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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酒醉見真性

  趙曉娥說,她今天下午四點半才趕到鎮山縣。現場亂糟糟的,死者家屬抓住冉叢不放,一定要冉叢給個說法,冉叢已搞得狼狽不堪。


  由於王雲卿的缺席,市委政務工作檢查小組在冉叢的帶領下來到鎮山。鎮山縣縣委書記喬新運和縣長任成興都到鄉下去了。縣委辦公室主任周德凱召集縣政府辦公式主任和政務中心主任迎接了冉叢等人。根據冉叢的安排,上午他們去政務中心走了一趟,到一些他認為較重要的窗口坐了坐,經濟和信息化局窗口的人向他們反映,說是目前相當多的中小企業麵臨關門,主要原因是各大銀行不給這些企業發放貸款,特別是一些小型加工企業,在工商銀行、農業銀行、建設銀行這些大的銀行沒有掛上號,這些銀行基本上不會發放貸款給他們,而文商銀行又把大量資金投放到文化事業、煤炭、建築、汽車、賓館這些利潤高效益好的行業,政府又沒有明確的傾向政策和調控手段,如果再這樣下去,嚴重的資金不足必然導致這些企業的關門倒閉,而這些企業一般都是民營的,多數是靠基層群眾自發集資搞起來的,直接關係到到農村老百姓的根本利益,涉及麵廣,如果任其自生自滅,將會給解決三農問題設置新的障礙,對社會穩定造成負麵影響。


  冉叢聽了這個反應以後,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他當即對周德凱說:“周主任,明天我們去文商銀行一趟,和他們行長一起研究一個解決的辦法。”冉叢認為,既然王副秘書長沒有來,委托自己帶隊,就應該找準切入點,認真解決幾個熱點問題,幹出點兒實實在在的成績來。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冉叢帶著檢查組的人和縣委、政府辦公室的負責人早早地來到鎮山縣文商銀行。因為頭天下午接到周德凱的電話,銀行方麵已經做了準備,行長甄向浩帶著副行長成幫先、辦公室主任小王、信貸股股長湯躍進等人,在縣文商銀行的小會議室接待了冉叢一行。


  開場白結束之後,冉叢把昨天在窗口聽到的意見改成了自己的看法。他說:“政務政務,說白了就是正在服務,不同的部門有不同的服務對象,政府部門麵向廣大人民群眾,而金融部門服務的麵也和政府部門差不多,不管是個人或是企業、事業單位,隻要用錢的,都能和金融部門扯上關係。當然,現在金融部門種類比較齊全,服務的對象也有側重,工商銀行麵向工商企業,農業銀行服務三農工作,建設銀行側重基本建設,當然業務也有交叉。而我們文商銀行呢,就是要麵對基層、麵對遍布城鄉的文化事業和中小企業,扶持它們成長壯大,保證他們正常生產和經營,這就涉及到一個服務宗旨和態度的問題。千萬不要認為這些小企業無關大局,實際上它是我們黨和政府最關心的一塊,因為它直接影響到我們事業的大局,關係到廣大農村的穩定,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你穩都不穩,還能搞活?更不要說富了!所以,我們市委劉書記經常要求我們,決不能把三農問題當兒戲,而要解決好三農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下大力氣把那些植根於農村的中小企業搞活,當扶持的要扶持,當支持的要支持,而我們的文商銀行無疑是扶持和支持的主要力量。這次布置檢查時,書記和市長都強調了政務工作檢查要把金融服務當成重要的一個方麵,納入我們檢查的基本內容,並要解決一些緊迫的實際問題。”


  冉叢的開場白和一番大道理,讓甄向浩等人特別是副行長成幫先內心非常反感,盡管他們笑臉相迎唯唯諾諾。他們認為,我們縣文商銀行雖然級別隻是個科級,但是根據銀監會的定位,我們屬國務院國資委管,是正正規規的國企,地方黨委和政府根本無權過問我們的業務,即使市委書記市長在我們市行行長麵前,說話都是用商量的口氣。你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說的泡沫橫飛,到這裏來指指點點作報告下指示,簡直是癩蛤蟆打哈欠——大口大氣。


  甄向浩雖然有這些想法,但它畢竟是單位的一把手、法人代表,在黨委和政府麵前還不能明顯地有半點兒抵觸或不滿情緒,場合一定要應付,而且要應付好,至於實行嘛,那畢竟是我們銀行自己的事,我們隻能聽上級銀行的,在縣裏人民銀行和銀監會才是我們的老大,我們是企業,企業必須以經濟效益為中心。他滿帶笑容地說:“非常歡迎市委政務工作檢查組蒞臨我行,市委辦公室副主任、檢查組代組長冉叢同誌剛才的講話很重要,是我們深受教育,除了我們今天到會的幾個同誌外,檢查結束後我們立即召開全行員工大會,把冉付主任的指示盡快傳達下去,徹底改變我行的服務態度,為我縣中小企業的發展壯大貢獻我們的力量。至於具體怎麽個落實法,成副行長牽頭,和辦公室小王主任、信貸股湯股長製定一個詳細的方案,把冉副主任的指示落到實處。”


