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花魁
忘憂動彈了下手指這才發覺自己回到現實。方才在大乘夢境中的記憶沒有消失,她竟生出些恍然隔世之福
將大乘夢境中的記憶前後相連,她確信還有些記憶缺失,隻不知道雲觀何時才打算叫她憶起。
她微微側頭想叫月芙抱來哈哈看來,可映入眼簾的不是月芙而是宇文淵的背影。
細密的陽光透過格窗投映在書桌旁,宇文淵的一半身子沐浴在陽光之下。他筆直坐在圈椅間,手中筆杆不停歇地書寫著,右側堆積著厚厚一摞折子。
歲月靜好。
忘憂看怔了,也許宇文淵生屬於沉靜,他的氣質消融在無言中,好似一座大山永不會倒下。
他書寫片刻便停下來咳嗽幾聲,雖然聲音極低卻聲聲砸在她的心上。
他本不必呆在她身側……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她恍恍惚惚憶起終南山上與師兄的相處,她瞧不見師兄,隻能看著那支毛筆騰空書寫著,每日師兄想對她的話皆是通過書寫傳遞。
“師兄……”她忍不住輕輕喚了聲,若他應了……
宇文淵書寫著的筆杆一頓,輕輕擱下筆來:“你醒了?”他來到床前半丈處停下,神情似乎有些猶豫:“師兄是何人?”
不是嗎……
忘憂有些失落,也許這世上真有筆跡相似之人吧:“無事,剛醒來有些昏沉。”
宇文淵從門外喚來月芙,月芙急急端了杯水喂她喝下:“主子可有哪裏不適?仲予他查不出您的病症……”
忘憂輕輕搖頭:“沒什麽,別聲張出去。”她將水杯遞回月芙:“哈哈也該醒了吧?”
月芙的臉上劃過一絲驚訝但又很快掩飾起來:“主子神算。”
曹操曹操到,月芙話音剛落就有個白色的身影竄到床上撲進忘憂懷中使勁拱著。
“哈哈,哈哈……”跟著哈哈身後的顏懷與王鈺一推門便將哈哈捉了回來,前者臉色十分難看。
“髒死你了,以後不許到床上去,聽見沒。”王鈺輕輕打了它的屁屁才把它放到地上去,“現在又生龍活虎的了,真搞不懂你們。”
“讓你們擔心了。”忘憂得有氣無力,她靠在月芙懷裏,察覺到月芙輕輕在她掌心寫了個“宮”字,順勢無力地閉上眼來養神。
“我們不擔心,擔心的是殿下。”王鈺抿嘴壞笑著,她可記得宇文淵那會兒焦急的神情呀。
宇文淵輕輕咳嗽兩聲便要趕眾人出去:“你好生歇息。”
王鈺一副做了壞事得逞的表情,哎呀呀,殿下這是害羞了。
三人一狗從房內退出去,屋子裏又重新回歸寂靜。忘憂輕輕睜開雙目,嘴角已帶了些許笑意。
知忘憂者莫若宇文淵。
她想清退眾人,他便替她做了。
“吧,是不是宮菱到了京都?”
月芙點頭:“宮少尊主到達京都據點,她想見您。”
是該見見。
“約酉時。”
“是。”
……
青樓內到處洋溢著男女的嬉笑聲,大堂內人聲鼎沸皆是為花魁而來。在這裏一個男人身旁跟著三四位妓子也是常見,更有甚者包下了十名妓子同時伺候。
越忙老鴇便越歡喜,她搖八麵玲瓏地招待客人,不厭其煩地著“吃好,喝好啊。”
她扭著腰肢轉進後台,今日的角兒便是宮菱。
“宮少尊主。”老鴇討好地笑著,“您一來這生意就好了不少哇。”
宮菱一身粉紅輕紗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鬆鬆垮垮的結,領口低敞,露出修長雪白的脖頸來,那眼神當真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她柔柔地輕笑著,就算是聲音也嬌媚得勾人心魄:“本座今日心情好,你可看仔細點挑個好看的郎君。”
老鴇爽快地應下來:“您放心,我經營青樓二十多年,看饒功夫不差,包您滿意。”
宮菱吹了吹自己塗滿蔻丹水蔥般的指甲,滿意地勾起唇角。
聽聞京都鍾靈毓秀,風水寶地,這兒的男兒也不會差吧?
“少尊主。”從門外走來一位妓子,她附耳在宮菱耳畔著什麽,惹得她掩麵笑起來。
“好啊,叫她來瞧瞧。”宮菱眸中洋溢著傲意。
不過是剛滿二十不經人事的姑娘,她落魄時可以忍她,如今得勢了還會怕嗎?
屋外喧鬧起來,是一眾男人喊著“宮菱,宮菱……”
“少尊主。”老鴇作出請的姿勢,這是到宮菱出場了。
她撫了撫低垂的發髻,索性一邊走出去一邊將簪子拆了,三千青絲如瀑垂下,看得台下男人兩眼發直。
“奴家宮菱見過各位老爺公子。”她輕起朱唇,聲音柔柔媚媚仿若羽毛掃過眾人心底,令人心癢。
“三百兩!”
她一出場前排就有老爺叫喚起來,三百兩對平民來是可能是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數目,對花魁來這價格可就是平平無奇。
“奴家一夜就這三百兩嗎?”她笑著將釵子扔到底下,一眾男人為了她的發釵竟撕打起來。
“五百兩!”
又有人大喊一聲,宮菱依舊甜魅地笑著,心底卻生厭惡。她得挑個稱心如意的主顧,這些歪瓜裂棗也配上她的塌?
宮菱在眾人麵上掃過,最終落在一位俊俏公子身上。嘖嘖,他看著年紀尚,怎麽也學會逛青樓了?可這模樣倒是入得了她的眼。
老鴇見宮菱的目光在一位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加之她掃視一圈那些老爺確實不符合宮菱要求,隻好躬身賠罪:“花魁已選中郎君,諸位對不住了,我奎娘再挑些模樣好的姑娘來!”
底下發出一陣倒喝,老鴇給龜公使了眼色,那位少年便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被請上樓。
那位少年便是忘憂。她不過叫王鈺稍加易容沒想到一下就被宮菱看鄭嘖嘖,她這位少尊主的口味還是沒有變,依舊愛著那些翩翩少年郎啊。
她被龜公帶著上了二樓,幾乎是怕她逃走似的被推進房間內。她眯了眯眼,宮菱穿得比在台上看到的還要單薄,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
“郎君,過來啊。”宮菱斟了杯酒,柔柔地向忘憂遞去,言語間覆在她手臂上的輕紗隨著她的動作緩緩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