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對不起我的孩子
許家的車在醫院門口急促地停下,發出了刺耳的刹車聲。
孟舒蘭走下車,身形有些搖晃。
這該死的司機,開這麽快幹什麽?
快步的走進醫院,孟舒蘭乘電梯上樓,按照蘇牧沉給的信息找到了譚韻。
譚韻從二樓摔落,不光把腿給摔斷了,身上還有很多處擦傷。
擦傷雖然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處理,但是她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看起來十分的駭人。
小腿骨折帶來的痛楚讓譚韻已經幾乎神誌不清了,蘇牧沉在一旁低聲地勸說著她去接受手術,看見愛妻形容憔悴的樣子,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已經隱隱有了哭腔。
譚韻奄奄一息,但還是意誌堅決地拒絕進行手術。
孟舒蘭換上了一副悲慟的麵孔,快步走上前去。
“譚韻啊,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倔。”
譚韻聽見孟舒蘭的聲音,眼皮動了動,朝孟舒蘭走來的方向看去。
“我知道,多年前你因為疏忽丟了孩子,因此你不能原諒自己。這麽多年了,你一直在懲罰著自己,也在懲罰著蘇總。”
孟舒蘭抓住譚韻的手,苦口婆心的勸導著。
“母子連心啊,你應該能感覺得到。你的孩子一定還活著。你說萬一他遇到了什麽困難呢?或者他目前生活的還好嗎?你隻有活下去,並且不要放棄去找他,你才能知道。”
譚韻的眼睛裏漸漸有了光。
孟舒蘭轉頭看了一眼蘇牧沉,衝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隻要你不放棄,就一定會有找到的希望。我也會幫你找的。現在去接受手術,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啊,啊啊……”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譚韻突然發出了聲音。
之後,毫無意義的音節轉變成為了痛哭的聲音。
譚韻抱著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好友,終於是哭出了聲。“是我對不起我的孩子,就是因為我的一個不注意,三歲就讓他離開了我們。
十幾年了,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我的希望已經幾乎沒有了。我覺得我永遠也見不到他了。他有沒有吃過苦啊,會不會過得很艱難啊?他要是受了什麽委屈都是我的錯啊。”
譚韻抱著孟舒蘭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傷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譚韻才安靜了下來。
孟舒蘭輕拍著譚韻的背,輕聲的對她說:“去接受手術,努力的讓自己好起來,好嗎?”
譚韻像一個小孩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直守在他們身邊的醫生護士們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將病人推進了手術間。
一個實習小護士悄聲的對著身邊的前輩說:“病人不配合,我們直接強製進行手術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一定要等病人同意了才能開始手術?萬一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那不也是我們醫生的責任嗎?”
前輩護士歎了一口氣。這實習的護士終究是太年輕,沒有什麽經驗。
“麵對普通的病人,如果家屬同意進行手術,病人卻不配合,我們自然強製進行了就是。但這個病人可不一樣,她可是蘇家的太太。
咱們要是有半點讓這個蘇太太不滿意了,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可若是因此而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我們頂多對著蘇先生說一聲我們盡力了便是。”
實習護士有些茫然。作為醫務工作者,不應該以病人的病情為先嗎?
