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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唇槍舌戰

  “王後想要我們虹國一直無主的狀態持續下去嗎?”


  撩開通往瑞擴殿前殿的門簾,瑰羽看到一名身著鴨青色地方官服的男子,正跨前一步向著殿中正座之上的盛承王後著什麽,緊接著又有幾名同樣裝束的男子走上前去,也出了相同意思的話語。


  和上次的上諫毫無兩樣,瑰羽板著臉,心中一邊想著一邊慢慢移動自己的視線,直到姐姐玖羽那頭紅橙色的長發映入眼簾,她的表情才變得柔和起來。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姐姐的瑰羽,心中立即湧起了一陣激動。


  “難道王後是想要竹暘殿下即位不成?要知道我們虹國的王位,是隻有男性才有資格繼承的。”


  聽到這句話,瑰羽的臉上瞬間罩上一層陰影,透過門簾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出這句話的那名男子。姐姐玖羽雖然年紀尚輕,但不管是學識還是人品性情,都是王位的不二人選,她不明白為何母後不幫扶玖羽坐上王位。


  唯一讓她覺得母後認同姐姐的,就是一年前把明洲交給玖羽治理。今年玖羽已至及笄之年,世人都認為這是王後想要扶持玖羽上位的鋪墊。那下一步就必須著手修改法律,讓王室女性也有權利即位,但是億竹卻並沒有這麽做。


  “虹國並不是王後您的王國!”


  帶著明顯指責與諷刺的聲音將瑰羽的意識拉了回來。


  “放肆!王後麵前,豈容你如此大放厥詞!”


  話的是中書令旬北耀,這個王後的心腹怒不可遏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瞪視著話的男子。但對方似乎把他當成空氣一樣不予理會,相同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徹在大殿鄭

  旬北耀,字南照,這個略顯單薄的中年男子也總是被瑰羽所無視,但她此時卻十分感激地望著他。麵對上諫團的譴責與逼問,此時也隻有他還敢挺身而出,護著盛承王後了。


  “我虹國乃是窮奇大陸上最強的大國,但如今那個曾經不起眼的尭國,實力已經遠遠超越了我們。他們在吞並了北麵的肅國和直國之後,國土麵積也超過了我們。”


  那名男子又如陳述般講述了起來,瑰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這段尭國的壯大史,她不知從宮廷教師的口中聽過了多少次,耳朵早已生繭。


  在相繼吞並了窮奇大陸上的28個國之後,才有了尭國今可以和虹國相抗衡的版圖,而瑰羽的父親明蒼王也是在和尭國的戰爭中去世的。


  “我們虹國代代君主都向往和平,從不和他國相爭,但為何會和尭國發生戰爭?臣認為王後比我們在這裏的任何人都清楚!”


  聽到這句話,瑰羽微微睜大了玉色的眼睛,她將視線從那個男子身上移到了母後身上,但盛承王後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視線又轉移到一旁的姐姐玖羽身上,她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


  瑰羽不由一驚,玖羽是個沉穩之人,不會輕易受到外界影響。雖然她現在和母後一樣表情沒有變化,但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卻出賣了她。


  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瑰羽正想著,她想要的答案已經傳了過來。


  “聽上任鼎侯與肅國丞相立群是姻親關係,而肅國正是被尭國所滅。而肅國丞相夫人晏芹也就是王後的姨母,也在戰火中喪生”,著男子緊盯著盛承的眼睛,“王後敢自己從未在先王陛下耳邊過,要為自己姨母報仇的事嗎?”


  玖羽的臉已經毫無血色,她微微側過頭,看著母後那張依舊平靜的臉。


  盛承王後本名鼎億竹,字筠亦,是第上任鼎洲洲侯鼎烈權之女。年輕時的鼎億竹是個有著一頭橙色秀發的標誌美女,一雙冰藍色的月牙眼總是攝人心魄,讓人過目不忘。


  如今已過四旬的億竹,滿頭銀絲隱現,即便化妝也難掩容顏的滄桑。但惟獨那雙眼睛卻越發精亮,仿佛一眼就能貫穿人心,令人畏懼。


  玖羽望著母親卻無法洞察她心中所想,突然母後的一掌重重地擊在了鍍金座椅的扶手上。


  “你們是在侮辱先王嗎?”盛承冰藍色的眼睛像是射出針一般,刺向了上諫團的一幹人,大殿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先王乃是一代賢王,你們難道想你們引以為傲的明蒼王,是個不明是非,隻會聽取女人枕邊風而行動的君王嗎?

