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哀傷感懷
明洲高翅城,這幾日大長秋芒靜一直焦躁不安,她日夜守在玄景宮西北角的太廟門口。
自從得到從賾洲傳來的朵昈大長公主的訃告,盛承太後就入了太廟。已經過了三,太後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廟中,不許任何人入內。
芒靜深知太後身體不好,如此行之隻能是雪上加霜。但一想起太後接到消息後,那僵直又煞白的臉色,便不敢再多言,隻能任憑自己的主子折磨自己。
億竹從鼎洲嫁入王室,並非一帆風順,最後更是連鼎洲的娘家人都不能相信。在她最困難的時刻,是昔庭給了她幫助,讓她能將玹羽相停
當看到從妖林中找回到她身邊的玹羽,億竹心中是感激昔庭的。而返回玄景宮的昔庭更是稱她為“姐姐”。
億竹已經多年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叫過自己,心中不免泛起陣陣漣漪。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將昔庭當成自己的親妹妹。
但是……億竹已經不是十八年前剛入宮時的鼎洲大姐了。
王室的生活讓她變了,碰到的事,更讓她無法回頭地發生了巨大變化。原本的她是單純的,但王室生活給她的磨煉,她不得不褪去那層本是善良的外殼。
不管她願或不願,都要在身上不斷生出足以保護自己的利刺,甚至是有著劇毒的利刺。
已經沒有人敢輕易再碰觸她,而她隻要不收回自己身上的利刺,也不會懼怕任何人。但是朵昈卻在這時候回來了,還如以往般接近她。但她卻是變了,變得連如何收回身上利刺的方法都忘記了。
“如果這並非哀家本意,你會信嗎?”
這日,關了自己三的太後終於走出了太廟大門,對著一臉擔心迎接她的芒靜問道。
芒靜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隻是扶住已經孱弱到不行的太後,看著她那雙早已哭腫的雙眼,又微微別過頭去。
“太後,咱們回宮吧,您不在的這三,政務都已經堆積如山了。過去的事,再怎麽想都已經無濟於事,我們前麵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太後突然停住了腳步,“還沒完,這隻是個開端,哀家已經停不了手了。”
這句寒涼刺骨的話讓芒靜扶著太後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而此時太後又邁開了腳步。
主仆二人慢慢走下漢白玉石階,隻覺得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
回到玄景宮的太後,稍作洗漱換衣,又吃了些東西之後,便開始召見這三來,一直等著覲見她的朝官。
此時虹王微服出巡淶洲的事,已是朝野盡知,褒貶聲也是兩者兼具,但希望虹王盡快回朝的聲音,倒是出奇的一致。
太後的臉上,已找尋不到前幾日的哀傷與憔悴。處理政務的興奮,再加上濃妝重彩的修飾,一國太後的威嚴依舊不減當年。對於朝臣的聲音,太後一直在頷首。
“陛下自然是要盡快迎回來的,淶洲現在那麽亂,哀家怎麽放心讓他待在那邊。”
不管是哪個朝臣,見到太後起這件事,太後都會對他們這麽。而這日過後,滿朝便皆知太後的心意了。
邈洲洲師,將要負責迎接虹王的大任。而去賾洲奔喪的事務,就交給了朵昈大長公主的兒子枔子。
這,當太後見完最後一名官員後,她不禁將胳肘支在了書桌上,用兩指掐了掐微微發酸的額頭。
“太後,喝口茶吧”,芒靜端著茶具走了近來,將茶杯遞到她手中後,開始為她錘背,“太後真的要把奔喪的事交給枔子殿下嗎?”
太後泯了口茶水,潤了潤有些幹裂的嘴唇,她沒有馬上出聲,而是看著手中茶杯,望著杯中茶水泛起的漣漪,半晌才道:“你覺得哀家是不是很殘忍?”
捶背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芒靜不敢!太後何出此言啊?”
“因為哀家就是很殘忍”,太後搖了搖頭,“在陛下眼中,隻有朵昈妹妹才是他的母親。陛下發自內心的笑容,從未在哀家麵前露過,但他卻會毫不吝嗇地在朵昈麵前展現。”
著,她不禁自嘲地一笑,“玹兒是哀家的孩子,不管隔了多少年都是哀家的孩子,但他卻又不像是哀家的孩子。世人都在懷疑玹兒,最後連哀家自己都有些懷疑了。”
太後著,又將手指壓在了額頭上,“日思夜想了十七年的孩子終於回到了身邊,但哀家卻不能去碰觸他。他也不願接近哀家,他心中所想的,永遠都是他妖林中的那個家。”
“太後……”
看著太後悲傷之狀,芒靜一直停在半空的手終於收了回來,輕輕地放在了太後肩上,她能感到這肩膀在微微顫抖。
“哀家嫉妒”,不知過了多久,太後才重又抬起頭,聲音變得有些冰冷,“就算哀家見不到陛下為朵昈傷心難過的樣子,但哀家還是會嫉妒。陛下他現在不能離開淶洲,也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傷心事。陛下現在能想的,隻能是虹國的事!朵昈有自己的孩子,奔喪這種事就不勞煩陛下了。”
“太後,您還是打算讓陛下留在淶洲?”
話的當口兒,一名吏隨通報而入內,行禮之後雙手捧上了一封燙金函件。芒靜接過後,交到了太後手鄭
“又是音樂會的邀請函嗎?”
看過之後,太後將信函放置在書桌上,又端起了茶杯:“連你都認得這函件模樣了嗎?”
“這個尤音王還真是視音樂如命呢,每年都會舉辦音樂會不,還是不定期的。這還不夠,每次音樂會都要邀請各國的王公貴族去參加”,著,芒靜皺了下眉頭問道,“今年我們漣延王剛剛即位,這位尤音王不會是……”
“讓你對了,這封邀請函中,可是點名道姓地邀請虹國的漣延王參會”,太後著,又抿了口茶,繼續道,“聽尤音國去年又吞並了區臨國和同渺國,二十年前尤音國就已經是饕餮大陸上實力最強的國家了,如今的實力更不可同當年相比擬。
是音樂會,但這不過是尤音國政治外交的一種手段罷了。能被這種實力強國所邀,哀家想,不會有被邀不去的國家。”
“我們虹國能被邀請當然是好事,如果能和尤音國一直保持良好關係,想必匡洲那邊也會有所收斂。可是現在,陛下一時半會兒恐也回不來。前幾年都是竹暘殿下參會,這次不防還讓大公主去吧。”
太後沒有做聲,隻是望著那封信函好一陣,方才開口:“竹暘這幾日有沒有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