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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規矩(2)

  周姑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流影按倒在地,下巴磕得冒血,疼得齜牙咧嘴。


  她腦袋嗡嗡作響,習慣性破口大罵,待聽見張敏賢一句“你好大的膽子”才清醒過來,心生大禍臨頭的恐懼。


  張敏賢速速將闕然扶起,裝出一副好心的模樣查看忘憂的傷勢,又扭頭罵道:“柳姐也是你能隨意打罵的人嗎,本郡主隻是走了片刻就發生這種事情!”


  張敏賢的反應迅速令忘憂佩服,她算準了從院口看不見她所坐位置,她們又都是軟柿子不敢吭聲才敢這樣,霎時就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


  就算傳出去也沒人敢她張敏賢半句壞話不是?

  陳姑姑見此番變故低頭悄悄走到張敏賢身邊。她一沒打,二沒罵,隻需安安分分待著就可逃過一劫。


  “愣著做什麽,快去把從京都來的太醫請來!”張敏賢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奴婢匆匆應下“是”,還沒跑幾步出去就被流影攔下。


  “叫仲予。”宇文淵扶著藍姑姑姍姍來遲,雖看見張敏賢的反應但心下清楚這其中曲折。


  從京都請來太醫,是預備好出事檢查一番吧?就算沒有問題,也得被檢查出些什麽。


  張敏賢不知“仲予”是何人物,她的計劃被阻止,頗有不悅之色:“仲予又是何人?現如今就該請太醫診治!”


  宇文淵沒有理她,順著藍姑姑的步子又向前幾步。


  “這傷著膝蓋得好好醫治,莫落下病根。”藍姑姑緩緩蹲下,宇文淵隻得心看護,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忘憂身上。


  為了一出戲,值嗎?


  他現在不大明白了,昨夜韓珂一臉疲憊還“因為值得,便不累。”的模樣出現他眼前。現在柳清漪是“因為值得,便不疼”嗎?


  藍姑姑熟練地隔著衣衫摸索著忘憂膝蓋,她盯著地始終不言語。這種程度的傷還不算什麽,但當藍姑姑的手心帶著溫度心翼翼輕輕揉著時,她的心頭突然泛起苦澀,再也壓抑不下去。


  多久了?自乳母死後再沒有人問她受贍地方疼不疼。人人都以為她像表麵那般是鐵打的,連心都是硬的。久而久之,她差點都以為自己是那樣的人了。


  “還好,還好。”藍姑姑示意她別動,叫婢女重新拿個坐墊來給她靠著。


  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沒有落下,漸漸模糊了視線。


  她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借口,現在哭了,妝就沒了。她趁閉眼時悄悄用衣袖拭去淚水,安安靜靜看著藍姑姑慈祥的麵容。


  張敏賢見藍姑姑對柳清漪態度如此,心上好像被利爪抓了一爪子。合著自己吃力,柳清漪討了個乖巧!

  宇文淵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周姑姑,對流影淡淡道了句:“你知道該怎麽做。”


  流影回道“是”,一把揪起磕著頭的周姑姑。五品女官犯錯,合該交由宮裏處置。但周姑姑有案底在前,先斬後奏也無不可。


  周姑姑磕得額頭一塊通紅,她滿麵淚痕,表情幾近扭曲:“郡主,郡主!您過……”


  張敏賢怕她完些什麽來,怒喝道:“汙蔑郡主可是罪加一等,還不快拖下去!”


  周姑姑想起自己家中老,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本以為是趟美差,卻葬送了自己。若不是張敏賢在背後撐腰,她哪敢如此行事!


  “柳姐!柳姐!奴婢一時糊塗,饒了奴婢吧!”周姑姑指望不上張敏賢,隻好求著忘憂。她一邊被拖行著一邊高聲求饒,不得不以手撐地妄圖留下,她的聲音漸漸了,遠遠聽著隻餘嘶吼。


  顏懷趕來時周姑姑已被拖出院口,地上留下一道長長血痕。他嫌棄地離血跡遠遠的,手中抱著的是宇文淵新賠的寶貝藥箱。


  顏懷啊,顏懷,你攤上這麽麻煩的主兒,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


  他被講明了緣由不好將怒氣顯在臉上,但隨著走近,怒意還是蹭蹭蹭往上漲,不光是那個大不省事的,連闕然這個不省事也傷了?!


  “我沒事,先瞧瞧闕然這丫頭。”忘憂感受到他怒到了極點,自己像做錯了事般沒有底氣。


  一直被遺忘的闕然被忘憂一提霎時暖意湧上心頭,她哭得更慘了,卻不是因為疼。


  “哭什麽哭!”顏懷命人辟出塊幹淨地方,在地上鋪上幾層幹淨白布,心將藥箱放下。他看了一眼闕然衣上一點血汙,就招呼來婢女,從箱子裏找出白瓷瓶來交給她:“外傷,抹點藥就行了。”


  倒不是他敷衍,隻是看得多了便知這外傷不嚴重,破了皮罷了。


  他轉身瞪了一眼忘憂,而這位呢,若是傷了筋骨就是大事了!

