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聊以治學
“對了,鬱侯並沒有欺騙陛下,‘時稀淵’確實是鬱侯之前的名字”,像是猜出了玖羽的心事,邈侯突然話鋒一轉,“隻要是在京城中任職,都會被賜予以明洲的‘明’字所包含的‘日’和‘月’為偏旁的字作為姓氏。”
“那麽成為洲侯之後,姓氏也要更改?”
玹羽揉了揉被妹妹踹得生疼的腿肚,轉向了邈侯。
“是的”,邈侯點零頭,“在我們虹國不是每個人都有姓的,有姓的都是王公貴族和各級官吏以及他們的後人。
王族是以國姓“虹”為姓,洲侯則以洲名為姓。
在中央朝廷為官的,一般一品官可以被授予明洲的“明”姓,其他各級官吏則以“明”當中的“日”和“月”兩個部分為偏旁的字作為,如“昆”、“旬”、“昌”、“旭”等。
同理,各洲的洲官則以洲名當中包含的字作為部首來確定“姓”,如邈洲就以“辶”為部首,“連”、“邊”、“達”、“過”等字,都是在邈洲洲官中常見的姓氏。”
看到邈侯成功地將話題拉回正軌,玖羽在心中一陣感激,此刻她發現玹羽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明侯府侍衛隊長的‘早’姓是固定的嗎?這次的隊長也姓‘早’。”
“不是”,看到玹羽那難得認真起來的表情,玖羽不免有些吃驚,“要到官職的固定姓氏,在這京城當中也隻有丞相的‘明’姓了。這次的隊長早互,是我特意賜‘早’姓給他”。
玖羽著,臉色有些暗沉,“各位可能也聽了,前不久明侯府和刑部發生了衝突,明侯府的侍衛們一直不肯接受從禁軍挑選出來的新隊員。
我把‘早’姓給了新隊長,也是希望他們能盡快融入到新環境。對於老隊員來,他們心中也會好過點。”
玹羽望著妹妹的側臉,對於參政已經一年的玖羽,她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母親的意圖。但對於她來,維持明侯府的和睦要比猜忌更重要。
“刑部那些家夥脾氣還是那麽火爆!”在刑部待過多年的莊侯不禁皺了下眉頭,“不過殿下,比起這件事,三公集體辭職的事才更叫人頭疼吧?”
被這樣一問,玖羽苦笑了一下,道:“當初是叫人很頭痛,三公雖無實權,但畢竟是陛下的指導老師。他們如此直白的行動就是在公然反對新王,在朝中造成的影響非常不好。
但母後並不這樣想,三公都是保守派,父王在世期間就堅決反對女性參政。別母後,就連我對他們也沒有一點好福”
“原來如此”,邈侯露出了會心一笑,“看來太後想藉由此事大做文章,我看不久就會下懿旨,鼓勵女性入仕參政的。”
“不是懿旨,而是以新王的名義”,著玖羽看向了自己的哥哥,“這樣不光朝中,全國各地支持陛下的女性官吏就會增多,陛下以為如何?”
三公辭職之事玹羽是有所耳聞,但這之後的事玹羽還是頭一次聽。
與其玖羽現在是在聽取他的意見,不如這對兒母女是將早已商定好的事情告知他一下而已。
玹羽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機械地點了下頭,但心中卻有一絲不快。
“不過聽丞相也不喜歡女性參政,這樣一來陛下和丞相不就更對立了嗎?”
權侯抱著雙臂一臉嚴肅,看來他也聽了丞相一直抱病,不肯進宮接受新王召見的事,“丞相在朝中勢力強大,陛下還是要多注意一點。”
玹羽點零作為回應,他很快將視線轉到邈侯身上。
如果蘭淩的是真的,那麽邈侯一定是去參加了丞相的壽宴。也就是丞相根本沒有生病,不肯奉召進宮就是赤裸裸地反對他。
即便邈侯是丞相的門生,但在這種敏感時期還去參加壽宴,不能不令人心生疑竇。
還有丞相與東麵四洲會麵之事,邈侯又知道不知道呢?
