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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客上天然居

  到過鬆山的人,都會知道鬆山市主城區的繁華地段有一個叫做天然居的酒樓。一個集餐飲、住宿、茶座、棋牌、休閑為一體的時尚酒店。


  天然居酒樓的招牌上除了正中是五個金光閃閃的“天然居酒樓”行草大字外,兩邊還有一行楷體小字,左邊一行為“客上天然居”,右邊一行是“居然天上客”,兩行小字順念反念都是一樣的,人稱回文對,肯定是高人所作,要不然就是在哪本古籍上成功地抄錄下來的,因為能夠如此神奇地進行文字遊戲的人,絕不是電腦時代的,電腦時代的人喜歡用“哇塞”、“有木有”之類的時髦語言來溝通和抒發感情,對這種藏頭露尾的文字遊戲不大感興趣。因此,整個招牌和店麵就給人一種仙風道氣、古雅別致的感覺。


  酒樓經營項目以餐飲為主。老板正在組織一群熟人試吃。擴建後的酒樓需要預熱,以免倉促經營出現了冷場的局麵,使得酒樓在重新開業後運轉不靈,生硬卡殼。


  天然居酒樓原為天然居茶樓,生意本來不錯。但是由於開業時間早,內部裝飾和搭配不是很著調,材料陳舊,樣式古板。加上原先的主人經營理念不同,又因為茶樓的規模、經營的範圍所限,盡管在茶水質量風味方麵下了不少功夫,外部看上去也還整潔衛生,卻沒有心思去追求文化品位,缺乏現代酒客們燈紅酒綠的情調,也沒有古人會當一飲三百杯的浪漫意境,所以整個茶樓在鬆山市的同行當中,最多隻能算得上三流或者四流了,其影響和效益當然就受到了限製,如果再照這個模式繼續下去,很可能難以為繼。夏侯媛過去在這裏當吧台經理,對茶樓的經營情況以及它的長項短板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當然她對這個茶樓的地理位置和發展前景也是很看好的。所以,當前任老板有意把茶樓轉讓出來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接了下來。


  接是接下來了,可是一大筆轉讓費卻讓她絞盡了腦汁,好不容易湊齊後,文化館的邱館長給她提出建議,說是你繼續開茶樓恐怕不行,你最好改開酒樓。過去茶樓並不是因為場地窄,而是沒有利用得當,沒有協調得好,依我看,這樣好的位置,你按酒樓的條件重新裝修一番,在突出點文化氛圍,包你獲得巨大成功。


  關鍵時刻還是好朋友幫了她。在建行當行長的師賢君為她補齊了所有的資金缺口。經過曆時半年的改裝,所有工程都按照預期完成了,而且完全滿足了她的要求。文化館長邱錫鐵給她算了一卦,預定在四月十六日早晨八點零八分正式開業,按邱錫鐵的說法是用不著算什麽卦不卦的,四月十六日可讀成是“四幺六”,諧音“事要六”,六六大順,意即“事要順”或者“是要順”,“八”字有的地方念“發”,連起來念就是“事要順發發”,做生意的人就講究個吉利數,事情又順又發,四平八穩,開業的日子選好了就意味著開了個好頭,生意做起來一定順利發達。


  眼看離開業的日子隻有七八天了,夏侯媛準備分期分批地請客試吃。她打算按照不同的消費群體,量身定做了上、中、下三種不同檔次不同標準的席桌,分別請客在高檔雅座、小宴會廳和大餐廳試吃。


  今天請的人當屬高檔層次的。說是高檔層次,並不是說請來的客人都是些身份很高的人,而隻是因為這些食客全是夏侯媛圈子內的人物,大部分是知己貼心的哥們姐們,還有兩三個藍顏知己和閨蜜。當然,這些人在鬆山市也混得不錯。


