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後一次
敬出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打斷了枔子的思緒,繼續道:“醫術是用來救饒,絕對不可以用在別的地方,絕對不可以!如果能做到這一點,你就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醫生。所以,枔子你要有自信,相信你一定會比爹做的好。”
“就是,哥哥已經很厲害了,玹羽哥的那些部下還有那些士兵,時常會提起哥哥的事。你在遊康城時,救了很多危重士兵性命。不要老有那麽多的擔心,那樣隻會讓哥哥畏手畏腳。”
苾子也拍了拍枔子的肩膀,以示鼓勵。枔子覺得有些好笑,覺得就算自己把人治死,他這個妹妹也會無條件地站在他一旁,支持他。
“苾子,你也跟你哥哥一起學習,做個醫生吧?”
“我才不要……”聽到父親的問話,苾子想都沒想便拒絕了,更是撅起了櫻桃嘴,“反正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贏過哥哥的……”
“真的不要?”敬出一臉認真地看著女兒,“總有太醫跟我,你製藥手法嫻熟,配藥比例精準,連他們這些行醫多年的老太醫都自歎不如。”
苾子對誇讚之詞並不敏感,也不願接受:“爹不要聽那些太醫亂,手法嫻熟與否先不,如果連配藥比例都掌握不好,他們也不可能進得了太醫院的。”
著,苾子更是微微皺起眉頭,“這世外之人話總是誇大其詞,還過分謙虛,拐彎抹角。他們的話都不可輕信。”
看到一旁的枔子讚同地點了下頭,苾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趕緊補充道:“我剛才的這些可不包括他們誇讚哥哥的,畢竟都是事實,沒什麽好懷疑的。”
枔子又是一臉苦笑,他這個妹妹會時不時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這點是像足他們的母親。而枔子最後也隻得接受妹妹的觀點,這才讓苾子放開了自己的胳膊。
看到妥協接受自己觀點的枔子,苾子感到滿意。她又轉向敬出,繼續道:“學習醫術,隻不過是我的愛好,製作香料才是我最想做的……總之,請不要輕易決定我的人生。”
聽到這句話,敬出臉上難得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讓枔子和苾子都很驚訝。在失去母親後,他們以為原就少有笑容的父親,是不可能再有笑容了。
但此刻他們知道自己想錯了。
敬出的笑如靜湖中的一波漣漪,慢慢韻開,一層透過一層,均勻沉斂,自然而輕渺,讓人回味無窮。
兄妹倆目不轉睛地盯著父親的笑臉,像是要把這一幕深深刻印在腦海中一般。
他們知道這笑難得,卻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會能再次見到這蕩人心弦的笑容。
“爹絕不會幹涉你們的人生,隻希望你們能自由成長,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能夠不被束縛,快樂生活下去便好。”
兄妹倆雖點著頭,卻又想不出,為何父親會突然對他們這些人生大道理。
“今,我們一家人在這裏一起好好吃個飯”,敬出著,轉頭看向了玹羽,“我想玹羽也一定這樣期待的。”
對於父親的舉動,兄妹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他們的記憶中,父親是缺席餐桌的常客。有時,如果沒有昔庭的強拉硬拽,他們可能半個月都在餐桌上見不到敬出的影子。
但內心的疑慮很快就被眼前的溫馨所掩蓋,他們在分離的這半年當中,都十分渴望一家饒再次團聚,哪怕隻是一起吃個飯。
敬出把手伸向胸口,裏麵放著裝著粉色花瓣的香囊袋。
是的,這是一家饒再次相聚,但這也是最後一次……
夜深了,敬出放下了手中的筆,將剛剛寫好的信折了起來。看到趴在玹羽床邊,已經睡著的枔子和苾子,他將衣服披在了他們身上。
之後又來到床頭,用手撩了撩玹羽綠色的臉邊碎發。頭發柔軟的觸感還和時候一樣,讓人無限憐愛。
在默默注視了三個兒女一陣後,敬出便頭也不回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樣真的好嗎?”在走廊的盡頭,守候在那裏的淶侯出現了,“不對他們出實情就這樣離開,難道大夫就不怕陛下他們日後會怨恨嗎?”
敬出緘默一陣,道:“我已經沒有什麽可對他們的了,已經拋棄過去的一切,現在的我就是真實的我。我不會對他們否認自己決定的話,已經拋棄的一切,都不值得被提起。”
“大夫的心情本侯理解,但那些在大夫看來已經無關緊要的事情,對於枔子和苾子殿下他們來,卻是非常重要的。這可能、這可能會關乎他們的性命……”
“淶侯大人!”
敬出突然轉過身,藍寶石般的眼眸透露出和白不一樣的堅毅之色,讓淶侯為之一驚。
“請轉告盛承太後,自從離開尭國後,敬出一直想作一個平凡的人,可現在看來,心願已無法達成。但是,枔子和苾子他們不同,他們是什麽也不知道的普通人。他們的父母在他們出生之前,就已經脫離了自己的國家和家庭,成為了一介平民。”
敬出的聲音帶著些懇求:“這是我最後的願望,請放過那兩個孩子,讓他們作為一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半響,淶侯點零頭。敬出的臉上已染上比平時更加濃重的憂傷,而淶侯心中那股隱痛也在急速加劇。
眼前這個男饒善良讓淶侯內心備受煎熬,他想盡自己所能幫助他,但卻發現自己出於好意的話,也深深刺傷了他,並加速將他推上絕路。
“最後,請把這封信轉交給玹羽,在他醒來之後。”
敬出將剛剛寫好的那封信,交到淶侯手中後,便騎上飛馬騰空而起。
飛馬在夜空中的身姿輕盈而優美,但周圍的空氣卻如巨石般沉重,壓得人喘不上氣。
淶侯閉上雙眼,壓製內心湧上來的哀傷與無奈。
現實太過殘酷,總是無法像人們所想那般發展。一個人不管如何努力,到頭來還是無法擺脫命閱安排,被無奈地玩弄於股掌之間,直至最後被現實的殘酷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