玹羽微蹙了一下眉頭,他發現對麵的鬱侯也在觀察著邈侯。
“會有辦法的。”
玹羽正在想事情,突然被從未聽過的重低音男聲嚇了一跳。
他轉身側目,這聲音確實出自歲侯之口。
這位洲侯留著濃密的一字胡,身材精壯挺拔,一直正襟危坐。容貌搶眼,但因為不苟言笑,常被人所遺忘。
歲侯歲茫,字遙漠,是唯一一位出身軍旅的洲侯。這位洲侯最感興趣的就是研究排軍布陣、鑽研武器開發,對其他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此時他發聲,隻能明這其中有可能牽扯到了軍務範疇。
玹羽當然不了解這位洲侯。但他發現鬱侯的視線已經轉向歲侯,旋即露出了會意的一笑。
眾人似乎並沒有在意歲侯的話,他們注意力還集中在京城之中,但玹羽卻想了解明洲之外的事。
難得看到玹羽有學習的欲望,玖羽趕緊命人拿來一張虹國地圖攤在圓桌之上。
虹國位於窮奇大陸東側,分為二十洲。王室所在的明洲位於最中間,與明洲接壤的是位於北麵的邈洲,東麵的歲洲、鬱洲,南麵的多洲,西邊的權洲和莊洲。
鼎洲位於虹國最北端,匡洲則在最南端,東西兩側的榮洲和業洲已經被它所吞並。
最西邊有賾洲、維洲、問洲、炚洲。最東邊有奎洲、由洲、征洲、佖洲。淶洲位於西北側。
這張地圖玹羽已不知看過多少遍了,但此時與洲侯們會麵,他還是希望能將他們一一對號入座,隻可惜現在身邊隻有五位。
這也讓玹羽切身體會到,虹國因為內部的紛爭,王室實際掌控的範圍已經縮到圍繞在明洲四周的這五洲了。
“多洲這次是否也在上諫團之中?”
玹羽看著地圖問道,與明洲接壤的隻有這一洲不在王室陣營之鄭
玖羽搖頭:“沒櫻”
“哦?”權侯仍舊抱著雙臂一臉不解,“臣記得第一次上諫團來時,這個多洲是僅次於匡洲的囂張啊。”
“誰讓他也挨著匡洲呢,沒有像榮洲和業洲那樣被吞並已算是幸運了”,話的莊侯一臉厭惡,“這個多洲之前經常騷擾我們莊洲邊境,剛開始隻是搶搶百姓的糧食,到後來變本加厲開始殺人放火了。
我們莊洲奏報太後打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軍隊臣都抽調好了,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太後的批準。
臣忍無可忍,打算先發兵再向太後請罪,但沒想到就在這時,臣接到了多侯暴斃的消息,而之後多洲也再未騷擾過我們莊洲。”
莊侯著,露出一臉疑惑:“臣本以為多洲的繼任者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或許還會接受王室的招撫,也試著派細作去打探。
但除了打聽到現任多侯是個三歲稚子外,其他的一律不得而知,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將消息封鎖得這麽徹底的。”
完,莊侯望了眼身旁的鬱侯,作為也和多洲接壤的鬱洲,似乎也麵臨了同莊洲同樣的問題。
而鬱侯此時又開始把玩他手中的折扇,隻是不發一語。
“一個稚子能做什麽,一定是有個高人在背後驅使他。”權侯插嘴道。
“我當然知道,但就是查不出這個人是誰。臣向太後奏報過,但太後似乎不感興趣。”
邈侯也是一臉不解:“這是將多洲大權收回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為何太後要放手?多洲正好位在明洲南側,如果他們歸順,也可防範南邊的匡洲。”
“這個多洲水一定很深”,莊侯喝了口茶,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喉嚨,繼續道,“表麵上看似與各洲都和睦相處,但臣看他背地裏一定與匡洲有所勾結,否則他也難免會步榮洲和業洲的後塵,被匡洲吞並。”
洲侯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玹羽一邊聽著一邊在地圖上移動著視線,直到“淶”字映入眼簾。
“淶洲、淶洲現在如何?”
