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綿裏藏針
看樣子,韓府需要的不是媳婦,而是一個聽話的傀儡。
忘憂在心中冷笑,她不是良善的前豫王妃,每一條,她都不會從。現在不會,日後更不會!
韓氏見她沒有反應,接著道:“這些要求是女子最基本的婦德!千千萬萬的女子都能做到,難道你做不到?尋常百姓家的媳婦白日裏還要做活補貼家用,你不知要比她們輕鬆多少!”
“柳三姐,聽哀家一言。身為女人,隻要做好相夫教子的分內之事,其餘的事,你別插手。阿珂要娶你,不是娶麻煩!”韓氏最後一句幾乎是厲聲訓誡的語氣,“你聽明白了嗎?”
太後果然是為了金佛寺之事。韓珂為了她而調查金佛寺,不但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也是在給太後添麻煩。
如此被人欺壓的日子還真是少有,忘憂卻還是揚著笑意:“清漪明白。隻要太後您在一日,我便照做一日。”
她的話裏帶著鋒芒,蘅若倏忽笑出聲:“清漪姐姐這是什麽意思,太後若不在了,你就不守婦德了嗎?”
韓氏的神情也一僵,她沒想到這柳清漪身處屋簷下還不肯低頭。
忘憂假作失言,緩緩向韓氏叩首:“太後您也知曉清漪是粗鄙之人,話沒有分寸。我的意思是太後萬壽無疆,我會一直記得您的教誨。”她抬起頭,用無辜的眸子覷著蘅若,“倒是吳王妃,您的話是什麽?方才還太後有千歲福報,這會兒怎麽會太後娘娘‘不在’?”
“你!”蘅若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她隻是順口接了話,哪裏想了那麽多!
素錦在韓氏耳畔了些什麽,她輕輕歎了口氣:“好了。”
忘憂被素錦扶著起身:“柳三姐,圓泰大師已經在靜室候著了。”
忘憂向韓氏與蘅若行禮:“那清漪便先告退。”
她被素錦帶著路過那兩位宮女受刑之處,整整七十鞭,如今才到四十三鞭。可她遠遠瞧著,有些鞭直接拍在霖上,兩位宮女身上傷痕寥寥,不過是做做樣子。
素錦故意走在忘憂左側擋住她望去的目光:“柳三姐日後話行事可要慎重。太後海量不會與你計較,可會不會牽連旁人就不一定了。”
這是要用她的惻隱之心絆住她的腳?
忘憂點頭稱“是”:“這次是我的錯,我的心裏也過意不去。還要麻煩素錦姑姑待她二人受刑結束,引我前去探望。”
素錦一愣,她要去探望,那這七十鞭可得結結實實落在二位宮女身上才不會露餡:“柳三姐,身份有別,何必為了兩個奴婢多走一趟?”
“太後信佛,又心善,想必也不忍心看她二人受刑。”忘憂從衣袖中推出一瓶藥膏來,這還是月芙先前備下的,“我親手送藥總行吧?也算為太後積點功德。”
素錦想收下藥膏由她轉交,可忘憂手一放遠,她隻好訕訕收回手,笑容下藏著恨恨:“也好,柳三姐有心了。”
話間,二人已到了靜室,忘憂向素錦頷首以示敬意:“麻煩素錦姑姑了。”
她轉身關上門,等待片刻,果聽見外頭慘叫聲更大了些,一鞭一鞭,結結實實抽打在宮女之身。
想讓她動惻隱之心?這招可以用在他人身上,卻對她無效。
隨著步入內室,慘叫聲也被隔絕。忘憂看著裏頭有三位和尚站著誦經,一位盤坐在蒲團上,想必他就是圓泰了吧?
“阿彌陀佛。”圓泰緩緩睜開眼,盤著佛珠的動作卻不停歇,“施主請坐。”
忘憂盤坐在圓泰身前蒲團上:“大師尋我為何啊?”
圓泰慈眉善目,但與圓慧想比,眉宇間還多了幾分精明:“今日這靜室之中隻有我等五人,何不敞開談談。”
忘憂沒有預料到他的坦誠:“大師想談什麽?”
“那日與施主對峙的幾位僧人,皆被老衲移交大理寺,這是金佛寺的誠意。”圓泰話慢吞吞,幾乎每半句就要停歇片刻,“聽他們,施主有失魂散解藥,可有這回事?”
失魂散解藥?
難道當初自己是這樣唬饒嗎?
忘憂的目光略略撇過那三個站著的和尚,也不知道圓泰的“皆移交了大理寺”是真是假。
她靜默了半晌不語,隻顧著盯著那三個和尚看,看得其中一個手冒冷汗,連盤著佛珠的手也在微微發顫。
她突然想起王鈺的一句話:沒有金剛鑽,何必攬瓷器活。
“這位師父瞧著眼熟。”忘憂走到連身子也開始發顫的那個和尚麵前,“你怎麽沒去大理寺呢?”
“你……”那和尚正是先前拿棍子在為首的和尚身後狐假虎威的一個,他有些不可置信,連帶著聲音也抖了起來,“你當時不長這樣……怎麽可能……”
圓泰一看試探失敗,連忙轉了口風:“你連老衲也敢騙!施主,這是金佛寺的疏漏,老衲現在就將他送去大理寺!”
另兩位和尚接到圓泰眼色,立馬架起那和尚,大步向外邁去。隨著“嘭”一聲關門,靜室之中隻剩下忘憂與圓泰二人。
她心中悄悄鬆了口氣,重新盤坐回蒲團上。
要裝作沒有失憶的模樣何等凶險,但眼下隻能見招拆眨
“施主。這失魂散是老衲依據古籍複原的,依理不可能有解藥。”圓慧又恢複了慈眉善目,“你是如何得到解藥的?”
忘憂裝作若有所思的模樣:“若我問您失魂散配方,大師肯給嗎?”
圓泰聽罷爽朗一笑:“老衲明白了。”
圓泰不會給失魂散配方,她自然也不會透露解藥消息,何況她壓根沒有這東西。
“施主要如何才能停手?還有韓少卿那邊,還望施主勸勸。”
“晚了。”忘憂一笑,“我方才答應了太後,不可忤逆夫婿,不可對夫婿指手畫腳。韓少卿想做什麽,我怎麽能勸嘛。”
圓泰表情一僵,他原本是來做客,怎麽被太後堵了回去?原本想好的辭也通通沒用了!
忘憂看著圓泰尷尬的神情,心裏暗暗樂著,可太後為何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前頭警告她不可左右韓珂,這頭又讓圓泰來當客,豈不是自相矛盾?
難道圓泰來見她,不是為了太後?
“圓泰大師,看來您還是沒有誠意。”忘憂收斂起笑意,“您是為了國師而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