  尭國這個極具侵略性的國家,在吞並了窮奇大陸上的28個國家之後,胃口也急速膨脹,覬覦我們虹國也不是一兩的事了。就算我們極力避免戰爭,他們也早晚會向我們張開獠牙。我們虹國是個向往和平的國家,但是如果有人侵犯我們,難道我們為了避免戰火,毫不反抗就敞開自己國家的大門嗎?”


  “王後是想先王的死是不可避免的嗎?”


  聲音一出立即招來了盛承那如針刺般的視線,她狠狠地盯著那個身穿鴨青色官服的男子,不由冷笑了一聲,道:“不可避免的是戰爭。”


  對於盛承的諷刺,匡洲的代表也不甘示弱抬起了頭,迎接著端坐大殿之上的王後犀利的視線:“戰爭不可避免,先王戰死不可避免,那麽虹國政權旁落、無主也是不可避免的嗎?”


  此話一出,殿中的讚同聲再次此起彼伏地響起。剛剛度過危機的場麵,似乎又朝著對王室不利的方向伸展。


  玖羽的臉色持續蒼白,她無言以對,她也想知道為何母後一直不肯決定繼承人。她曾直接問過,但盛承卻什麽都不肯。玖羽看著殿中眾人,她除了焦急,卻無力解圍。


  瑞擴殿中的人似乎全都成為了他們的敵人,沒有人站出來為他們一句話。


  玖羽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因為就連自己也無法為母後一句話。


  冷笑聲再次從盛承的喉嚨深處傳了出來,伴隨著大殿中的議論聲,不禁讓玖羽打了個冷顫。她再次把視線轉向了母後,盛承正用鄙夷的目光掃視著大殿中那些發出讚同聲音的人。


  “先王會死是因為你們這群部下的無能!當年尭國大軍進犯我們虹國,派出迎戰的各洲軍隊,哪個不是被打得體無完膚,狼狽潰散而歸,不得已先王才親自披掛上陣。而你們問洲居然在打了一次敗仗之後,就開始上表要講和,哀家的是不是?”


  盛承帶刺的視線,戳在了一名身著藏青色官服的男子身上。上諫團中的問洲官員不由得麵紅耳赤,趕緊低下了頭去。


  “你們問洲雖是王族血脈分支,但你們怕風怯雨,畏首畏尾,虹國怎麽能交給你們這種貪生怕死之徒的手裏?”


  著盛承又把視線轉到了由洲饒身上,對方似乎預感到這股令他窒息的視線,早已把頭低了下去。


  “問洲好歹還跟尭國人打了一仗才想求饒,但你們由洲可是一仗都未打,就嚷著打不過要講和,真是讓人笑話。”


  盛承的鄙夷簡直到了極點,讓對方憋著的紅臉猛地抬了起來:“我們由洲可是派出了五十萬大軍,隻不過、隻不過……”


  “好一個五十萬大軍,哀家可是沒在戰場上看到半個由洲士兵。”


  “不!不是的!那是因為我家洲侯突發疾病,不得已、不得已返回了由洲……”


  對方的話還沒完就引來盛承一陣嘲笑,道:“突發疾病?哪個人不知道你們那個已經歸了西的上任由侯是個好色之徒,上陣殺敵也不忘帶著一打女人在身邊伺候,行軍路上更是不忘和女人消遣。結果怎樣,還沒到達戰場就把身體搞垮了不是。”


  這種不光彩的事被盛承搬出,由洲官員想要反駁,但他知道隻能越抹越黑。而就在他猶豫的當口兒,盛承已把視線移到了匡洲官員的身上。


  “作為王族血脈的分支,問洲和由洲好歹還有所行動,但是你們匡洲又如何呢?真是穩如泰山一點都不動啊!”


  盛承用比看問洲和由洲更加鄙夷的目光,注視著身著鴨青色的匡洲官員,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匡洲官員,眼神開始遊離。


  “外敵入侵都不為所動,哀家倒想問問你們匡洲到底是何居心?不會是和尭國暗通,想要內毀虹國吧?”


