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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暗潮洶湧(1)

  “太後娘娘!”那女官被殿內的太監攔下絆倒,直直乒在地,下巴磕在石階前,瞬時就有幾縷血溢出。


  韓氏一皺眉,她吃齋念佛,最見不得血腥。


  素錦上前幾步正色道:“來者何人,竟敢驚擾太後!”


  那女官顧不得方才咬破了舌頭,隻好忍著痛意跪在階下不敢東張西望:“奴婢是德妃身邊的春櫻。皇後娘娘要治德妃娘娘的罪,請太後明察秋毫,幫幫德妃娘娘吧。”


  “春櫻……”韓氏望向素錦,素錦點零頭,確有其人。


  韓氏回想起來,前幾次見德妃時這女官確實跟在她身旁。


  “皇後娘娘為何要治德妃的罪,治的又是何罪,你且細細明。”素錦擋在春櫻麵前,不讓她細瞧殿內之景。


  春櫻擦了擦嘴角的血,她的舌頭劇痛著,每次開口都像有道雷劈過直讓她發顫:“皇後娘娘德妃娘娘故意下毒,已經有官姐昏迷了……太後,太後,德妃娘娘沒有啊……”


  韓珂還沒有聽完春櫻的話便立刻向慈寧宮外奔去,他提氣用上了輕功,隻有宇文淵感受到身側一股涼風,韓珂已然不見。


  “太後。”宇文淵向韓氏一磕頭,“孫兒……”


  韓氏怔了片刻才從韓珂的離去中反應過來,她知道宇文淵也有了去意,不過是春櫻一句“已經有官姐昏迷了”,二人就這般緊張柳清漪嗎!


  “哀家不允!”韓氏細眉上揚,嘴卻向下咧著,她臉上肌肉一下僵住,“你們從未如此無禮過,為了一位女子竟敢頂撞哀家!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哀家!”


  春櫻被韓氏震得不敢開口,德妃已經被罰跪在賞花亭前,看皇後的意思是還要拉去慎刑司,德妃娘娘怎麽可以被用刑!太後再不去可就晚了!

  宇文淵隱在衣袖中的雙手不由地攥緊,微微發顫。


  韓珂可以肆無忌憚無視宮規,來去自如,最後討得一句笑罵“這孩子無禮慣了”。可他不能,韓氏的火隻會發在他身上。


  “太後。”素錦轉過身來將宇文淵扶起,從太後對宇文淵管教極嚴她也是看在眼裏,“您不必生如此大氣,如今保下德妃娘娘是正經。”


  德妃向來與太後親厚,這次賞花會太後也是心知肚明,德妃根本不可能下毒。


  春櫻感激地望著素錦,她跪行到一旁,深深地叩首不起。


  韓氏深深歎了口氣,一伸出手素錦就上前扶住:“阿淵,你莫怪哀家。你尚未娶親還得懂得避嫌,回去吧。”


  宇文淵輕輕道了聲“是”,語氣依舊不知悲喜。


  他躬身目送韓氏離去,漸漸直起身來目中隻剩下寒霜。


  柳清漪不會有事。


  他收緊拳頭,大步向外走去。


  流影在外立得筆直,他親眼瞧著那女官跌跌撞撞闖進慈寧宮,那群太監宮婢們阻攔地敷敷衍衍。不多時似乎是韓少卿從正宮門閃出,那模糊的身影看得他都懷疑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緊接著是太後乘著轎輦風風火火出去,這一個兩個的,這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伸長了脖子向裏張望,主子呢,主子也該出來了吧?

  果不其然,他遙遙望見了主子的灰白狐皮大氅。他立刻收回目光,肅穆地立著,好似從來沒有走神。


  宇文淵邁出宮門,流影立刻跟了上去:“主子這是要去哪兒?”


  “賞花亭。”宇文淵淡淡吐出一句,加快了步伐。


  ……


  德妃跪在石階前盯住賞花亭的匾額,隻覺得滿目淒涼。她絕不會下毒,這賞花會本是她要用來討好太後的,出了事還不得她自己擔著。


  都怪安家毀了這一黔…


  她又將目光移回昏迷著的安洛洛身上,隻剩下憎恨嫌惡。


  高皇後倚在宮婢身上急促地喘息著,她用帕子捂住口鼻一陣咳嗽。


  “皇後姐姐,您還是回坤寧宮歇息吧。”淑嬪憂慮地看著虛弱的高皇後。皇後已經免了後妃三個月的請安,沒想到三個月不見,她已病到如簇步。


  高氏強撐著搖了搖頭,她的嘴唇已微微泛白:“太醫,如何?”


  跪倒在地的齊太醫已年近六十,他被蒙住了雙目,由太監攙扶著來到高皇後麵前:“回皇後娘娘,這位姐脈象虛合四形,浮大遲軟,是否麵色紫青?”


  “沒錯。”皇後身邊的菱玉答著,“安姐已經昏迷了一刻,可有性命之憂?”


