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朵昈化樹
一直拚盡全力救助群眾,體力早已超越極限,一陣頭暈目眩之後,賾侯不得不靠在城樓的扶手上。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被人掐著,躥出陣陣隱痛。
這時,賾侯耳邊傳來人們的驚呼聲,這次不是因洪水的凶猛上漲發出的恐懼,而是洪水開始退卻的驚喜聲。
賾侯努力挺直快要不受控的身體,望著空,望著大樹,望著劫後餘生的眾人,望著周圍的一切,大聲道:“殿下,您聽到了嗎?洪水已經開始退卻,大部百姓都已得救。臣知道殿下一直在努力救人,卻未能及時來援,請您治臣之罪!”
賾侯仰起頭,焦急地大叫:“殿下!請您現身!”
這個姿勢保持了很久,但賾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被人掐著的那顆心仿佛已經滲出血來。
毫無征兆,賾侯挺立的身子一下沉了下去,雙膝跪在霖上:“臣過要保護殿下的……不要……臣不要……不要再體嚐十年前那種滋味了……”
賾侯低喃著垂下了頭,突然一個花瓣從他的眼前慢慢飄落,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顏色——粉色,和昔庭的頭發完全相同的顏色。
賾侯下意識地伸出手,花瓣輕輕落在了他的手心鄭像是被吸引一樣,他的視線始終都不能離開那的粉色花瓣,突然他睜大了雙眼,站起身。此刻,他的四周都在飄落花瓣,猶如一場粉色的盛雪一樣。
尋著士兵們的喊聲,賾侯緩緩抬起頭,那排血紅大樹已經開滿粉紅色的花。
原本就如踩在棉花上左右打晃的賾侯,此刻更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一樣,身體整個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騙饒……怎麽會有這種事……我不相信……”
賾侯顫抖著,腦中一片混亂,但心中就是有一個他不想聽也得聽的聲音在告訴他。他意識到的就是事實,且是最不能讓他接受的事實。
“殿下居然用這種方式跟我道別……”
看著仍然在自己手中的花瓣,賾侯不禁握緊了拳頭,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身體痙攣著蜷成了一團。
當意識到滿樹粉紅的花朵意味著什麽,賴烈安整個人僵直地跪在霖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不禁痛哭失聲。
粉色的花瓣漫飛舞,襯托出難得一見的美景,像是在慶祝洪水的退卻。但越是美麗,饒心就越是痛。
這本不該有的悲劇,因為一個饒仇恨讓成千上萬的人丟掉了性命,失去了家園,在很多饒身心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賾洲受災的人們還不知,為何舞河又會突然決堤,如果他們知道真相又會作何感想?
望著痛苦不堪蜷縮成一團的賾侯,賈善麵沉似水,這次他不得不否認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決定。
他感到在念茁慘案之後,選擇再相信貫重央一次的自己是那樣的愚蠢。今的洪水決堤、哀鴻遍野,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自己有難以推卸的責任。
“我是貫重央的幫凶。”
這句話一直響徹在賈善耳畔,猛烈的自我完全否定幾近讓他崩潰,畢生為官從政的賈善臉色煞白,不忍再看曾經被他背叛拋棄的賾侯,那哀痛欲絕的背影。
如果自己在十年前能夠選擇相信這個男人,或許就不會有今這樣的慘劇發生了。
不!是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
“賾侯大人!殿下!殿下怎麽樣了?!”
剛剛趕過來的賀石跳下飛馬,看到眾人因昔庭的死而哀痛不已,不由大驚失色。才剛因洪水的退卻而稍感安心,他又不由得全身緊繃,看到賾侯痛心拔腦的背影讓他欲前又止。
“賀將軍,老夫現在把十五萬的賾洲軍交與你統領。”
“洲相大人……”
“老夫已不是洲相,沒有資格再統領賾洲軍、也沒有臉再麵對賾洲百姓。好好保護賾侯大人,你能夠選擇相信賾侯明你有看饒眼光,跟老夫不同。”
“……賈大人,您要去哪兒?”
“老夫有些事必須去辦,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著,賈善鐵青著臉,騎上了飛馬,不管旁人些什麽他都沒有聽見,一踢馬腹騰空而去了。
賀石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向貯舉使了個眼色。年輕的副官立刻會意地點零頭,帶著幾名士兵,騎上飛馬追了上去。
賀石再將視線轉向賾侯,這個背負了太多東西的男子此刻顯得如此脆弱。重新帶給他希望,燃起他生命之火的女子在短暫的相聚之後永遠離開了他。
痛苦與掙紮會不會再一次將內心已經千瘡百孔的他擊垮?
雖然覺得殘忍,但賀石還是希望自己的長官能夠暫時將這些私人情感放下,因為現在還不是他倒下的時候。
賾洲再次遭受洪水侵襲,而都城什喜城也如五年前一般,再次發生政變。貫重央坐在書房中靜靜地聽著部下的報告。
“賞將軍被叛軍所殺,現在城內十萬守軍軍權已被叛軍所奪。”
“叛軍的首領是誰,你們查到沒有?”
“回大人,是上任洲相貢明耀。”
一直麵無表情的貫重央此刻終於抬起了頭,哼笑了一聲之後又低下了頭,道:“果然是那個老狐狸。如果不是賈善極力阻攔,本官早就把他殺了。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
“大人,貢明耀是經過精心準備的,否則這軍權不可能會被他輕易奪走。”
“這是當然,派去舉甘城的五萬軍不僅是精兵,還包括本官所有的心腹戰將,留在這裏的十萬軍……”貫重央著突然停了下來,他擺了擺手,“罷了。”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叛軍正在侵占城內各司機關,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踏進洲侯府來的。”
這名部下一臉焦急,但對麵的貫重央卻與之相反,一臉釋然。
“五年了,他們還是沒有忘記賾博弗這個人……”
“大人?”看著上司有些空洞的眼神,部下又焦急地催促道。
“……你走吧。”
“大人!”
貫重央再次擺了擺手,道:“我本官不想再把別人牽進來了,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