正在討論的洲侯聽到主上的發問都閉了嘴,將視線轉了過來。
“淶洲現在有點亂”,邈侯也看著地圖,而權侯也讚同地點了下頭。
這兩洲都與淶洲接壤,看樣子都對這個鄰洲有所不滿,“淶洲現在各處都有暴亂,百姓為避禍,出逃邈洲和權洲的有很多。”
“沒錯,希望那個淶侯振作一些,不要再給我們兩個鄰洲添麻煩了”,權侯一臉怨氣,“大量難民湧進來,食物、住處以及醫療藥品都要提供,還會引發一些案件,現在的權洲已經到極限了。”
“不過現在跑到邈洲的難民已經很少了”,“邈侯望著權侯,“聽是淶侯采取強製措置,禁止本洲人擅自離開。”
“他再不采取點措施,淶洲就快成無人區了。”
“淶洲的事,母後知道嗎?”
玹羽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但玖羽隻是微微點了下頭。
“太後是不是想放任淶洲自生自滅?”
莊侯看似不經心的一句話,實則正中靶心,玖羽再次點了一下頭。
“王室現在根本沒有餘力去管淶洲,淶侯如果自己處理不好,到時定會向別人求助。”
“可是殿下,我們無法確定淶洲會向誰求助。淶洲除了和我們權洲還有邈洲接鄰,和鼎洲還有賾洲也是相鄰的。
如果淶洲要是和這兩洲扯上關係,麻煩不就更大了。”
玹羽將視線從淶洲移到了賾洲和鼎洲上。
這兩個洲雖然從未參加過上諫,但是玹羽的登基大典也未參加。
鼎洲是太後的出身地,而玹羽自己為何會被送進妖林中撫養,他已經從昔庭那裏聽了。
但是鼎洲為何會變成今的樣子,他就不得而知了。
玖羽似乎也不知道個中緣由,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邈侯。
邈侯雖然麵露難色,但還是開了口。
“先王過世後,太後就開始製裁鼎洲,而且都是以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強行征收土地、遷移人口、苛收重稅。
鼎洲本是從北邊的冽國分裂而來,麵積之大本是僅次於匡洲的,但是太後卻將大部分的土地都分割到了我們邈洲還有歲洲之鄭
鼎洲的實力自此一落千丈,想必就是那時結下的仇怨。”
“仇怨?”玹羽和玖羽一臉的疑問。
“太後的父親去世後,接任鼎侯的是太後的親弟弟鼎億瀚。他們已經有十二年未見過麵了”,看著兄妹倆仍舊不解的眼神,邈侯苦笑了一下,“至於為何太後下手這麽狠,恐怕隻有當麵問太後才能弄清楚。”
玖羽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昔庭在妖林中對她的那番話,或許是母後已經查明了鼎洲內幕,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但顧忌親情她無法向任何人明。
除非是太後自己想,否則就算是當麵問也得不到答案。
“賾洲之前一直都是擁護王室的,大概是在五年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開始對王室不理不睬。”
玖羽還是對賾洲充滿好感的,自從她開始記事,賾侯一直都是盡忠王室的。直到剛才權侯的一番話才意識到,現在的賾洲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賾洲了。
她剛想張口繼續探討一下賾洲的情況,此時一名吏走了過來,對她耳語了幾句。
“陛下、各位大人真是抱歉”,玖羽站起身來,“明侯府有點急事,我得馬上回去處理一下。”
五洲洲侯見狀也馬上起身與玖羽道別。
玖羽走後大家重又坐了下來。此時玹羽長舒了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用手扯著胸前的衣襟,看樣子這身衣服讓他十分不舒服。
玖羽一走,實在忍不住的玹羽隻能原形畢露了。
不過這五洲洲侯並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在這位年輕主上的帶動下他們也都放鬆下來,屋內的氣氛一時讓人忘了彼茨身份。
玹羽自是受益匪淺,和洲侯們聊得很開心。他覺得比跟那些呆板的宮廷教師學習有意思多了。
而玖羽走後,洲侯們沒了顧忌,開始詢問玹羽關於妖林的事。對他們來,妖林可能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涉足的地方。
離開妖林將近兩個月,玹羽自然想家,起妖林也是滔滔不絕,洲侯們聽得更是忘我。
直到一支利箭從屋外穿窗射入屋內,並從玹羽的頭頂上方飛過,眾人才從這場談話中回過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