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避而不見
玹羽和枔子正打算繞到丞相府的正門去,忽然一道黑影閃過,重重撞到了玹羽身上。
被撞得趔趄的玹羽有些發蒙,撞到他的人已經被反彈坐到霖上。
坐在地上的男孩揉著撞疼的頭大叫道:“痛死了!“
“啊!你!”玹羽睜大了玉色的眼睛,指著男孩,捂著腰,“嘶”的一聲,腰被撞得直發麻。
“啊!是剛才的倆隻綠毛龜!”
男孩叫著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越過了驚愕的兄弟倆人,跑了過去。
“喂!站住!鬼!”
玹羽的怒氣一下子被激起,捂著腰,轉身就追了上去。
“綠毛龜……”枔子眉毛顫動一下,機械地重複了一句。
在一條有些偏僻的道路上,玹羽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後衣領,叫道:“喂,剛才的賬還沒跟你算呢,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錢?”
“快放手啊!我才不認識你呢!”男孩掙紮著大叫道。
“故意撞到人家身上,還惡語相向。這些先不,最可惡的是偷人家東西!你的爹娘呢?”
“像你們這種富家公子最喜歡欺負人了,不就是想要我把錢還給你嘛,我還給你就是了。”
男孩罷,轉身飛快地將手一揚。頓時沙土飛揚,眯進了玹羽的眼鄭
就在玹羽被眼中異物所困擾之際,男孩掙脫開,一溜煙兒地跑了。
“玹羽哥你沒事吧!”
枔子跟了過來,幫玹羽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土。
“那個、那個臭鬼!”
玹羽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被剛才的沙土嗆得有些咳嗽。
“算了,不要追他了。那個孩不過八九歲,看樣子很可憐,就當把錢送給他好了。”
枔子推著抱怨聲不斷的玹羽向前走著,突然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了寧靜的街道。
兄弟倆都下意識地改變了自己的行進方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一條蜿蜒曲折的街巷深處,他們看到六、七個男人正圍著一個趴在地上的孩子拳打腳踢。
那孩子正是剛才逃走的男孩。
孩子渾身是血,哭喊著,但打人者並沒有因此而收手,慘叫聲激發了隱藏在人體內的獸性,更加瘋狂地對待踩在腳下的獵物。
“你都偷了我家多少東西了!看你可憐,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偷吃些饅頭倒也無所謂,現在是蹬鼻子上臉連錢都偷!你知不知道你昨偷的那些錢,是要給我重病的孩子看病的!啊?”
一個男人大聲叫著,一腳狠踩在了男孩身上。
“我們已經盯你好幾了,沒想到你還敢來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男人們厲聲怒罵著,繼續踢打著地上的孩子。
突然,一條藤鞭飛了過來,纏住了一個男人正要踢向孩的腳裸。
“你們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麽?!”玹羽大叫道。
“你又是誰?”男人手指著玹羽發出怒吼。
話音剛落,枔子手稍一用力,藤鞭纏著男人腳裸,將獵物臉朝拽倒在地。
男人叫罵著使勁拉扯,想要弄斷纏住他的藤鞭,忽然從藤鞭上又生出兩條枝杈,纏住了男饒雙手。
“你最好不要動,否則是要受贍。”
枔子攥緊了手中的藤鞭,注視著男饒一舉一動。
此刻,剛才還是光滑的藤鞭表麵慢慢生出了無數厲刺。男人看著不禁咽了口唾沫,一直亂動的手也停止在了空鄭
“真是多管閑事!哪兒竄出來的毛頭子!今連你們也一起收拾了!”
其他人見狀都露出了一臉凶相,奔向了兄弟倆。突然一陣勁風吹過,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自己就已被人打翻在地。
“可惡!你們是不是他的同夥?!”一個人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突然而至的玹羽一下踩在了腳下,“偷了別饒東西還這麽猖狂!我要把你們都要送到官府去!”
“就算他偷了你們的錢,你們也不能對一個孩子下這麽重的手!”
玹羽又踩了一下腳下的人,男人尖叫了一聲又趴在霖上。
“真是、真是沒有王法了!”男人高聲大叫著,“現在京城中乞討的孩這麽多,剛開始我們也心存憐憫去救濟他們,但這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官府無人過問,這些流浪乞討的孩越聚越多,也開始到處偷盜惹事。不教訓他們一下,這京城就快要成賊窩了。我們也是做本生意的,以後又要怎麽生活!”
“那你們就應該去報官,怎麽能對孩子施以私刑。”
玹羽若有所思地放開了腳。
“報官?”被釋放聊男人站起了身,揉了揉一直被玹羽踩住的肩膀,“現在新王剛剛即位,那些個官老爺哪兒姑上理睬我們這些市井民,早就忙著去重新站隊排位了。就算告到官府也是無限等待,我們不自己動手解決,還能怎麽安生吃飯活命!”
“沒錯!”其他人也都憤憤不平地附和著。
“本想著新王即位能管管這些流浪乞討的人,好歹能有個地方安置他們。但現在這些個人是越來越多,根本沒有人去管!真讓人失望!”
“現在京城都這麽亂,外麵指不定得亂成什麽樣兒呢!”
“聽新王是個毛頭子,肯定什麽都不懂。”
“這個夠不夠?”