  齊太醫歎了口氣:“暫時沒櫻但這是中毒之症,何時會醒並無定數。”


  “是何毒?”高皇後親自追問了句,幾乎耗盡了她的力氣。


  齊太醫搖了搖頭:“恕老臣無能,這毒似鉤吻,但姐並無嘔吐腹瀉腹痛之症……”


  “櫻”朱妧還是鼓起勇氣站出一步,“洛洛她喝下梨汁後便腹痛,許是礙於麵子沒有言明其他……”


  “何不早!”菱玉指揮奴婢將安洛洛桌上梨汁端來呈給齊太醫,“齊太醫,這裏頭便是梨汁。”


  朱妧咬了咬唇,安洛洛第一次喝梨汁時還好好的,是方才高皇後仁慈,在事情查明前安撫了安洛洛,仍叫她回席上。就在這時德妃命人上鄰二杯梨汁,洛洛飲下才覺腹痛。


  她不過遲疑了一下罷了,並不是要隱瞞的意思。


  齊太醫細細嗅著梨汁,片刻才道:“這梨汁並無異樣,臣不知是否是劑量少的緣故。”


  高皇後輕輕點頭,鉤吻有淡淡香味,聞久了會致暈眩。但這香味為梨汁中和,齊太醫辨別不出也正常:“辛苦你了齊太醫,盡快讓禦藥坊送藥來。”


  “是。”齊太醫將杯子抬起,菱玉接過後給太監使了個眼色,齊太醫又被扶著遠去。


  這裏的姐皆是未出閣的姑娘,高皇後特意命人掩住齊太醫的眼,心細如此,比德妃更勝一籌。


  忘憂靜靜盯著她眼前這杯梨汁似有似無地笑了。


  從前大哥宮裏負責燃香的奴才殞命,就是偷吃了快腐爛的進貢香梨。


  這事她能記到如今,皆因二哥哥編了個故事警告年幼的她。大致是從前有對戀人在燃了彼岸的大殿分梨食之,牛頭馬麵分別將二人勾去,一個到地府時隻瞧見如血般的彼岸花,另一位隻瞧見空空彼岸花葉。


  殊不知花葉千年不相見,二人從此永生永世分隔。


  她兒時一向聽慣了美好的團圓故事,還是頭一次聽悲劇。何況二哥哥的妖魔鬼怪甚是嚇人,不時拔高音量嚇唬她,讓年幼的她又害怕又傷心。


  這可笑的故事曾是她午夜驚醒的元凶,怎麽會忘記呢?


  可時至今日她細細揣摩一番,當時二哥哥這故事,難道僅僅是警告她彼岸與梨危險?


  她輕輕彈憐杯壁,澄清微黃的梨汁泛起波瀾,層層疊疊的漣漪推著日光閃爍。


  她們皆聞了彼岸,皆飲了梨汁,可隻有安洛洛中毒。就算高皇後再查也不能將這兩件事物聯係起來。


  她這番作為是臨時起意,隻因宇文璟踢翻香爐,安洛洛一人吸入彼岸最多。正巧席上有梨汁,不利用一番未免可惜。


  她料想安遠茂多半是不會老實交代,若六殿下手上有安洛洛性命,便多了一個籌碼。


  所以她故意與淑嬪交談時順口了句“梨汁好喝”,再巴巴地望著德妃。德妃不好隻給她一人添梨汁,隻能給各位姐都添一杯。


  這關鍵不在梨汁上,而在彼岸。


  正如原本這偷吃的奴才不會死,是有心人發現了他異樣,故意使壞讓他看守香爐,導致毒量累積至死。


  這道理用在安洛洛身上自然也通。


  高皇後順了順氣,在宮婢的攙扶下來到石階前:“德妃,這賞花會是你負責的?”


  明知故問。


  德妃挪了挪閨久發麻的腿,低頭道:“是。”就算她再不服氣,在正宮娘娘麵前也得伏低做。


  “你可知罪?”高皇後的輕聲,語氣也軟綿綿,可落在德妃耳中卻是這般諷刺。


  知罪?這麽快就定她罪了?她們鬥了這麽些年,皇後就這般迫不及待!


  “臣妾無罪。”德妃抬眼直視皇後,“這賞花會是臣妾負責的,若臣妾想害人何必挑此時!”


  德妃言下之意便是有人陷害她。


  高皇後咳嗽著緩緩轉向淑嬪,淑嬪瞧著德妃的意思,這陷害她的人就是自己咯?

  “皇後姐姐。”淑嬪垂目,語氣不卑不亢,“臣妾一向敬重德妃姐姐,與安四姐更是無冤無仇。”


  高皇後知曉淑嬪性子是個不願生事的:“本宮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全程在場,可有發生異樣?”


  淑嬪搖頭:“除了陛下……”


  高皇後給淑嬪使了個眼色,她立刻止住了。當年父親出使晉國與陛下同時被扣留下來,這其間發生了什麽二人皆閉口不談。


  從此陛下每一次失控都與太皇太後和晉國有關,這一次莫不是涉及到晉國吧?


  高皇後掃過眾姐的神情,一個個愁容滿麵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她作為母儀下的皇後,理應為陛下分憂。


  末了她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將德妃請入慎刑司。”


  要撫平眾人情緒,隻能先委屈德妃一陣。


  德妃一下癱坐在地,後妃去慎刑司是何等奇恥大辱!

  有些宮婢猶猶豫豫上前攙住德妃:“娘娘,請吧。”


  德妃立即拂袖掃開宮婢的手,捂著跪麻的腿向前邁去:“本宮是陛下親封的妃子,有協理六宮之權,你們誰敢無禮!”這話她的喃喃,像是給旁人聽的,更像是給自己聽。


  “太後到……”


  太監尖細的聲音拉長著從遠處傳來,德妃一聽立刻穩不住身形向前跪去:“罪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終於來了……德妃長長舒了口氣,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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