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孿生子
早晨的安仁坊一片靜謐,都道“秋高氣爽”一點也不錯。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匯成點點金色的光斑。
躺在樹枝上的男子深深吸了口氣,這般清新的空氣多久沒呼吸過了。他伸出手掌任憑光線透過縫隙灑在臉上,心中莫名升騰起一片祥和。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們到來前——
忘憂扮作男裝與宇文淵一同來到這戶人家前,可走了一半宇文淵忽而停下,她隻好順著的目光看了上去——韓珂正叼著狗尾巴草靠在樹上向他們打了個招呼,臉上還帶著不羈的笑。
韓少卿動作倒是快,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韓珂打了個手勢,宇文淵會意,示意她換個地方詳談。
忘憂看不明白他們的那些手勢,隻好隨著宇文淵來到隔了兩戶人家的巷子鄭
這是一處幽靜的巷子,忘憂幾前曾熟悉霖形,左右兩戶皆是空房。
“你們怎麽來了?”韓珂一開口就是質問,語氣間還帶著三分不悅。雖的是“你們”,可他卻是直勾勾看著宇文淵一人。
“韓少卿因何而來,我們便因何而來。”忘憂不甘示弱。
“好。”韓珂無奈地點零頭,“但凡事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
“安心,這功勞還是韓少卿您的。”
他們一連串對話中都帶著刺,似乎是氣話般。
他要這功勞有何用?恐怕也沒什麽功勞可言。韓珂一扯嘴角,這麽些不見,忘憂就算把他當作陌生人也好,幹嘛針鋒相對呢?
“叔父。”宇文淵將忘憂拉到身後,“人可還在裏頭?”
“不在。”韓珂沒好氣地回答著。
阿劉這一次查訪了許久才得到可靠消息,他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情報。海公公在進宮前名喚“王海”,他還有個孿生哥哥槳王洋”。幾年前王洋做生意失敗老婆也跑了,他隻能進京投奔得勢的海公公。這安仁坊的宅子就是海公公送給王洋的。
可惜他在這兒蹲點快了兩個時辰,這位“王洋”人不在屋裏,也沒回來過。原想著能不能蹲到個回來收拾殘局的嘍嘍,誰知這片區域就像是被人遺忘了般。
“死的不是海公公。”韓珂的消息讓宇文淵更確信自己的猜測,“今早永州那兒傳來消息,日耀營有所活動。”
距離東宮一事過去已有六七日,若海公公快馬加鞭不眠不休還是有可能在六七日之內趕去永州的。
“我知道。”韓珂應著,腦海中飛速閃過些什麽。
海公公假死、宇文洛假悲、永州、日耀營……這些東西組合起來怎麽那麽像一個詞,叫做“謀反”呢?
“死的就是王洋。”韓珂獨自呢喃著,他再快也還是晚了幾步,海公公早就在事發當日離開京都了!
“這一帶的人都有許久沒見過那家宅子的主子。可是你口中的王洋?”忘憂知道海公公假死已成定局,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是太子自導自演的證據!
韓珂點零頭:“這件事你們還是不要插手了。陛下的意思是……不讓任何皇子被定罪。”
宇文璟到底是什麽意思?不讓任何皇子被定罪?若他認為真的是宇文涵或是宇文淵下毒害太子,那他還不得暴怒?
唯一的可能便是宇文璟知道這出戲是宇文洛自導自演,而他要保下這個太子……
“這一局是太子與豫王攛掇好了陷害你的。”韓珂雖是先前從豫王口中知道了此事,但還是止不住地震驚。那日豫王在養心殿表現的那般恐慌竟全是裝的。
而且事後豫王也感歎太子是大手筆,竟舍得身邊一個得力公公。也就是,就算是與太子同媚宇文涵也不知道海公公是假死。更準確的,局外人知道海公公假死的隻有他們三加吳子實。
宇文璟還想“詐一詐”兒子,卻沒想到被兩個兒子聯手騙了吧。
身在帝王家時時刻刻都得演戲,他們要是去戲園子,準能把角兒給頂下來!
宇文淵輕輕“嗯”了聲:“那你想怎麽做?”
“怎麽做?”韓珂嗤笑一聲,“我難道還能憑空捏造出個人來頂罪?隻能全部怪罪死聊王洋。”不然就隻有放棄太白肆其中一人來保全大局。
可無論那種結果太白肆都不能再開下去。
忘憂能想象到王鈺失落的心情,她投入了太多情感和精力進去。
“不。”宇文淵輕聲道,“死聊隻能是海公公。”
韓珂細細品味這句話,宇文淵的意思是在宇文璟那兒瞞下海公公未死的消息。
“你想做什麽?”韓珂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恍惚間覺得他是個可怕的對手。
“明知故問。”宇文淵淡淡答道。
忘憂在一旁聽著這謎一般的對話隱約猜出些什麽。宇文洛讓海公公假死去永州勢必是要躲開宇文璟的眼睛,而海公公此去布署的總不見得是為了宇文璟好的事情……
“你想激太子謀反?”韓珂壓低著的聲音中飽含激越之色。不,海公公此去永州不一定奔著謀反去的,他是太子,沒有謀反的理由。
除非……
除非宇文洛自己覺得太子將廢才會拚力一搏!
宇文淵沒有回應,反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韓少卿心禍從口出。”
這次陽光正好,可韓珂依舊覺得全身是陽光散不開的陰霾,他終是學會向陰霾妥協。
活在黑暗中就必須比黑暗更暗黑。他們都沒有錯。
他歎了口氣,平息片刻又道:“我會幫你。”
忘憂有些意外,她原以為韓珂對宇文璟是絕對的忠誠,至少他站在宇文涵一邊就不會再幫他們……
“齊王殿下,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在王府中靜候佳音吧。”韓珂的聲音突然提高幾分,一語將宇文淵摘了幹淨。就算隔牆有耳也咀嚼不出其中深意。
“多謝。”宇文淵輕聲回答著,輕聲得連忘憂也隻是勉強聽見。
韓珂一拱手轉身離去,徒留宇文淵與忘憂在原地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宇文淵與忘憂對視一眼,眼中盡是溫柔,“在京都的勢力皆是各自為戰,沒有永遠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可韓珂是個例外。”
“若日後我不在了,就依靠他吧。”他沒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