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懸窗台的人
張偉原在河邊度來度去,他心裏充滿矛盾。他害怕趙二杆子發短信來,卻又希望他發來。一直等到九點多,不管他怕也好,盼也好,短信的提示音還是響了。他急忙打開手機一看。顯示屏上麵寫著:“有情況,快回家——趙明飛。”
張偉原一下子抖擻起精神來。他捶胸頓腳,仰天長歎,怕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他高一腳低一腳,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來到了天然居酒樓。然後喘著粗氣直上三樓。他把鑰匙伸進縮孔,拿鑰匙的手忽然顫抖起來。他害怕自己一進屋就暈過去:那不堪入目的場麵他怎麽受得了?可他為了自己的尊嚴和利益,還是鼓足勇氣鼓足幹勁把門打開了。他看見屋裏一片黑暗。張偉原迅速地打開所有的房裏的壁燈頂燈床頭燈所有的燈,房間廁所廚房都亮堂堂的。可是他看到的卻是白麗珍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張偉原的眼睛飛快地搜索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放煤氣罐的案板下麵。然而,他什麽也沒有看見,什麽也沒有搜到。張偉原知道趙二杆子是不會和他開玩笑的,隨意他心裏直納悶。
白麗珍醒著,沒有睜開眼睛,她語氣十分平和地問:“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辦好了麽?”
張偉原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廚房後麵的陽台上開著一扇窗戶,張偉原走過去,想讓晚風吹一下清涼清涼,這時他一下子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景,一雙男人的手,死死地扣在窗台上,不用多想,那窗外肯定是懸掛著一個男人的身子!
張偉原返回房間。他冷笑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慢悠悠地點燃一支煙,眼睛死死地盯著廚房那邊,他覺得那雙吊著窗戶的手已經在開始顫抖了,心想,這是三樓,看你龜兒子能堅持多長時間!
張偉原神神地吸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吐著一連串的煙圈,對床上的白麗珍說:“起來舍,我倆擺擺龍門陣。”
“深更半夜的,想睡就睡,有啥龍門陣擺的?”白麗珍睡眼惺忪,懶洋洋地說。
“啥子都可以擺舍,隨便擺!”張偉原有些慍怒。
“沒啥擺的,我要睡覺。”白麗珍堅持說。
張偉原冷笑一聲:“白麗珍,你真會裝,墳包包上撒花椒粉——你在麻鬼!”
白麗珍說:“你發過啥子氣呀!深更半夜吵得我睡不著,再說了,我就這樣,你想怎麽辦嗎?”
張偉原再也忍不住了,他暴跳如雷地吼著:“要是哪個龜孫子王八蛋上我這租住屋來偷雞摸狗,就算他摔不死,我也要活活把他揍死。”
白麗珍一聽張偉原這話,她倏的一下坐起來,高聲問道:“張偉原,你什麽意思?”
張偉原再也控製不住了,衝向床邊,“啪”地給白麗珍一個響亮的耳光,也就在這時廚房後麵響起一聲慘叫,張偉原急忙奔至廚房,發現抓住窗台上的手不見了,緊接著樓下傳來了痛苦的呻吟:“救救我吧!我的腿呀!我的屁股啊!我的——”張偉原一下子怔住了,這不是趙二杆子的聲音嗎?他望了望白麗珍,白麗珍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走過來,說:“咱倆擺擺龍門陣舍!”
“擺······擺什麽?有······啥子······好擺的?”張偉原滿臉全是驚慌。
白麗珍帶著勝利的神氣笑著說:“你剛才不是說那個龜孫子王八蛋上這出租房來偷雞摸狗,你就要活活揍死他嗎?”
張偉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顧不上和白麗禎說什麽,劈裏啪啦跑下了樓。這時候客房部的保安和正在值班的經理葛琳也到了現場。張偉原看見趙二杆子倒在地上,地上到處都是血,趙二杆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保安問張偉原是怎麽回事,張偉原也顧不上多解釋,其實他也無法解釋,隻是叫保安幫幫忙,一起把趙二杆子送到了醫院。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為了穩妥起見,宮秀英請示夏侯媛後當即向警方報了案。歐陽文派人去查,趙二杆子和張偉原一口咬定,是趙二杆子幫張偉原擦玻璃時不小心摔下去的,責任全在他們自己。派出所的人也救不了了之了。
出了這件事以後,張偉原和白麗珍整天爭吵不休,關係越來越僵,最後也就離婚了。張偉原從天然居酒樓3017房間搬出去了。
又過了幾天白麗珍把杜文約到了一個小酒吧,兩人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聊著那晚的事。杜文問:“怎麽會是趙二杆子呢?他和他不是鐵杆嗎?”
