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姨媽

  接著就要隆重介紹王有節的這位大姨媽了。


  講到大姨媽，女孩子們一聽可能馬上就都明白了，“她”每月一次，雷打不動。除非安全措施沒做好，萬一“她”不來，那或許你的噩夢就要來了。


  當然，這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實際上，王有節一家人去見大姨媽，是提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還是姑媽開車一起接送他們去她楊浦家裏的。


  大姨媽和老伴住在一個弄堂內的老式小區裏。她們老兩口隻有一個女兒，不和他們住一起，剛好假期，女兒一家三口去了蘇州遊玩。


  大姨媽和老伴很客氣，準備了一桌很豐盛的飯菜。


  吃飯的時候，姑媽一開頭就講了上次帶著王有節去人民公園相親角的經曆。


  不想大姨媽一陣大笑，說道：“人民公園本來就不好去的啊，那裏都是大齡女青年居多。我們阿節正年輕，不應該去找那些大齡剩女的啊？！”


  王有節的這位大姨媽，論輩分是他母親的遠房阿姐，正宗的上海老阿姨。聽大姨媽自己介紹，從她自己爺爺輩開始就已經在大上海定居了。


  這一頓飯吃下來，立馬讓王有節對自己的這位親戚刮目相看。


  總體來講，這位大姨媽簡直就是一位典型的上海老阿姨代表：個頭不高，燙著卷發，身體大部分發福，嗓門很大。最重要的一點，她是真的不喜歡說普通話。


  另外，大姨媽歡喜站著說話，講話時還愛雙手叉腰。


  而大姨夫則與她完全不同，看上去明顯都有些怕伊，說話細聲細氣，基本上承包了家裏所有“買汰燒”等家務。


  從不長的整個見麵的過程中，王有節甚至就完全可感覺得出來，在上海男人麵團般性子名揚海內外的時候，為什麽上海老阿姨強勢張揚的性子卻隨之確立的原因了。


  講起來上海的老阿姨，這裏再多囉嗦幾句。


  實際上，王有節也知道，在上海，稱呼年紀大的女性是不能直接說老阿姨，弄不好還要吃耳光的。


  因為在上海話裏，老阿姨有侮辱的成分，解放前的老鴇子才叫老阿姨。所以大眾路子就叫老太，客氣點叫阿姨——上海人有個習慣叫“阿姨無大小”。


  其實，在上海人之間，一般性甚至連阿姨都很少稱呼。如果是朋友的母親則稱呼:XXX媽媽.比如朋友張三，見到她母親，要說:張三媽媽好。而一般不說:阿姨好。


  這一點，從小在上海的長大的小孩，一般家長都會交待。反而近些年動不動就叫老阿姨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叫出來的。


  王有節現在所租住宿舍的房東，就是一位正宗的上海老阿姨。


  在他有限的幾次和房東的接觸中，作為一個外地人，他總覺得作為房東的上海老阿姨，一直有一種趾高氣昂般卻又莫名其妙自豪的感覺。


  但是一旦要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無論是出租屋還是別的什麽，找阿姨卻準沒錯，她非常熱心，前提是，你隻要捧著她就好。


  後來王有節才逐漸明白，上海老阿姨對於自己上海人的身份的自豪，其實還是對於上海這座城市的熱愛。


  她們慣常生活的市井巷弄，日新月異，外來人口越來越多，強勢了一輩子的阿姨，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她們比誰都明白是非對錯。因為在阿姨身上，強勢很多時候都等同於伸張正義，有不平事，老阿姨們都敢出頭。


  既然都是上海老阿姨，自然在某些方麵具有一樣的品質。眼前的大姨媽顯然也是一樣：愛好出頭，也敢於出頭。


  當王有節母親說請給王有節介紹對象的時候，大姨媽不僅一口就熱情答應下來，還顯得如魚得水：一是嘮叨，婆娑，善良，似乎生活的滄桑並沒有抹去她不屈不撓的精神和火一樣的熱情；二是她見多識廣。從路邊跳舞的舞搭子，到人民廣場相親角的老頭子，從一起旅遊的老幹部，到安利保險的推銷員老阿姨，三教九流，她都認識，而且那些人都是有兒女的。


  吃飯到中間，話說到半道，大姨媽卻打招呼先離席，走過去掀開沙發邊小桌上蓋著白色紗巾的電話機，當著王有節父母的麵打了好幾隻電話。


  連見識多廣的姑媽，也對大姨媽這樣的表現和舉動讚歎不已。


  於是，王有節相親的故事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