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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和解成合力

  王雲卿決定約談李明。


  可是約談李明時,從李明那裏得到的卻是和夏侯文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版本。


  李明說:“我不知道原定書記人選是夏侯文,覺得機會難得,便通過同學托同學,熟人托熟人,托到市委組織部的某位重量級人物。後來聽人議論,縣裏可能內定提拔夏侯文,我還替他高興。我真沒想到擠占了夏侯文的位置。隻為搭個順風車,若是能提拔,到哪兒任職都行。但結果出乎意料,縣裏竟然拿下了夏侯文,換成我當書記。其實這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開始我覺得理虧,處處事事讓著夏候文,可夏侯文仍然不依不饒和我作對,我還是盡量忍讓忍讓再忍讓,企圖息事寧人。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我的忍讓當無能,以為我欠他一輩子似的。當我要換換環境調到其他地方任職時,他又四處扇陰風點鬼火,說了我一大卡車的壞話,害得我繼續在這裏和他鬥氣,以後有機會沒機會,他都到處造謠生事,唯恐天下有我的好事,敗壞我的名聲,竟然多次向縣市委組織部門寫信反映我的問題。幸虧組織上眼睛雪亮,加上我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要不,我準被他搞垮了。”


  李明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後繼續說:“我當上了書記之後好幾個月了,最終弄清了夏侯文恨我的原因,說是因為我出賣了他,檢舉了他到企業報銷吃飯的發票,王書記,你相信嗎?我在那種關鍵時刻會冒那麽大的險?弄不好我自己副鄉長的位置都不保,真是冤枉我啊,哪有的事?後來我經過明察暗訪搞清了真相,那封匿名信原來是縣裏有人設的套。目的是想讓縣委和組織部下不來台。他把夏侯文失敗的原因推在我的身上,然後又故意讓人放出風頭,夏侯文知道後自然要爆我的料,搞得我倆都頭不是頭,臉不是臉。從而證明縣委在考察幹部時不慎重,太馬虎,選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這些人就可以看縣委的笑話,說縣委在組織問題上搞權謀,違背最起碼的組織紀律。我和夏侯文都蒙在鼓裏。其實,我倆都是受害者。”


  王雲卿歎息道:“此事搞得如此複雜,簡直讓人歎為觀止。”接著他問李明:“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夏侯文?有些事隻是一層窗戶紙,捅破它,一切真相就會大白。”


  李明說:“我承認夏侯文為人講義氣講實在,但是他脾氣很強,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起初,我極有耐心地幾次找他溝通,他卻不為所動,一口咬定我出賣了他,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見他固執己見,我也失去了耐心,懶得與他溝通,以至於交惡逐步升級。我老是在想曾經很不錯的好兄弟,幹嘛鬧得這麽僵?隻要他服軟找我認錯哪怕是暗示一下,我一定放過他。可是他長時間不低頭,我也隻有往死裏盯他。從理論上講,我盯他是在講原則,一點兒沒過分。假如以後他麵臨提拔,我依然盯死他沒商量。”


  王雲卿笑道:“你和夏侯文的爭執,快成我們清江縣的名片了。爭執這麽久,何時是個完啦?”


  李明揣摩王雲卿的話,心裏想;難道是王書記在套我的口風?準是為夏侯文探路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夏侯文的春天就要到了。


  王雲卿探完兩人的心思,分析積怨多年的是是非非,最後得出結論:一場誤會。


  王雲卿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許多年,對這類事情頗有心得。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消除幾年的積怨,絕非幾日之功,但要確保夏侯文的提拔軟著陸,必須拔掉李明這顆“死釘子”。假如李明繼續往死裏盯,夏侯文能不能順利提拔還是個未知數。所以,他處心積慮地找結點,即使不能徹底地解開他倆的積怨,至少也要打開一條縫來,放進些陽光照射,把積怨融化、降到最低點。這也是王雲卿遲遲沒動人事,暫時未給夏侯媛明確答複的主要原因。


  王雲卿以暗查逃稅為由,打算把夏侯文和李明綁在一起,希望他們能夠合作出稅裏稅外的成果來。


  他征求夏侯文的意見,提前曉以利害,夏侯文萬般無奈地回應:“王書記為我好,我沒辦法,隻能無條件地服從領導。”