這個小護士不知道的是,現實在之後將會教給她更多。
令進行手術的醫生護士們長舒一口氣的是,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隻需要休養個把月的時間,譚韻的腿便不會再有大礙,辦了出院手續出院之後,再好生保養幾個月,便可以正常行走了。
蘇牧沉心疼因失子之痛鬱鬱寡歡的愛妻,更愧對三歲時便走丟的兒子。
那時蘇家處在爭權的階段,內鬥嚴重。
蘇牧沉夫婦忙於和蘇家的其他人明爭暗鬥,一個疏忽,自己的兒子就不知道讓什麽人給帶走了。
最後,蘇牧沉獲得了蘇家的掌家權,他們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出於對孩子的愧疚,這麽多年來,他們也沒有再要孩子。
蘇牧沉對於勸說譚韻接受手術的孟舒蘭十分感激。
他請求孟舒蘭多陪譚韻一段時日。孟舒蘭巴不得這樣。
精神越脆弱的人越好控製,而她控製得越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
在她的眼裏可沒有什麽姐妹情誼,有的隻有利益。
經商之人總是忙碌著,他們通常身不由己。
蘇牧沉接到公司助理的電話催促,跑去忙生意上的事情了。
而譚韻因為長時間受著斷腿的疼痛折磨和精神打擊,已經沉沉地睡去了。
孟舒蘭坐在床邊守著譚韻。
當然,若不是為了裝裝樣子,她早就回家去了。
孟舒蘭看著病床上的人,憔悴和痛苦也掩蓋不了她的美貌。孟舒蘭心裏不由得升騰起了嫉妒。
孟舒蘭和譚韻是同學。兩個人因為在學校裏頭關係還不錯,畢業後也依然保持著聯係。譚韻是標準的豪門大小姐,每天出入於各種名流場所。
而孟舒蘭從鄉下來的,在城市裏麵無依無靠,和譚韻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譚韻沒有在意過兩個人身份的差距,偶爾也會帶著孟舒蘭參加一些社交活動。
孟舒蘭就因此結識了許建章,並在得知他的妻子已經過世後,想方設法成為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許建章實際上也並沒有被孟舒蘭的美貌所吸引。
他仍然對自己亡故的妻子念念不忘。
和孟舒蘭結婚,不過是希望能給其實留下來的可愛的女兒一個完整的家而已。
那時誰也沒有想到,本來是為了讓女兒健康快樂的成長,許建章卻將一隻中山狼領回了家中。
在他們二人即將要結婚的消息傳開後,N市的名媛們都在嘲笑她不知廉恥,不識好歹。全都在說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譚韻也皺著眉頭勸說她:“高嫁豪門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在一起的兩個人如果雙方之間的身份差距太大,是很難有真正的幸福的。我勸說你還是放下這個想法吧,和一個普通的人結婚就好。”
譚韻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在一個晚會上。當著大廳裏頭幾十個有頭有臉的社會名流。毫不留情地直言她出身卑微,配不上許建章。
那一晚,孟舒蘭隻覺得自己丟盡了臉麵,同時也深深記恨上了譚韻,全然忘了她曾經給過自己多少的幫助。
當然,對於譚韻的好,她從來沒有記起來過。在認識許建章之前,應該是很久之前了。孟舒蘭譚韻大學畢業沒過多少年。
譚韻邀請孟舒蘭來自家的別墅做客。看著琳琅滿目的奢華,孟舒蘭隻覺得譚韻是在刻意向自己炫耀。
看不慣譚韻那得意又驕傲的嘴臉,在孟舒蘭離開譚韻蘇牧沉的別墅幾天以後,將在別墅門外獨自玩耍的,他們那三歲大小的兒子徑直牽走了。
孟舒蘭將譚韻的孩子一口氣牽回了生養自己的小鄉村,那裏是她最為熟悉的地方。
他將三歲大小的孩子留在了人跡罕至的山溝裏,放任他在那裏自生自滅。
說是自生自滅,但是她特意選了一個人少的地方,自然是希望他能餓死在山溝裏。
回到N市,看著譚韻夫妻二人發了瘋似的尋找自己的孩子,看著譚韻因為丟失了孩子而患上了抑鬱症。
孟舒蘭心裏有著別樣的快感。譚韻不是千金之軀嗎?
不是天之驕女嗎?不也一樣成了這副鬼樣子,不也一樣成了不幸的代名詞。
真是一個令人悲哀的故事。受害者沉浸在悲痛中將近二十年,而加害者卻一直在逍遙法外,還過得越來越好,甚至於仍在不斷的加害其他人。
孟舒蘭不這樣認為,她一直覺得譚韻是咎由自取,是她活該。
至於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她覺得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孟舒蘭依然恨著譚韻。因為她那麽多年前在眾多社會名流的麵前嘲笑自己,讓自己顏麵盡失。
現在譚韻隻需要感激自己就可以了,若是能找到蘇皓最好,若是找不到……那就作為自己的罪證,永遠的消失好了。
孟舒蘭在病房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她可沒有興趣麵對著一個睡著了的人坐上一整晚。
許靜宜接到了楚慕風的電話。“最近公司裏有些忙。今晚我要通宵呆在公司,不回去睡了。你早一點睡吧。”
楚慕風低沉的聲音混著電波從電話那頭傳來。
像一個普通的丈夫一般叮囑著在家等他回來的妻子。
“好的,我知道了。”接到電話時,許靜宜正趴在床上看書。她翻了一頁書,對著電話那頭說:“要多注意身體。”
楚慕風在電話那頭發出了一聲不易讓人察覺的輕笑。
“我知道了。”楚慕風接過林欽遞過來的文件,對著電話回答道。
林欽看著與許靜宜通電話的自家老板,想到這時候那女人的來電顯示上寫著“喋血魔王”幾個大字,便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