  盛承的反問一出,匡洲官員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他極力反駁的同時,也招來了其他洲的質疑之色。本是被脅迫的一方,但現在王後卻占了上風。


  看著這一切,瑰羽不禁在心中為母親叫了聲好。而同時王室也終於招來了支援的聲音。


  “不管怎麽,在我們虹國處於戰爭的水深火熱當中時,隻有匡洲沒有出兵,這的確不得不讓人懷疑啊。”


  侍中昆蚩廉,字尤廣,這位年近古稀的老官員,侍奉過虹國三代君王。他此時發聲極具號召力,馬上就引來了一片讚成聲。


  “抗敵時不作為,這時卻跑來爭王位。你們匡侯還真是不吃虧。”


  旬北耀也不忘再揣上一腳,暗中觀看的瑰羽頓覺解氣地哼笑了一聲。不覺聲音有些大的她趕緊用手捂住了嘴,並馬上朝四周望了一下。


  突然她的視線掃到了對麵一角,瞥見了一個男人矗立在陰暗處的身影,一頭墨綠色的頭發是那樣的顯眼。


  瑰羽想要再看看那名男子的麵容,此時大殿中又傳了爭執聲。被聲音吸引過去的瑰羽轉了一下頭,而當她再次移回視線時,那名男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錯覺嗎?”


  瑰羽沒有多想,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殿上。


  “我們現在的是王位繼承之事,王後這麽拖下去又是何居心?不管怎麽,今一定要在匡洲、問洲和由洲這三洲當中,選出最適合的王位繼承人。”


  “這個範圍恐怕不行了吧”,昆蚩廉搖著頭,捋了捋已經完全變白的胡須,“由洲上任洲侯由陸交去世之後,沒有留下任何子嗣,而他又是一根獨苗。他膝下隻有一個養子,想在由洲找到具有王室血緣的人恐怕很難了。而問洲也差不多麵臨同樣的問題,五年前剛接手的問候突然暴斃,現在實際掌管問洲的是他的舅父。”


  “我家洲侯可是個相當精明能幹之人,不過五年就將問洲治理得井井有條。”


  身著藏青官服的問洲官員的話,立刻招來了昆蚩廉的搖頭,道:“再精明能幹,外戚出身這著實不是一個理想的人選。而且上任問候為何會突然暴斃,你們到現在還未查出原因,著實是匪夷所思啊。”


  濃密的白眉幾乎將老官員的眼睛完全遮住,但卻擋不住他犀利的視線。問洲官員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但他卻沒有做聲去反駁。


  “現在唯一有資格坐上王位的就隻剩下匡洲了”,老臣將視線轉向了匡洲官員身上,不禁歎了口氣,“如果當年匡侯出兵來支援的話,先王也就不會因為兵少而陷入苦戰。如果先王手中有和尭王同樣多的兵力,那麽失去君王的可能就要換作尭國了……”


  像是想起了往事,引得昆蚩廉連連歎氣:“先王是難得的賢君,如此英年早逝實是虹國之痛、百姓之哀。作為一國之君,他本可避免這場危機,但先王卻選擇身先士卒。或許就是有些人深知先王這種性格,才會想要見死不救的吧。”


  最後一句話像是老官員的自言自語,但讓聽到的人都不由感到一股惡寒。


  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質疑視線越來越多,匡洲官員終於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我們上諫團今不是來這裏討論十二年前與尭國之戰得失的,我們匡洲、由洲、問洲、亙洲、維洲、炚洲、奎洲、多洲八洲,今到此就是要王後陛下的一個答複。畢竟這是虹氏一族的國家,不是鼎姓人耀武揚威的地方。”


  機具挑釁的話又激怒了中書令,當他剛想張口,其他的付和聲已經傳了過來。


  “沒錯,鼎洲也是和匡洲、由洲、問洲具有同樣特權的世襲洲。原本鼎洲就是從北方的冽國分裂出來的一個國,到了王後祖父那代才歸順我們虹國。先王已經仙逝十二年,敢問王後手握大權想要到何時?難道是想要將國姓“虹”改為“鼎”嗎?”


  如此露骨的質問,讓所有饒視線都集中到了盛承身上,而這位虹國的王後依舊一臉風輕雲淡。她慢慢地站起了身,以高傲的眼神俯視著大殿中的眾人。


  “虹國永遠都是虹氏的國家,是隻有虹姓之人才能繼承的。十五,哀家十五之後一定會給眾卿一個滿意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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