  王雲卿笑道:“雖然聽起來口氣很勉強,但隻要能認清大局就行,希望你們合作愉快,馬到成功。”


  回頭他又問李明的想法,李明回答得很幹脆:“我知道,王書記這是在抬舉我,論組織原則,你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應該無條件地服從你,你也根本用不著征求我的意見。但從感情上來說,在有些事情上,我一時轉不過來這個彎子。既然新來的領導也很關係夏侯文和我之間的無聊之事,我可以這樣向領導表態:今後凡是與夏侯文相關的事我一概不介入,全聽您的決定。但是與他聯手辦案,恕我直言,我一時半會兒還真難以接受,最好是另派其他同誌,如果非我出麵不可,請王書記和上級組織容我考慮些時日。


  王雲卿理解李明的苦衷,沒有再為難他。本來查稅的事,他就想親自掛帥,給剛上任時的工作打開一個缺口,既然李明斷然拒絕,這正合他的心意。他就可以給夏侯文加重擔子,讓他幹點兒成績出來讓周圍的人看看,下一步要提拔他就會成為順利成章的事了。他想要李明對提拔夏侯文的態度,李明已經把態度亮出來了,王雲卿再無後顧之憂,他就可以順著鄭先來的意思,大刀闊斧地調整人事,趁機把夏侯文提上來。


  窗戶紙已經捅破,王雲卿認為很有必要把事情亮出來,最大限度地統一包括李明在內的一些人的思想,讓他們心服口服。王雲卿在一次小範圍的會上說:“這段時間在基層,特別是與查稅有關的活動中,我認為八裏鄉的黨委書記李明同誌是個知進退的明白人,對我們縣委的工作更是百分之百地配合支持,所以,我覺得,李明是個好同誌。”


  李明和熟知明、文之爭的人都瞪著一雙雙驚訝的眼睛,歎服王雲卿處理問題的胸襟和特殊風格。


  為了穩住李明,不讓他心有反複,之後他再一次叫來李明。東拉西扯地侃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後,王雲卿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我是新來,但為了夏侯文和你的事,市裏,特別是縣裏很多領導都對我談過,很多人找我說情,希望讓年輕人幹更多的事。四麵八方的人情包圍我,中國人的情況你也清楚,我總不能生活在真空裏六親不認吧。但話又說回來,情是該認,必須有個大前提,那就是被說情的人必須能夠勝任職位,至少具備相應的素質和能力,所以我這次委派你倆去查逃稅的事並打主力,當然我也想借此機會促成你倆‘將相和’,如果夏侯文查不出我想要的結果,別說你盯他,在我這裏,光憑人情也過不了關。既然你怨氣未消,那就隻好讓夏侯文單槍匹馬打頭陣,成功與否,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明“哦“了一聲,期待著王雲卿的下文。但他心裏不得不承認,他服了。


  他覺得,王雲卿一個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在市裏還掛著重要官銜,水平就是不一樣。苦口婆心給我講了這麽多,說話辦事大氣磊落,不服不行,以後在他手下工作,一定要用心,切不可以跟他玩花招。


  王雲卿看著李明的表情,好像話語未盡,他說:“還有一件事,我想替夏侯文辯解幾句,你聽後,或許更有想法。”


  李明提起精神,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摸樣。


  王雲卿說:“你還記得吧,大概在去年下半年,鬆山市政法委、鬆山市委宣傳部聯合發出一個文件,要求全市人民向道德模範學習,你有沒有印象?”


  李明點點頭,連聲說有印象。


  王雲卿說:“全市道德模範排第一名的是夏侯媛,就是夏侯文的親姐姐。夏侯文挪用小金庫的八萬元人民幣,其實是借給她姐姐捐助給了患癌症的孤兒寡母,後來又在其他人那裏借來歸還了小金庫。挪用公款肯定是犯錯,嚴重說是犯罪,但反過來若是人情化看這事,小金庫的存在本身就是犯規,他用犯規的資金辦了道德情操高尚的合情合理之事,倒是值得理解和支持的。所以那次沒有處分夏侯文,市裏和縣裏正是考慮到這個因素,表揚了道德模範,卻對挪用公款後及時歸還了的人和事不了了之。我為夏侯文開脫責任,隻是希望我們年輕的李書記大度些,凡是往前看,別再和他糾纏過去,搞得兩敗俱傷,太不值得了,這正是縣委對你們年輕幹部的愛護。”


  李明對夏侯媛,更是對王雲卿肅然起敬,他說:“王書記,你就放心吧,我李明完全服從縣委領導的安排!”