白麗珍說:“趙二杆子是想趁著我一個人在家,偷點兒或搶點兒什麽。這小子當過粉刷工,攀個高牆什麽的不在話下。可是那天合該他倒黴,手剛一搭上窗台,張偉原就回來了,沒辦法,身子就那麽懸著,時間長了哪有不掉下去的?沒摔死就算他的命大了。”
杜文說:“我有點兒不信,既然他吊在牆上那又是誰給張偉原發的短信呢?總不會是趙二杆子掛在窗台上給他發的吧?”
白麗珍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別管它了。”說著,白麗珍把法院給她的判決書放到了桌子上,說:“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他下跪求我我都沒有答應。”
杜偉朝那判決書瞟了一眼,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白麗珍說:“你有什麽你就說吧。”
杜威想了想,然後肯定地說:“那天夜裏,趙二杆子絕對不是想要偷點兒什麽搶點兒什麽,他一定是要偷你,對不對?而且,他不是怕上牆去的,是你開門放進來的,是不是?你敢對我說實話?”
白麗珍驚得瞪大了眼睛,她怔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杜文接著說:“我記得你說過,你丈夫有個朋友叫趙二杆子的,一直在打你的注意,但你丈夫並不知道,而你也十分討厭這個趙二杆子,對吧?”
白麗珍點了點頭。
杜文繼續往下說:“據我推測,趙二杆子按響你的門鈴的時候,你已經睡下了,他說有要事告訴你,你問是什麽事,趙二杆子就把你丈夫怎麽安排他監視你的事說了。你當時非常生氣,一氣之下你就放他進了屋,並要求他說清楚點兒。趙二杆子一進屋就要求和你上床。當然,他一定是死皮賴臉地求你,你也諒他不敢動硬的。情急之中你一下子來了主意,你說,二杆子兄弟你別急,我手機沒電了,你把手機拿我用用,我去吧台給你買瓶啤酒,順便給我哥打個電話,叫他今晚就別過來了,明天上午再來。安排好了咱倆待會兒好好親熱親熱。就這樣,你穩住了趙二杆子,到樓下你用趙二杆子的手機給你丈夫發了短信。你提著啤酒回到房間不久,你丈夫就趕回來開門了。當你和趙二杆子聽到張偉原急急忙忙上樓的腳步聲,你就要趙二杆子快跑,還說要不張偉原會殺了你,趙二杆子說沒地方跑,你就給他出了窗外懸身的主意。你還特意叮囑他,要是露餡了,你就說爬上來偷東西,要是趙二杆子敢說是你放進來的,你就告他入室強奸。我說的沒錯吧?”
白麗珍啞口無言,呆呆地聽著杜文往下說。
杜文說:“你知道張偉原一定會發現窗台上有一雙男人,以為她是情的那個男人,會拖延時間故意折磨他。你這一招,一是要害趙二杆子,二是要給你丈夫一個難堪,有了這件事,你離婚的理由就很充分了。白美女,你幹得真漂亮啊!”
白麗珍十分吃驚,木然地說:“你真是聰明。你怎麽這麽聰明,連細節都猜對了。”
杜文微笑著說:“不是我聰明,那天夜裏,我看見你在一樓吧台發短信了。當時我想,一個女人,昏天黑地不在房間裏發短信,而舍近求遠,從三樓跑下一樓發短信,要是沒有特殊的原因是絕不會這麽做的。”
白麗珍聲音低低地問:“當時你在哪兒?”
“在一樓大堂外麵的窗戶下,白天你告訴我,你丈夫出差了,也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你雖然沒有暗示我要做什麽的意思。”杜文說。
“你為什麽不進來呢?”白麗珍問。
“因為我不是你的丈夫”杜文說。
白麗珍低下了頭,有點兒羞澀地說:“你願意做我的丈夫嗎?”
杜文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個趙二杆子已經殘廢了,你的丈夫張偉原也已經精神奔潰了。”
白麗珍說:“難道你要為他們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