姿改成了坐姿。
雖然自覺在苾子這個姑娘麵前有些丟臉,但此時的他卻無法驅動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