  經與鄭先來商量通氣後,以縣長和查稅領導小組組長的名義,委派夏侯文任特別行動組組長,先期到八裏莊白酒廠進行綜合財稅檢查。


  夏侯文不負王雲卿和鄭先來的厚望,僅用了一周時間,通過明察暗訪,得出了初步結果,八裏莊白酒廠在打擦邊球的過程中確實存在偷稅逃稅行為,與鄭先來先前在酒席上說的情況大差不差。戰役開局,縣兩家稅務局的牛刀還沒有用上。


  夏侯文以行動組名義給王運卿和鄭先來的報告中說,八裏莊白酒廠三年前改製,純正的國有企業變成了個人控股公司,原來由市委組織部市人事局任命的廠長,像孫猴子一樣搖身一變,成了新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巨大數目的國有資產也無聲無息地隨之成了他的私人財產,企業的活力從天而降,效益像獅子滾繡球一樣不斷地翻番。


  前年秋天,這位董事長兼總經理力排掛名小股東的眾議,極力主張向外擴張,收購了臨省漢州市某縣的白酒廠。因為這一舉動盤活了人家的國有資產,又安排了百八十人下崗職工,自然得到了特殊優惠政策。他擴大的是規模,增加了白酒的市場占有率,在漢州對他的優惠政策下他得到了大實惠,同時還可以在當地逃繳好幾項稅務。


  漢州某縣的酒廠已不釀酒,專門負責包裝成品酒,八裏莊白酒廠卻以那裏釀酒為名,把本廠的部分生產指標掛在那家白酒廠頭上,又拉來包裝好的酒假裝是本地包裝的,這樣轉來轉去,幾番魔術表演,逃稅兩千多萬元。


  王雲卿清楚白酒廠是清江的納稅大戶,被市政府掛牌保護,太歲頭上動土,需要格外小謹慎。他先表揚了夏侯文辦事得力,能在短時間找到問題的症結,為下一步工作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功不可沒。


  看完夏侯文的報告,王雲卿問鄭先來:“下一步該如何走?”


  鄭先來十分利索地說:“這還用說,既查之則追之,既追之則繳之,逃稅必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古今中外,無一例外。”王雲卿有意試探八裏莊白酒廠的根底,他完全同意鄭先來的意見。


  “不過,”鄭先來說:“依我看,我們馬上召開國稅地稅兩局和財政局審計局負責人參加的會議,走常規渠道按律按法追繳,讓對方心服口服。”


  “即使行政人員參與追查,也用不著撇開稅務局,但目前葉城和柳眉他們怵於市政府掛的那塊保護牌,放不開手腳,我看還是叫夏侯文他們和稽查人員一起,再去試探一下酒廠的態度。”王雲卿說。


  夏侯文領命,會同稽查人員進廠公開質詢,八裏莊白酒廠的董事長兼總經理親自出麵接待,接待在非常熱情和友好的氣氛下進行,該上茶的上茶,該遞煙的遞煙,該敬酒的敬酒,末了,董事長兼總經理卻話鋒一轉,軟中帶硬地說:“咱們八裏莊白酒廠是鬆山市全市著名的誠信納稅人,夏侯組長,你看我這牆上,不是掛著鬆山市人民政府的保護牌嗎?我敢鬥膽問一聲,夏侯組長,你們這些領導是代表鄉政府呢,還是代表縣政府?恐怕不是代表市政府吧?要不然市政府為什麽沒有把這塊牌子收回去呢?”


  夏侯文等人被董事長兼總經理奚落一番事小,可被他問住了事大。因為按鬆山市政府規定,任何部門到重點掛牌企業檢查,必須持有市政府的同意檢查書,他們幾個人查企業,哪敢隨意麻煩市政府,檢查受阻,無果而終應該是意料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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