  第一個到場的是師賢君。


  說起這個師賢君,她在鬆山市可真算的上是個傳奇人物。高中畢業後五分之差落榜,與大學失之交臂。當時正遇到南下的打工潮,以往的姐妹約她去深圳、東莞一帶打工,說是什麽電子廠啊、玩具廠啊、製鞋製衣廠啊活路輕鬆,收入也不薄,可她就是不為所動,偏偏去了本市一個建築工地打小工。憑當時的工作條件,在建築工地打小工可不是鬧著玩的,成天跟水泥漿、磚頭打交道,滿身糊得髒兮兮的,一天下來累得頭去腰不來,很有些難受,身強力壯的男士都受不了。師賢君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不但很快適應了這種艱苦的工作,而且還幹得很有成績,恰恰因為這一點,得到了工地老板的賞識,老板覺得這種能夠吃苦耐勞的年輕女孩不可多得,有心栽培她,送她去建工學院培訓,回來以後在公司當上了技術管理人員。以後建設銀行招工,老板又支持她去報考,有了在建工學院學習的基礎,她以筆試麵試第一名的成績當上了人人羨慕的銀行工作人員,從此命運不斷親睞光顧她,不到十年功夫,從普通職員、門市經理、部門經理、信貸科長、一直幹到副行長,半年前老行長調任省分行副行長,師賢君又毫無懸念地接任了行長的職務。夏侯媛和師賢君從讀幼兒園小小班開始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是最要好的同學,用“比親姐妹還親”這六個字來形容她們之間的關係最貼切不過了。


  師賢君一步踏進頤和軒,看見隻有夏侯媛一個人坐在那裏,第一句話就問:“媛媛,偌大一個頤和軒,怎麽就隻你一個人在這裏,你的王哥沒來嗎?”


  夏侯媛立即起身走到師賢君身旁,在師賢君的背上輕輕擂了兩拳:“又在瞎說,我不是有你嗎,什麽王哥張哥的,當心我揭發你喲!快坐,快坐,抓緊時間給我出點注意,隻幾天我有些暈頭了。”


  二人剛剛坐下,就聽見又有人敲門了,而且夾雜著邱錫鐵那不拘小節的笑聲:“哈哈哈哈,夏侯美女老板想必是關起門在數銀子了,酒樓還沒開業就已經和美女大行長密室私語,打成了一片,兆頭好得很呢!”


  夏侯媛說:“什麽事情也瞞不過你老人家的法眼嘛,這不,我正和師行長說你給我定的那個日子呢。”


  邱錫鐵進屋坐下,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捋了捋頭上幾根稀疏的白發:“我選的日子不錯嘛,事要順發發,是要順發發,吉利,兆頭好!”


  夏侯媛說,邱館選的日子確實不錯,但她這幾天總覺得酒樓好像還少了點什麽,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把那文化氛圍營造出來,我就是想附庸風雅,今天既然邱館來了,能不能用您的麵子,在本市請些名家,為我的酒樓量身創作些字畫,掛在大小宴會廳及各個包房,突出和提高我這個酒樓的文化品質,增加點兒含量。


  邱錫鐵當即表示,這個任務由他來完成,以達到夏侯美女滿意為止。


  夏侯媛笑著說,我可不管那麽多,你邱館權當就是這酒樓的股東,除了你之外,我與你們這些文人很少交道,對書畫這些高雅的東西一竅不通,更不懂得裏麵的行情,何況我的精力不夠,我的主要任務是當好甩手大掌櫃,小人喻於利,我隻想掙錢,不問耕耘,隻管收獲。


  正在說話間,王雲卿、司馬雄、歐陽文、趙飛雪等幾個人都到了,大家一見麵,全是幾個熟人,也沒有過多的客套話,夏侯媛吩咐大堂經理陳雅麗叫廚房開始上菜,酒就拿鬆山極品包穀燒。


  頃刻之間,酒菜已經上齊。夏侯媛給每一個人斟滿一杯酒說,媛媛一介女流,承蒙各位抬愛,能夠幫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真是感激不盡了。今天離我酒樓開業還有七八天時間,讓你們浪費了時間動了腳步,媛媛千言萬語凝聚在酒杯裏,就“感謝”兩個字,謝謝大家了。還是按老規矩,既然是感謝,那我就先幹為敬了,希望各位繼續紮起。說完一仰美脖,把滿滿一杯鬆山極品包穀燒倒進了喉嚨。


  眾人無奈,隻好跟進,順利地飲完了這杯酒。


  夏侯媛又把酒杯滿滿斟上,高舉酒杯,十分感慨地說,這杯酒我要感謝賢君,如果沒有她在資金上對我的支持,我要盤下這個酒樓隻是一句空話,今天來的人都是哥們姐們,請你們給個麵子,陪我一起敬賢君,還是老傳統我先幹為敬了。說完,立馬將一杯酒倒進喉嚨,然後把酒杯倒豎,沒有掉下一滴。


  在場的人都知道夏侯媛當年在市委接待辦給市長助理當秘書時,喝垮臨省的副市長一幹人馬的酒史,但從未領教過她這一口一杯的喝法,可在這種場合,推是無法推的,見師賢君已經喝了,隻好按部就班,全都把酒喝了。