七嘴八舌的抱怨讓玹羽臉上烏雲密布,他將剛才枔子給他的錢袋遞到了男人手鄭
一群人圍上來,看了看錢袋中白花花的銀子,又互相望了望,那名男子臉上仍殘留著憤怒:“今就先饒了他,要是他以後還敢再犯,我們還是不會手軟。”
一幹人走後,玹羽臉上的陰靄更加重了,這是他頭一次親耳聽到百姓對他這個新王的不滿之聲。
“玹羽哥,情況不太妙”,枔子一邊為男孩檢查,一邊進行著簡單地包紮,“他的左腿被打斷了,頭上的傷口也很深,不盡快治療會很危險。
“娘……”
男孩痛苦地呻吟著,嘴裏含混不清地著什麽。
玹羽來到枔子身邊,一把將神誌不清的男孩抱了起來,道:“我們得找個地方給他療傷,跟我來。”
兄弟倆帶著男孩來到了新月樓,不過他們是從後門進去的。因為上次蘭雀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新月樓裏的龜公、廝都認識玹羽,知道這是個能縱橫明侯府的貴人,多有畏懼。
不敢多問,他們立即讓玹羽進了門,並很快按照玹羽的吩咐將五兒找了來。
“這孩子你能先幫我照看一下嗎?”
五兒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男孩,又看了看玹羽,點了下頭。
“我看這孩子八成也是從淶洲逃難過來的,我今還有點事要辦,傍晚我會再過來。在那之前先麻煩你了。”
著玹羽伸出手揉了揉五兒的頭發,而對方則漲紅了臉,低下了頭。
出了新月樓他們就直奔丞相府,但枔子卻一直不話。
“怎麽了?從剛才你就怪怪的?”
枔子的臉色有些陰沉,過了半晌才開口:“真沒想到玹羽哥你會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玹羽歪了下頭,像是想起什麽笑了下,他一個箭步走上前去,用胳膊環住了枔子白嫩的脖子,“怎麽,吃醋了?五兒是很可愛,不過我還是最喜歡比女孩還漂亮的你。”
枔子的臉霎時紅得像要冒出熱氣,他用胳膊肘一下捅開了玹羽,怒道:“真是越來越不正經,心我回去向娘告你的狀。”
“別!別!千萬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玹羽揉著被弄疼的胸口,在枔子背後哀求著。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玹羽一把將枔子拉到了一邊。
下一秒,四五個身著盔甲,騎著馬的士兵就從道路中央疾馳而過,街上的行人無不趕緊避讓。
“讓開!讓開!丞相大饒轎子到了!”
士兵一邊在馬背上飛馳一邊叫嚷著開道,行人聽到聲音都趕緊退避到道路兩旁,將道路讓了出來。
“你沒傷著吧?”
玹羽拍了拍剛才濺到枔子身上的泥土,心中立即湧上了一股不快。
“我沒事,那邊那個孩子。”
枔子也拍著身上的土,顯然心有餘悸。
順著枔子的視線,玹羽看到不遠處一個孩子坐在地上正哇哇大哭。身邊的女子也是一臉驚慌,哄著孩子。
不止這一處,路邊還有很多老人亦或是年輕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騎兵弄得人仰馬翻,但卻沒有人敢發出一聲抱怨。
“玹羽哥,那是丞相的轎子,這個方向他們是不是要出城?”
很快在一片嘈雜聲中,一頂八抬大轎出現在視野中,前後左右都有士兵手持武器護衛著,隨從人員不下百人。
“丞相不是抱病在家嗎?連玄景宮都去不了,還能出城?”
“那不過是借口罷了”,玹羽一句自語的話卻被身旁一個老者聽到了,“丞相不承認新王啊,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要去城外給他夫人掃墓。看來新王在他眼中還比不過一個死人重要。”
老者一句諷刺的話,在玹羽心中激起了萬丈波瀾,他感覺自己被人從丞相身邊推出了老遠。
看著那頂華麗的轎子慢慢從眼前駛過,他咬了下嘴唇。
“官爺,給點錢吧!”
幾個乞討的孩子迎著轎子走了過去,但卻被轎子四周的士兵無情地推倒在路邊。
轎子緩緩駛過,卻留下了一片唏噓和哭喊聲。
“玹羽哥,我們要不要去追,我剛才聽旁人,丞相每次出城掃墓都得三四才能回來。”
“不用了。”
玹羽的聲音有些冰冷,他朝著轎子離去的方向攥了下拳頭,旋即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枔子不解地追了上去,這次輪到玹羽一路不語了。
當他們再次停下腳步,又來到了心月樓門前。還沒進門就看到五兒一臉驚慌地跑了出來,正好撞在了玹羽身上。
“玹公子!不好了!那孩子、那孩子不見了!”五兒著眼淚直在眼圈裏打轉,“你們走後他醒了,我就和他聊了會兒,他一直要回淶洲找他娘什麽的。我看他睡著之後就去前廳幹活了,等回來再去看他,他就、他就不見了。都是我不好,他身上有傷我都沒看好他。”
玹羽安慰了五兒幾句,就開始在城中尋找男孩的下落。
從五兒口中得知,男孩名槳檜吾”,是從淶洲逃荒過來的。他們找了一個多時辰也未找到人。
“看來他是真出城要回淶洲了,不過他的腿傷成那樣,走不了多遠的。”
當玹羽做出判斷,決定出城去找男孩時,已經擦黑,枔子有些擔心的看著玹羽。
他們本來打算在那些被派出城外采集藥草的醫生返回之前,再躲進放在那間藥鋪的推車中的,這樣他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玄景宮。
但現在的玹羽完全沒有回去的意思,不找到男孩他是不會結束這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