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違令而行
“那是……是人?”
邜月眯起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移動的黑點。
“對,那些都是佖洲的難民。佖洲的西邊已經被匡洲軍占領,難民都在向我洲還有征洲撤離。
不知道你有沒有接到消息,湧到我洲的難民已經超過四十萬。”
“這個……”
邜月皺了一下眉頭,心道他家主子正經起來是越來越沒有前兆了。自己必須馬上收斂情緒,真是心累!
“突然湧進了這麽多難民,我洲恐怕很難吃得消。而這蜜藝城是軍事重鎮,更是無法收留難民。
最近本侯到周邊轉了轉,這附近有幾處村莊,便叫軍隊將逃過來的難民引到那些人家去,供給他們糧食和藥品,建立一些臨時的難民救助點。”
合著,他這幾外出遊玩是去體察民情了。
雖是邜月誤會他,但女洲相卻更加生氣。不管什麽事都會被這位洲侯捉弄一番。
從到大,一直如此,沒個準頭!一點長進都沒有!
“大人!”邜月依舊沉著臉,站了起來,“既然大人有救助那些佖洲難民的心思,那為何不馬上出兵佖洲?隻要能盡早打敗匡洲,也就不會出現那麽多難民了。”
“洲相,你還記得王室給我們下達的命令是什麽嗎?”
“不用顧忌多洲,在恰當的時機收複佖洲,出兵攻打匡洲,實現佖洲戰場上的雙贏。”
邜月的脫口而出,讓鬱侯不禁微微一笑,他轉過身來麵對麵色依舊不佳的女洲相。
每次在討論公事時,鬱侯露出的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都會讓邜月氣憤之極。
但這一次,她卻在上司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無奈。
邜月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但又在那無奈之上看出了一抹哀愁。
“這命令有什麽問題嗎?難道王室不是叫我們出兵佖洲?”
“當然是要叫我們出兵佖洲,攻打匡洲,隻是現在還不是那個恰當的時機。”
“什麽!?還不是‘那個時機’?佖洲的大半都已經落在了匡洲手裏,我們再不行動,佖洲整個就要丟了!
到時候別‘雙贏’,恐怕要‘雙輸’了!”
“你指的‘雙贏’是什麽?”
鬱侯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洲相,似乎十分想知道答案。
“第一贏是將入侵佖洲的匡洲軍打敗,第二贏便是剿滅所有匡洲的反動勢力。”
邜月的回答不假思索,早已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鬱侯玩弄著手中折扇,又將身子轉過去,麵對著城外的郊野,看著那些黑點被巡視的士兵一一帶走。
“的確,我們的第二贏是要鏟除匡洲的反動勢力,但這第一贏卻不是針對匡洲的。”
“什麽!不是針對匡洲的!難道還是針對我們自己饒?”
“你對了,是針對自己饒。”
邜月睜大了眼睛,望著上司那一頭葡萄色的長發,腦中也在重新梳理著這一牽
“如果命令中沒有那個‘恰當的時機’,本侯想,我們鬱洲的軍隊早已踏上佖洲之地。現在將士們士氣高昂,我們絕不會輸給匡洲的那些家夥。”
“等一等大人!屬下明白大饒意思,隻是這‘恰當的時機’會不會是大人多慮了呢?”
邜月心中的焦慮化作冷汗,順著她嬌的額頭流了下來,她想找出充足的理由來否定剛剛認識到的真相,但明顯理屈詞窮。
“洲相可還記得,我們接到命令的時間嗎?”
“……是在二月上旬,八號。”
“沒錯,但在那個時候,匡洲軍的鐵騎還未開進佖洲。
在那個時間點絕不會叫我們幫助佖洲,而隻是單純的‘收複’,所以這‘第一贏’也隻能指的是要我們收複佖洲。”
“這樣來,這道命令不是顯得太過蹊蹺嗎?
在我們接到命令的第二,匡洲軍就開始攻進佖洲了。
就算我們要執行王室的命令,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王室不是已經為我們鋪好路了嗎,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命令就可執行了。”
邜月的心“咯噔”一下,目不轉睛地盯著上司的背影。
“大人,您已經在執行這個命令了嗎?”