  邱錫鐵正要去奪酒瓶,夏侯媛說,邱館你緩到一下,我才敬兩杯,我還有一杯酒,這叫三杯通大道,這一杯酒喝了以後,你再說話不遲,我這一杯酒正是衝你來的,你想,在座的你年齡最長,可謂德高望重,據說當年開這個茶樓,天然居的樓名就是你起的,現在把茶樓改成酒樓,我也是聽了你的高見,而能夠把我這酒樓的文化品位提高上檔次,也非你這個文化館的館長莫屬,我事事都要仰仗你,所以,當著大家的麵,我要敬你一杯,當然,各位也必須作陪。我看還是一如既往,媛媛先喝為敬了。說完咕嘟咕嘟把滿滿的一杯酒灌進肚子裏去了。


  眾人聽得呆了,又要大家一起喝,你夏侯媛準備搞啥名堂,硬要拉著我們一起陪葬,但礙於邱錫鐵的確實年紀最大,不好拂了他的麵子,隻好全都跟著把酒喝下去了。


  夏侯媛正要再往杯子裏斟酒,歐陽文一把奪過酒瓶,說話的聲音有些偏大,你夏侯媛真是夏侯淵嗦,武功蓋世,打敗天下無敵手,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今天都是來捧你這個夏侯英雄的場,就這樣一杯又一杯地陪起,你給不給我們捧場的機會?來來來,我先給你敬一杯,祝你開業大吉,生意興隆!

  司馬雄、趙飛雪、師賢君、邱錫鐵等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對對對,歐陽說得有理,我們大家都要敬你才說的過去。


  夏侯媛說,我理解大家的心意,酒確實應該喝,但不是今天,今天是我專門找機會感謝你們的,是你們抬舉媛媛,各方麵大力支持我,我的酒樓已經搞得差不多了,再過七八天正式開業,開業的那一天,你們一定要來祝賀我,我今天可以負責任地說,到了那一天,你們敬我的酒我是杯杯不拒,一醉方休。至於今天的酒嗎,還是我敬你們為好,為了表示媛媛感謝你們的真誠,下麵,我就從歐陽開始,打一個圈梁行嗎?

  一直沒有開過腔的王雲卿打圓場說,夏侯老板說的也有道理,開業那一天再灌醉她也不遲,今天就依她的吧。師賢君、趙飛雪相互對視一下,然後又飛快地給夏侯媛吐了一下舌頭,齊聲說,好嘛好嘛,既然王哥發話了,那就依王哥的嘛,媛媛,你不要辜負了我們和王哥的一片苦心咯!哈哈哈哈!

  於是夏侯媛又從歐陽文開始,然後司馬雄、王雲卿、趙飛雪、邱錫鐵、師賢君,依次每人一杯下來,兩斤鬆山極品包穀燒喝了個罄盡。


  夏侯媛吩咐陳雅麗再拿兩瓶來,王雲卿說,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好了,就不要再上酒了,把那鬆山桃花米飯給我們每人來一小碗,我明天要去西都開會,來的路上就說了,飛雪和歐陽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吃完飯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有什麽事情電話聯係,四月十六日我們一定都到場,行嗎?

  見大家都沒有什麽新的意見,夏侯媛就叫陳雅麗通知廚房把用鐵罐煮的桃花米飯送上來,眾人吃飽了,當天就散場了。


  邱錫鐵果然不負眾望,他隻用了兩三天工夫,先後找到文理學院院長、國學教授李先知、市文化局長邊懷山、教授級館員張敏之,並且以匯報工作為名見到了市委秘書長兼宣傳部長王鶴立。邱錫鐵平時為人比較隨和,雖然文化館是個清水衙門,但是他開展一些活動比如書畫展覽什麽的從來不搞清水的,該獎勵的獎勵,該給潤筆費的給潤筆費,加上他自己本來就有一套,和下麵的文化人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稱兄道弟,有時候即景生情給別人寫副對聯、表演點兒書法什麽的,全是免費。群眾基礎極好,下麵的文化愛好者關鍵時刻召之即來,趨之若鶩,寫點兒什麽畫點兒什麽,從來不開口要錢,提錢就和邱館長關係扯遠了。當然,邱錫鐵也不是玩空手道的,有時候請那些儒商、有文化追求的企業家開個筆會,這些人心血來潮,往往要讚助很大一筆費用,他又可以把這些讚助費拿一部分出來,給一些知名的老書法家送點兒出場費,而這些出場費往往比索字費高得多。這樣一來二去,書法家們往往覺得邱館長不摳不捏,雖身處清水衙門而顯得大方,都願意和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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