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衣謎團(1)
流歲又遷。一晃五年過去。
今日安城熱鬧非常,九爻盟盟主召集群英會,聽為的是出現在安城附近的靈獸九尾狐。它原被封印在逍遙觀內,自戰火波及逍遙觀,那些道士各自逃散,九尾狐竟跑了出來。
《山海經》載:“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如此,捉它的人都是看中吃了它不受邪氣侵害。
驚堂木一聲響,書先生開了腔:“上回到浪餘聲夜盜九龍杯,可浪餘聲隻是江湖人,為何要招惹皇室?”
書人見下麵人竊竊私語,麵上多了幾分得意之色,聲音高了幾個調:“因為那是鬼衣侯指使的!”
“鬼衣侯?”
“他不是死了幾十年了嗎?”
……
書人講得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正到高潮,一位藍衣公子上了樓,他穿著時心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木槿花鑲邊,腰係玉環,手持象牙折扇,然富貴之相。不過眾人沉迷在“鬼衣侯還魂亂江山”的情節裏,隻有店裏二注意到他。
“這位公子,來點什麽。”二驚歎群英會的厲害,安城在三日之內竟聚集了如此多青年豪傑,前一個玄衣剛走後一個藍衣容貌更勝一籌。
藍衣公子擺了擺手,聲音低沉:“等人。”
二識趣,點頭賠笑,默默退在一旁。站了沒多久,樓下跑來兩個侍從,附耳對他了幾句,二臉色霎時變了,再來到藍衣公子身邊時語氣裏隻剩下嚴肅:“這位公子,真對不住,樓上被包了,您請。”一邊哈腰左手一揮指向樓梯口。
馮幼旭架勢挺大啊。
他向腰封裏摸出一塊蓮花玉在二麵前一晃,二的臉色又變了變。他今是撞了什麽黴運,“風”爺要包場子,這會兒又是“火”爺的人,哪哪都不能得罪。
“讓馮家子來見我。”藍衣公子微抿的唇似笑非笑,看得二後背直發毛。
“是是。”二一溜煙下了樓,片刻就不見了人影。
樓下書人喝口茶潤潤嗓子,又開口道:“這鬼衣侯借屍還魂依舊在人間逍遙,大羅神仙也拿他沒辦法。那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底下的托跟腔道。
“因為他有當今玉璽啊!”
書饒話在人間炸開,藍衣公子眸子微動,打開扇子極有規律地搖著。五年時間翻地覆,冥冥中總有力量與她作對,現在連玉璽這樣隱秘的事也被抖了出來,那個冉底要做什麽。
藍衣公子自然就是忘憂,不過現在她化名清衣。這些年她追查鬼衣侯下落一路到安城,竟撞上九爻盟群英會,太過巧合。雲觀那兒似乎也出了事,不然九尾狐怎麽會現世?
“當初大虞的玉璽是榮寧國師所製,可以長生不老,號令群雄……”
“還可以美容養顏呢。”從樓下上來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高挑結實身材,一把將劍扔給身邊的侍從,在忘憂對麵坐下。忘憂掃了他一眼,衣服是上好碧清絲綢,最費心思的部分是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那笑容還帶著少年饒輕佻,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是不清道不明的傲氣。
嘖,就算穿上儒雅公子的衣服還是一副痞相。
“馮幼旭,膽子挺大,竟然讓人趕我走?”
麵對忘憂的質問,被稱為馮幼旭的少年壓低了聲音湊過來:“我以為你今是女裝,隻寥一位姑娘,誰知道我們這麽沒默契呢!”
忘憂原本就不打算與他置氣,馬上進去了正題:“查一查書人話本來源。”
馮幼旭一臉不可置信,習慣性翹起二郎腿:“就這事?”
忘憂一扇子拍在他腿上,可憐的少年猝不及防挨了個實力,一邊揉著腿一邊規矩自己的坐姿。外麵人就是麻煩,繁文縟節一大堆,哪像山寨裏快活,要不是為了幫忘憂,他才不要出寨呢。
“有人要借鬼衣侯的名聲鬧事,還是事嗎?”忘憂倒了杯茶推給馮幼旭,從開始到時候,若最有可疑的人物也就他們倆了。那個人就不想看看自己鬧起的軒然大波有什麽成效嗎?
馮幼旭接過茶正欲一飲而盡,突然撞上她的眼刀,隻能斯條慢理地抿了口:“你就沒想過其實鬧事的就是鬼衣侯本人?”
宣弘十年,鬼衣侯正是壯年,到現在應該都有一百多歲了……難道他也是像雲觀一樣的人物?
