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年岸之怒
“原來那不是夢啊……”
聽了米桑的一番講述之後,玹羽似乎仍舊有些恍惚,他掐了掐自己的腦門,又閉上了眼。
“夢?陛下您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米桑著將玹羽慢慢扶起,將他靠在了床頭,“怎麽可以一個侍衛都不帶,就跑到城樓上去呢!被那些孩童推下去,還被一群女人圍攻,真不知當時陛下是怎麽逃過那一劫的。”
聽著米桑的話,那縷粉色又出現在玹羽的視野中,還有那日從瓦一城傳來的書信。
“瓦一停戰,賾洲歸順。悲慟地,朵昈薨落。”
前半句是那樣讓他欣慰,而後半句則讓他覺得世界的一角塌了。他本想忘記的,至少在淶洲的事解決之前,要忘記的,但他現在卻怎麽也壓製不住。
或許是因為身上的傷痛,讓自己的意誌變弱的緣故?玹羽的肩微微顫動著,遏製不住的悲痛從胸口一氣上湧,眼淚就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察覺到的米桑又坐了下來,半晌沒有話。他知道年輕主上的心恐已飛到了賾洲,但他還是會馬上回來的,否則他也不會留在淶洲,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做這樣危險的事。
禦醫們見到剛剛清醒的主上突然此般哀傷,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又不知如何開口。
米桑見狀,將他們叫到了一邊問道:“昔禦醫,陛下身體狀況如何?”
“陛下之前從石階上跌下,微微撞到了頭部才會造成一時昏迷。現下陛下已經清醒,就明並無大礙,身上的擦傷也不嚴重。陛下年輕,身體恢複的很快。”
這名有著結實身板的的禦醫著,又望了一眼坐在塌上的主上,顯得有些遲疑,沒有再話。
“體傷易愈,心傷難醫。”
隨著聲音,室內眾人都把視線轉向這位剛走進來的,一頭烏發的年輕人身上。瀝有礽並未理會這帶著多重意味的視線,而是徑直走到了玹羽的床頭。
米桑瞬間全身繃緊,他想將自己的同僚拽走,但瀝有礽已經開了口。
“陛下”,瀝有礽恭敬地朝玹羽拱手行了一禮,“臣有急事要向陛下稟奏。”
“有礽!”還是沒有忍住的米桑,上前拉了一下同僚的衣角,“陛下剛醒,有什麽事等陛下更了衣、喝了藥再。”
瀝有礽像是沒有聽到米桑的話,不管對方怎樣扯拽,仍舊對著玹羽,道:“事情緊急,臣希望陛下能馬上做出決斷。”
“瀝有礽!”
米桑皺緊了眉頭,不禁提高了聲音叫道。
“吧。”
不知是被他的堅持,還是米桑的這一聲叫喚醒,玹羽終於開了口。他微微別過頭去,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米桑狠狠瞪了一眼瀝有礽,但被瞪的人仍舊一臉平靜,他再次朝著玹羽行了一禮道:“陛下,年岸城昨一早就已被完全攻下。現在戰場也已清理完畢,我們在這裏耽擱了不少時間,如果陛下身體允許,還望陛下能盡快開拔。”
玹羽點了下頭,他掀開被子下了床。一名太醫走過來想要攙扶他,但他一擺手拒絕了。
他轉向立在一旁的瀝有礽:“聽尭王會先於我們到達戰場,現在又耽擱了一時間,本王現在就去更衣,一個時辰後開拔。”
“陛下,您剛醒,要不要再歇息一下?”
米桑看著麵色不佳的玹羽有些擔心,他看了一眼昔禦醫,但對方並未表示反對,他也便不再做聲了。
眾人退出後,幾名侍從走過來開始為玹羽更衣。像是想起什麽,玹羽對著半個身子已經出了門的瀝有礽招了下手,問道:“那些個孩童還有婦人,他們現在怎麽樣?”
又重新走進屋中的瀝有礽,知道玹羽指的是那些襲擊他的人,他微微垂下了頭。
“把他們帶過來,本王想問他們些事情,也有話要對他們。”
玹羽一邊著一邊展開雙手,侍從正在為他係著腰間玉帶。遲遲沒有聽見回話的玹羽,將視線投向了微微低著頭的瀝有礽身上。
遲疑了片刻,瀝有礽終於抬起了頭,但他的視線並未投向玹羽,道:“陛下,那些亂民襲擊君王,已經都被就地正法了。”
“什麽?!”
似乎一開始沒有聽懂瀝有礽話中意思,玹羽直溝溝盯著烏發青年好一陣。
突然,他一把推開正為他整理玉帶位置的侍從,快速來到瀝有礽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情緒激動,道:“就算他們是亂民,但他們卻隻是些女人和孩子!”
有礽依舊沒有直視玹羽那冒著火光的視線,隻是平視著前方:“但他們襲擊的是陛下。”
玹羽的眼神中寫滿了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呼吸也越發粗重:“他們隻是恰巧襲擊的人是我。”
“有士兵報告,當時那群孩子是在問了陛下是否就是虹王之後,才推了陛下。而那些女人也是在知道陛下身份之後,舉起了手中的刀。這已經不能是‘恰巧’了。”
瀝有礽著,終於把他那暗紅的視線轉到了玹羽身上。這視線讓玹羽腦中浮現出,當時四濺他眼前的那一片鮮紅。
他抓著瀝有礽的手開始顫抖,那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但那股血腥味似乎現在還殘留在鼻翼鄭
瀝有礽暗紅色眼眸中的犀利加強了,這回輪到他直視玹羽,道:“陛下,臣有件事本不想在這時候對陛下,但看到陛下精神尚可,請容臣再向陛下稟報一事。”
“!”
玹羽強忍著心中怒火,玉色的視線迎接著那道暗紅。
“由於年岸城中的起義軍一味抵抗,拒不招降,已全部被定為逆賊狂徒,且皆以被就地正法。”
瀝有礽能夠感覺到玹羽身體的一顫,他的嘴微微張開,但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呼吸也從剛才的劇烈變得孱弱了下來。
“十二萬人……”
顫抖的唇瓣中發出微弱的聲音後,玹羽突然撒了手,向後一個趔趄。侍從見狀,趕緊上前從後麵扶住了他。
看到玹羽那瞬間變得蒼白的臉,瀝有礽也不禁心頭一緊,他再次拱手道:“請陛下息怒。”
“什麽理由?難道這年岸城全城的人都襲擊了本王?你們居然會屠城!”
瀝有礽低頭不語,玹羽推開了侍從的攙扶,走到門口。外麵剛剛退出的眾人,聽到屋內虹王的怒吼都不敢再走動,就地立在了院鄭
“暄將軍何在?叫他速來見本王!”
虹王的怒聲,沉降在年岸城還未褪去的血色之中,震撼著玹羽身邊的每個人。他們似乎從這怒吼聲中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