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鬱洲女相
怒氣稍平的女官吏瞪了他一眼,終於坐了下來,將鬱侯倒給她的茶水,毫不客氣地一口咽下。
這位一臉豪爽、不拘節的女官吏不是別人,正是鬱洲的洲相邜月,字夜闌,之前一直在鬱洲與征洲邊境的菖蘆城處理公務。
一洲之相會到邊城去處理事務,可想而知一定是大事。而就在不久之前,鬱洲的洲將軍阡聶,字末語,正是從菖蘆城出發,前往鵬緒城並將其一舉攻下的。
完成了收複征洲的公務後,邜月就急匆匆地趕回了鬱洲都城,麟檬城,因為她的頂頭上司鬱侯急喚她回城。
不過,日夜兼程趕回的邜月,看到的卻是剛才的一幕,讓她怒火上湧也是在所難免了。
“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邜月將飲盡的茶杯“啪”地一聲磕在了石桌上,一臉怒氣未平地瞪視著坐在對麵的鬱侯。
“在看你啊”,鬱侯仍舊一臉堆笑,“本侯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了嗎,女孩子要好好地打扮自己才校
瞧你今又是一張素顏,為什麽不塗些脂粉呢?既可防日曬又可增添潤色,保證不會讓你的臉看上去總陰沉沉的。而且你這唇彩的顏色似乎濃了些,明明長得清秀……”
鬱侯的話似乎還未完,邜月就青著一張臉抓起了竹籃中的線團,丟到了對方臉上,沒好氣地道:“別老‘女孩子、女孩子’的,你以為我這個老女人還是姑娘啊。你也年紀一大把了,還老在那裏化妝裝嫩。
告訴你,我就是塗再厚的粉,見到你這樣的上司也會陰沉得讓脂粉脫色!
好好回答我,你到底怎麽想的?為何要答應那個姑娘幫助佖洲?你難道不知道太後吩咐過的,這東邊四洲洲侯及其家眷是一個都不留的。”
邜月四十出頭,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配著臉上濃重的唇彩,著實有些違和。鬱侯和邜月同齡,兩人是青梅竹馬。
鬱侯被成年紀一大把,當然是……是為了惡心他。
鬱侯將糊在自己臉上的線團拿開,甩開折扇,遮住了自己上翹的嘴角,道:“當然知道啊,但是人家姑娘點名道姓地來求本侯,本侯又怎能忍心拒絕呢。
那孩子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很招人喜歡,跟她父親可完全不一樣。”
“就因為這個,你就決定出兵佖洲的嗎?”邜月將身體向後仰,靠在了靠背上,一臉嚴肅地望著自己的上司,“你已經違反了王命,先不明洲那邊會不會怪罪下來。要知道策劃收複佖洲的,可是洲侯你。
在落寶山製造事端,殺死佖侯長子,也就是那姑娘哥哥的,就是鬱侯你本人。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佖侯知道真相會怎麽樣?他會傾佖洲全洲之力,去討伐他們根本無法戰勝的征洲,難道他就不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對待他真正的仇人鬱洲嗎?
你沒看到,阡聶在知道你接受了佖洲姐請求後的臉色。我看他恨不得插雙翅膀飛回來,錘你一頓才能解氣。真搞不懂你為何留下這麽個大隱患在身邊!”
著,邜月眉頭緊鎖,站起了身:“不行,我看我還是盡快幫你解決掉這個禍患才校”
著,女洲相欲轉身離去,但鬱侯一把抓住了她的長衣袖,把她拉了回來。
“你要去做什麽?本侯可還未準許你離開,坐下來陪本侯喝茶。”
鬱侯仍舊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水,遞給了下屬。
“如此心腹大患不除,我哪有心情喝茶啊!”
邜月想要掙脫開,但她卻被鬱侯拉著坐了回來。
“你要去殺佖侯?”
“還不是你埋下的禍根。”
“不可!”
邜月依舊氣急敗壞,但上司的一句否定,讓她停止了掙紮,接過了那杯遞到她麵前的茶水。
鬱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仍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有些事隻要錯過了時機,是怎樣也彌補不聊。虹國的內亂還未結束,現在殺了佖侯隻會引起佖洲的動亂,於我們後續的作戰計劃無益。
佖洲的事雖然是個意外插曲,但也會讓我們收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大人指的是什麽?”
隻要鬱侯恢複正經,他洲相稱呼他的口氣也會相應變得尊敬。
“我們最先接到的命令,是這四洲不管哪個,隻要遇到抵抗就全部殲滅,不留活口,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絕不姑息。
但從隸木城和聳岩城的攻陷過程中來看,歲侯也顯然違背了太後的旨意。”
“的確,這兩城的傷亡都很。而且聽歲侯也沒有處死兩侯的家。”
邜月又皺緊了眉頭,“歲侯這個人可是循規蹈矩、嚴肅謹慎的,對王室更是忠心耿耿。他是絕對不會像大人你一樣,不聽從命令,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
邜月這句暗諷的話不但沒有讓鬱侯感到不快,反而倒讓他笑了起來,還讚同地來了句:“你的很對。”
女洲相一時感到很無語,心中剛壓下去的火似乎又躥起了火苗。
她狠狠地壓了壓火,抬起頭想要再來兩句刺激刺激對方。誰知此時鬱侯又露出了他一貫的迷人笑容,一本正經道:“能夠命令歲侯歲茫那樣嚴謹的人,這世上除了太後又能有誰呢?”
邜月剛到嘴邊的狠話,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差點沒憋出內傷……
“大人是陛下?”邜月睜大了雙眼,隨即又若有所思地抿起了嘴,“策劃這四洲內亂的是太後,陛下應該不知情。”
“東麵這把火燒得這麽旺,陛下想不知道都難。戰爭必然要伴隨著死亡,而陛下心懷仁慈,連敵饒性命都不願傷害。對於太後的政策,陛下定是有異議。”
“難道在陛下和太後之間起了爭執不成?!照這麽,歲侯大人選擇了遵從陛下,而我們這邊沒有接到消息,是因為太後不準了?”
“哎呀,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所以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我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嗎?”
鬱侯動作優雅地撩了撩披散著的長發,又開始擺弄石桌上的布偶。
真是所謂正經超不過三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