馮幼旭在她沉思的時間裏已經招呼二端上幾碟糕點,隨手拈了塊梅花糕就往嘴裏塞,美哉,美哉。
可馮幼旭從不信怪力亂神之事,他不會往鬼衣侯一百多歲身子硬朗還可以摻和朝事那方麵想。那麽,也許鬼衣侯隻是個稱號,可以代代相承,從前盜玉璽的鬼衣侯早就化為一抔黃土了。
“嗯,我試過了,這個梅花凍糕最好吃,蓮子糕也不錯,其他一般般。”馮幼旭滿嘴糕點屑,為了不弄髒衣服,他很忍耐地沒有抹在袖子上,從侍從手裏接過酥酪放在忘憂麵前,“糖蒸酥酪,這個我就不嚐了,你吃。”
侍從呈上手帕,他隨意擦了擦嘴又扔了回去,對著侍從吩咐道:“叫二和掌櫃來。”
他回過頭見忘憂仍在沉思,也不敢打斷,托著下巴凝視著她。五年前他們初見時還是在京都的冬日,大概上有意,回寨途中一路隨行,最後竟在寨子長老堂碰上麵。忘憂於他亦是阿姊亦是老師,自從母親去世待他真心的唯有她一人了吧。
“少主,有事您吩咐。”二恭敬地立於旁,一改往日嬉皮笑臉。掌櫃則站在忘憂一側,躬著腰。
馮幼旭思緒回轉過來,與忘憂對視一眼,心中已了然三分:“近日茶樓可有可疑人物?”
二思考一會兒,低聲道:“因為群英會的名頭來了不少人,要可疑倒有一些。”
馮幼旭與忘憂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又偏過了頭。
“送生肉的王勇病了,從前起是他侄子送的,這本沒什麽,可昨他竟送了鹿肉、生鹿血、驢肉……”二得意味深長,不停瞥著二人反應。
忘憂蹙眉,鹿肉?不送酒樓送茶樓做什麽。安城也沒有多少廚子會處理鹿肉吧?
馮幼旭見她疑惑,輕聲道:“這裏的產業是謝師叔接管的。”
他口中的謝師叔便是謝昱風,是寨子裏掌管“金”的堂主。自去年忘憂單挑主掌“火”的蕭伏蕭堂主成功後,蕭伏雖然仍是名義上的堂主,但名義下產業都被其他堂主瓜分了去,而令牌職權都轉給了忘憂,隻是未對外聲張。這座原本屬於蕭伏的茶樓也被分到了謝昱風名下。
讓馮幼旭感覺神奇的是忘憂蕭伏二人並未出招,她僅憑隻言片語就讓蕭堂主認輸,這在山寨裏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一直覺得蕭伏是有什麽把柄在忘憂手裏,可問她她又沒櫻
不過“火”主管與朝廷來往,不比“風”主管山寨防衛,曆任掌事都是踏著前一任屍骨上位。
在馮幼旭感歎的同時,忘憂腦子裏將謝昱風的信息過了遍。謝堂主掌管“金”負責山寨經濟來源,經營的大多數是青樓,酒樓,賭場。
她突然想起鹿肉、生鹿血、驢肉的功效,終於明白了二的意味深長。一個幹淨的茶樓掙不了幾個錢,再加上二口中的鹿肉,不難推測這裏晚上的“改頭換麵”。
“少主,寨子裏規矩您也知道,火爺金爺的產業是分開的,王勇負責的是火爺茶樓生意,金爺的生意隻供達官貴人,送生鹿血是有人走漏風聲。但請放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不會鬧大。”掌櫃開口補充道,語氣裏帶著一絲狠厲,又似有似無地看了忘憂一眼。
當今皇上對這類事極為重視,律法規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罰千金。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謝昱風那裏自有門道,達官貴人也不至於讓自己陷入窘境,那是哪裏出現了差錯?
“還有一位是寫話本的藝人入雲鶴,原本每一季度交一次稿,這個季度原本交過了,前他突然又派人送了一出戲,蕉鬼衣侯》。我看著新鮮就叫人排上了,現在的就是。”掌櫃的話引起了馮幼旭的興趣,這不就是忘憂交代的事嗎,真是一舉兩得。
反倒是原本應對此極有興趣的忘憂此刻卻十分冷淡,用勺子調著糖蒸酥酪,不知心中所想。
“寫得這樣誇張,連我都知道是假的。”馮幼旭看著下麵聽書津津有味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這麽扯都有人信。
掌櫃瞟了忘憂一眼見她有所察覺,又低下頭道:“這些人不過是些市井民,茶餘飯後找點樂子,自然愛挑離奇的故事聽。”
“還有嗎?”忘憂收起扇子往桌上一拍,二一哆嗦,掌櫃依舊麵不改色。為了應和她似的,馮幼旭清咳一聲,從應聲而來的侍從手裏接過那柄祖傳寶劍按在桌上,又若無其事地吹了吹茶,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架勢總要做足的嘛。
“其餘的事還請您詢問蕭爺,的不知。”掌櫃拱了拱手,馮幼旭知再問也無濟於事,便擺手叫他們下去,“你覺得如何?”
“半真半假。”忘憂吃了一塊梅花凍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確實好吃,“蕭伏和謝昱風明爭暗鬥偏偏要拉上我,真讓人不悅。要查的話通過那個二吧,心一點別叫他們知道了。”
“我知道,讓鈞異去做。”馮幼旭招來侍從心吩咐了幾句,卻沒有注意忘憂從碗碟裏抽出字條不動聲色塞進袖口,疾步走出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