  他感受到幾道目光,這才發現一旁還有位老婦人盯著他瞧,麵上是一貫的淡笑。


  另一道目光來自張敏賢。她與宇文淵相處已久,看他不話的沉默模樣多半生了氣,還是大氣。她乖乖閉了嘴,倒是想悄悄這位“仲予”有什麽本事。


  唔,好在忘憂沒有移動,也不算太蠢。隻是每次見她都長得不一樣,受的傷也都奇奇怪怪。


  他將絲布蓋在忘憂腿上,一麵輕觸著一麵詢問疼不疼,待按完一圈他心底也有了數。


  礙於陌生人在,顏懷隻囑咐了幾句,沒有當場發作。


  “沒什麽大問題,這幾注意點,按時吃藥。”他給忘憂投去一個眼刀,“按時吃藥”咬字極重。


  先前他就給過藥方,卻發現她對自己身體壓根不上心,不但把紅武,蘭生等人遣走,昨連扶溪也不見蹤影。


  太過分了,這是對他神醫身份的侮辱!

  宇文淵聽著藍姑姑輕聲吩咐已把東西都準備妥帖,正要邁出卻一瞬止住了腳步,那股冰涼窒息的氣息翻湧而上……


  他握緊了拳,穩住呼吸吩咐著:“好生照顧柳姐。”


  顏懷見宇文淵麵色泛白就猜到他蠱毒又發作,隻好歎了口氣。一個個就強吧,他也懶得管。


  藍姑姑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又看了一眼忘憂,眼底笑意更深。若是緣,便是孽緣啊。


  “是。”奴婢們應了,心將忘憂挪到軟轎之上。


  “好孩子,這幾日就跟著我。”藍姑姑拍了拍她的手,又湊近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忘憂的臉霎時通紅。


  這位婆婆怕是誤會了什麽!

  藍姑姑又轉身拍了拍宇文淵的手:“阿淵,你也要多注意些身體,你母妃會擔心的。”


  宇文淵聽藍姑姑起母妃,眼簾低垂,點頭輕聲應著:“是。”


  若母妃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張敏賢見眾人都故意略過了她,再沉不住氣,她給藍姑姑與宇文淵都行了禮,還沒開口就被打斷——


  “帶郡主歇息。”


  宇文淵冷漠的神情刺痛了張敏賢的心,她幾乎是要被奴婢架著走,下一秒掙脫開奴婢們伸來的手,滿臉委屈:“六殿下可是怪我?”


  “郡主,您請先回,主子的意思是午後再來探望您。”流影將周姑姑交給下屬便趕了回來,此刻他接收到宇文淵的眼神,趕快上前解圍。


  真的?


  張敏賢的表情還委屈著,心底卻一片甜滋滋。她不好表情轉換得太快,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柳姐姐,這次是我監護不利,你可不要怨我。”


  從柳姐到柳姐姐,張敏賢的反應還真有趣。


  忘憂大度著笑了,目送張敏賢晃晃悠悠地離去。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讓她一子又何妨?


  ……


  屋內氣氛尷尬,降至冰點。


  兩分鍾前鬼衣侯推門而入,等待他的不是傳信約好的宇忘憂,而是穿得似名門閨秀,坐得端端正正的張敏賢。


  他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拍”一擊合上門,再次推門而入隻迎來張敏賢古怪的眼神。


  郡主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宮裝,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更襯著長發愈加烏黑細致。


  她由震驚到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鬼衣侯這般不願見我?”


  韓珂合上門,隨手摘了麵具移步到她身後:“你這野子今日裝扮得如此淑靜,著實古怪。”他在張敏賢不遠處坐下,歪了歪頭,“連話都透著不對勁,,你把張敏賢藏哪去了!”


  張敏賢霎時間翻了個白眼,迅速從身後掏出根鞭子來朝韓珂甩去,整個動作熟練非常:“韓珂,你今日是來砸場子的!六殿下呢!怎麽是你!”


  她確定了韓珂身後沒有跟著人才開始放肆,如今更是暴露了原來那一套。


  韓珂卸力握住那條鞭子,張敏賢未使多大力氣,倒也不疼。他扯了扯嘴角,這才明白自己被騙了,還是那好外甥的手筆。


  但宇文淵算漏一筆,他沒想到鬼衣侯與張敏賢是舊相識。


  他揚了揚眉,看來張敏賢也不知道自己被騙了:“你還是那麽笨啊……”


  張敏賢立刻收回鞭子拍在案上,她何嚐不知道呢?六皇子不待見她,自她及笄後便越發親疏,若不是她習武還能在練武場見宇文淵幾麵,怕是一年到頭都見不著人影。


  韓珂給自己灌了幾口茶,現在去質問也沒用,那子指不定藏哪裏去。


  “忠王還沒有給你謀親事?”


  張敏賢起身拆下簪子與發髻,隨手綰了個高馬尾出來:“他老人家倒是想,可那些男人沒一個能打的!到後來也沒有人敢上門提親。”她微微一愣,自己為何要與他廢話這些,複又道:“我張敏賢從來靠自己,要男人有何用!”


  韓珂忍不住笑出來,這才是張敏賢嘛,弄得和大家閨秀似的有什麽好玩。


  “你還笑!”張敏賢撐著桌子盯著他一瞬不瞬,“你呢?長公主就沒有給你謀個親事?”


  韓珂將嘴唇抿成一條線,女人,太麻煩。就是太後皇上扣著他縣子的爵位,非要他成親了才給,他也不想整日對著一個陌生女人。


  可隨後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另一張臉,若是她,生活會多麽有趣。


  “你可到點子上了。我這趟出來,得尋個‘麻煩’回去交差。”


  “那‘麻煩’是誰?”


  “柳木陽第三女,柳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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