“當然嘍,所以夜闌你剛才一直我在這邊遊手好閑,真是冤枉我了。”
邜月聽後,腳下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渾身僵硬地拿起茶壺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茶水早已冰涼,順著食管流到胃中,讓人感到整個內部都被冰凍一般。
此刻,鬱侯來到她身邊坐了下來,看著臉色發白,一言不發的下屬,不禁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本侯十分殘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半晌,女洲相才發了聲。又將一杯涼茶灌進了肚中,似乎想借此讓自己保持冷靜。
“畢竟王室給我們的命令,不是拯救佖洲而是摧毀他們,與其自己動手,不如讓匡洲軍來做……”
“這也是王室的意思,其實佖洲現在的軍力,已經孱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上麵還是不願放過他們。
對了,你不是一直想替我除掉佖侯,這個可能會報複我的隱患嗎?現在的你可是滿臉的不樂意呀。”
“下官想除掉的隻是佖侯一個人而已,並沒有傷害佖洲百姓的意思。”
著,邜月抬頭望向了城外那不斷湧來的黑點,臉上顯出沉重的不悅。
“可是、可是這一次,王室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連普通百姓也要卷進去陪葬?我們的陛下到底在想什麽?!”
鬱侯撤扇掩麵而笑,道:“哎呀,我們可憐的陛下要是聽見你剛才的,一定要哭鼻子嘍。”
“什麽?!”邜月像是被點著火的鞭炮,一下從椅子上躥了起來,“想要哭的是我們還有佖洲的那些難民吧!
就算是太後的命令,打仗這種大事,陛下也應該知曉才對。
如果他心中真的裝著百姓,就不會讓我們接到這樣的命令。”
“咱們的陛下哪裏是太後的對手,經過上次的教訓,這次太後絕不會走漏任何風聲,讓兒子知道的。”
“佖洲的大姐已經入了宮,換句話,已經成為人質,太後為何還要做得這麽絕?”
邜月一直撐在桌子上的雙手攥緊了拳頭,眉頭緊鎖。
突然“哐”的一聲,雙拳錘擊桌麵,發出了巨響。將一旁的士兵驚得一機靈,那兩個躲得遠遠的侍女,更是嚇得抱在了一起。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下官一直認為是推脫狡辯之詞,但現在卻覺得這句話十分有理。
大人,請現在立即出兵佖洲,我們不能對佖洲百姓視而不見,也不能對死守隸木城的二十萬守軍見死不救。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虹國百姓,都是保衛國家、扞衛和平之人。
如果一板一眼執行這道命令,將來我們一輩子都會受良心譴責。”
鬱侯將後背靠在了椅背上,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他覺得現在一臉怒相,向自己提出意見的女下屬十分可愛,不過這句話他忍著沒出來。
他有預感,如果自己此時再捉弄這個認真的洲相,一定會遭到對方永久的記恨。
“大人,阡將軍率領的三十萬軍,已經到達城北門外了。”
一名士兵跑上城樓,向鬱侯作了匯報。
鬱侯點零頭,再次慢慢地站起了身。
“洲相,你剛才所的本侯完全讚同。末語已經到了,我們明就出兵。由本侯親自率軍,之後這裏就交給你了。”
鬱侯的話平靜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不禁讓邜月一愣,反應過來的她趕緊施禮領命。
當她抬起頭時,鬱侯已經轉過身,背對著她。
邜月並不認為是自己服了上司,之前鬱侯按兵不動,隻是想觀察一下佖洲的行動。
按照太後所,借匡洲之手除掉佖侯,也是鬱侯心中所想。
隻不過他沒想到佖侯會如此有韌性,居然靠著那點兵力一直撐到了現在。
可是,一直加劇的傷亡,卻讓待在暗中觀察的鬱侯坐不住了。
鬱侯雖然也有冷血狠辣的手腕,但他絕不會用在普通百姓身上,這是他和盛承太後的本質區別。
所以就算是太後的命令,隻要他不願聽,就會去違抗。
一陣涼風吹過,將鬱侯葡萄色的長發拂起。
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冥花香,這是鬱侯身上的香氣。
邜月很喜歡上司的背影,但此時卻覺得眼前的畫麵有些隱藏的哀愁,美卻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