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長思久念
昔庭望著手中茶杯一會兒,才開了口:“雖是擔心,但陛下出去一趟也未必是壞事。因為他做的是他應該做的事,如果他走之前來問我,我定不會攔他。”
罷,她泯了口茶。
玖羽不覺心中苦笑,玹羽這隨意的性子,看來多半也是隨了這位姑母了。
“姑母會這麽,是因為不知道現在淶洲的混亂程度,而且淶洲還有製造漣書殿事件的重大嫌疑。”
“陛下不就是知道這些才去的淶洲,他想解決問題,也想知道真相。不這麽做,沒有人會告訴他答案,而有些事也隻有他才能辦得到。”
昔庭得似是輕巧,但玖羽聽得卻非如此,總覺心中似堵巨石。
姑侄倆靜默了一會兒,誰都沒話。玖羽心感不祥,昔庭那頭粉色秀發雖給人靜柔之感,實則內心淩冽。
玖羽剛剛深吸了一口氣,昔庭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陛下去做他該做的事了,我也該去做我該做之事才對。”
昔庭的視線也轉了過來,落在侄女身上,但玖羽卻連一刻都招架不住。她不敢回望昔庭,隻是打開茶蓋喝了口茶,但卻沒有品出味道來。
此時昔庭已經起身,玖羽忙落下茶杯也跟著起了身,道:“姑母這是要回去了?留在府中用膳吧,我們也好久沒有好好話了。”
昔庭轉過身來嫣兒一笑,拉住了玖羽的手,道:“我要的話已經完了。你忙了一也累了,等陛下和枔子回來,我們一家人再坐下來吃個飯、會兒話吧。”
昔庭的舉止動作雖溫柔,但卻不容別人多言。望著離去的那頭粉色秀發,玖羽憂上心頭,同時也心生火氣。
“到底是誰把賾洲的事傳出去的?”
玖羽怒目環視了一圈周遭,侍奉在側的一幹人都微微低下了頭,誰也不敢多言。
她衝到門口想要再次入宮,但想到太後那句要她別再插手昔庭和賾侯之事的話後,頓時又住了腳。
她抬頭仰望灰暗的夜空,繁星璀璨卻沒有月光,晚風和煦打在她臉上,卻又為何那般冰涼?
“什麽是應該,什麽是不應該……或許我真的不懂。”
苦笑了一聲之後,玖羽回了房。
昔庭回了玄景宮之後,便徑直入了禦膳房。見到大長公主突然駕臨,房中正在準備宵夜的宮女、厝人都嚇得僵在了原地。
昔庭也不睬他們,隻顧自己動著手,洽洗、燉,調整火候,她都不許別人插手。
忙活了半個時辰之後,她端著剛出爐的冰糖蓮子銀耳羹就送到了正孝宮去。
羹的香甜令人心情愉悅,但太後卻感到心頭一陣陣發緊,她知道昔庭接下來要和她什麽。不過,直到她喝完最後一口,昔庭也沒發聲。
太後拿出手絹拭了拭嘴,道:“沒想到能嚐到妹妹的手藝,美味又營養,我的玹兒這些年在妹妹那兒真是有口福了。”
“姐姐見笑了,陛下的手藝都不比妹妹差呐……”,昔庭淺笑了一下,似乎並不想閑話家常,突然正色道,“姐姐,我不喜歡拐彎抹角,這麽晚來打擾,第一是得知這兩姐姐咳疾複發,過來探望。二是為了賾侯之事。”
“這麽快就傳到你耳朵裏去了,這些個大臣還真是多嘴。”
“這事關賾洲動向,現在朝中人人都在議論。我又是當事人,想不知道都難。”
“哀家今和玖兒商量過了,準備下道懿旨把賾侯叫過來。”
昔庭望著太後好一陣,苦笑了一下,道:“賾侯不會來的。如果隻是單純見上一麵就能解決,那賾洲這脫韁的五年就沒人能解釋得清了。”
昔庭著望向了窗外,“雖然知道了賾侯的事,但具體卻不詳。我在朝中打聽了許久,但卻沒有一人肯對我明。
後來才知道,是玖羽要那些大臣什麽都不要對我,所以我今去了明侯府。我明了自己的心境,但她還是什麽都不跟我。”
“玖兒她什麽都不知道的,就連賾侯是你未婚夫,她也是近來才得知。她隻是氣惱賾侯的無禮。”
“這個我也猜到了,所以思來想去,知道所有的也隻有姐姐了。”
昔庭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眼神充滿了渴望,投到了太後身上。
“都怪哀家沒能勸了先王,解除你們之間的婚約,才會引發今日之事。”
“姐姐何錯之有?錯的是妹妹,是我的年少輕狂不計後果,才會惹出這些事端”,昔庭皺了下眉問道,“姐姐,告訴我,賾侯大人是不是到現在都還孑然一身?”見太後點頭,昔庭麵露苦色,“他為什麽這麽傻!”
“雖不能娶妻,但卻能納妾。但賾侯卻連這個都沒櫻一個男人做到這種程度為的什麽,你我都清楚。”
太後著也是滿臉悲切,“我雖不知你覺得他哪裏不好,但我卻知,他對你是一片真心。雖然現在這些都毫無意義,但哀家還是希望你能知道,賾侯他這些年的不容易。”
“是,姐姐教訓的是,妹妹是要知道的。”
昔庭低著頭,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
“知道就好了”,太後拍了拍昔庭的肩膀,“賾侯的事就交給哀家辦吧。時候不早了,你趕快回去歇著吧。”
昔庭沒有動,突然道:“不!這件事請交給昔庭來辦。因為我不僅傷害了賾侯一個人,也把賾洲推了出去。我沒有盡過一身為王室成員應盡的義務,我不想再逃避了。請讓妹妹去賾洲吧。”
太後冰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昔庭:“你這是何苦呢?”
“是玹羽讓我明白了。”
“玹兒?”
昔庭點了下頭道:“玹羽離開妖林之前曾過他不能逃避,他不能讓太後還有他兩個妹妹陷入險境,他有義務保護她們。
而我也必須盡我的義務,當年哥哥把我許配給賾侯,就是想要我守固好賾洲,所以這件事也隻有我才能辦得到。”
昔庭的脾氣沒變,她當年能夠逃婚離家,今當然也能獨闖賾洲。
太後心明,知道多無益也就緘默了。
“太後,您真的要放朵昈殿下去嗎?”
芒靜不安地看著昔庭離去的背影,卻沒有發覺在她主人眼中打轉的淚水。
“有多少明白人碰到了一個‘情’字就會變得黑白不分、癲傻癡狂,賾侯是、朵昈是、哀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