  甄向浩的表態,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是一堆空話和套話,沒有一句是能解決實際問題的,隻不過是為了應付形式。


  一場會議結束,看似氣氛融洽,檢查組慷慨陳詞,銀行積極表態,市委、政府辦公室的從中說些好聽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會議開得很好,開得很成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而實際上什麽問題也沒有解決。


  會後,鎮山縣文商銀行做東,在縣裏最高檔的酒店鎮山大酒店舉行午宴,招待以冉叢為首的檢查組成員。


  鎮山大酒店是鎮山縣唯一的一家四星級大酒店,在鎮山縣的賓館酒店中算是大哥大最高檔次的了。一般沒有身份沒有級別檔次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入內吃請。因此鎮山縣的食客們,但凡被請者聽到大酒店三字,渾身頓時會感覺到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即使有身份的幹部們,雖然嘴上講吃大排檔小吃館最隨意最實惠最舒心,其實吃心早已脫身,飄向了大酒店,神往大酒店的超級美味和超級服務。


  甄向浩請客的理念既世俗又務實,看是在大方的幌子下,其實掩蓋著小家子的心思。他覺得請什麽樣的客,就要應對什麽樣的酒店,尤其是第一次請客,為了加深被請人的記憶,寧高勿低,寧大勿小,要請得被請者吃得滿意、喝得高興、玩得痛快,如果接著請第二次,便可以由客人自己當家做主了,即使你自己要去大排檔或者有地方特色的小食館,被請者也會感到很親切。


  豪華的包間裏擺著豪華的十二人大圓桌,大圓桌四周坐得滿滿當當。以甄向浩為首的主人這方麵還是到會的成幫先、小王、湯股長連他自己供四個人,客人除了冉叢和檢查組的其他三個人外,還有縣委辦公室的周德凱和秘書小劉,政府辦公室一個副主任和政務科科長田豔。


  招待宴會自然由甄向浩主持。他首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詞,他說:“尊敬的各位領導,能在這裏請市委和縣委縣政府辦公室的領導在這裏共進午餐,我很高興。上午,檢查組的領導給我們提出了寶貴意見,作出了重要的指示,為了表達鎮山縣文商銀行對市委政務工作檢查組的感謝之情,我先敬大家一杯酒,祝大家快樂,順心!”說完他帶頭把酒幹了,然後繼續說:“我提議,今天中午的酒司令由成副行長擔任,成酒司令要身在其位,不辱使命,讓檢查組的領導們喝好喝到位。”


  成幫先生性耿直,為人正直厚道,業務熟悉有能力,工作踏實有魄力,就是喝酒豪放愛管閑事,三教九流的酒場他都參加,找他喝酒並推其充當主角的人幾乎排成隊。甄向浩委任他當司令,確實是甄向浩知人善任。成幫先洋洋得意,這打著銀行的旗號,指揮檢查組的人喝酒,他當仁不讓,更何況那個姓冉的說話大大咧咧,我倒要看他經不經得起我老成的酒力進攻。


  甄向浩的開場酒喝完,成司令正式履行職責。他首先引用甄向浩的語錄:“非常感謝市委政務工作檢查組的領導來我行檢查指導工作,聽了冉副主任的重要講話讓成幫先茅塞頓開,深受教育,為了表達我們對冉副主任和檢查組領導的尊敬,我以鎮山縣文商銀行的名義敬檢查組的領導三杯酒,第一杯表示歡迎,第二杯表示遵命,第三杯表示感謝。”說完,按照先喝為敬的原則,咕隆隆幹完三杯,然後站在冉叢對麵,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冉叢的酒杯子,直盯得冉叢心裏發毛。


  冉叢本想推杯,但作為主賓,又是桌子上級別最高的幹部,推杯就意味著認輸,認輸就沒有麵子,更何況把麵子丟在這種場合太不值得,麵子都沒有了你怎麽去工作,怎麽去講話作報告,怎麽去搞好檢查工作?一種非常強烈的使命感和光榮崇高的責任感在驅使著他,喝就喝,有什麽了不起,酒嘛水嘛!管他那麽多,麵子才是最要緊的。他一仰脖子,硬生生地把三杯酒喝下去了。


  看到帶隊的代組長、冉副主任都喝了,其他的人也隻好效法,咕嘟咕嘟地把三杯老酒全都倒進了喉嚨……


  成司令旗開得勝,他的自信心受到了鼓舞。他決心一鼓作氣再接再厲窮追猛打,直到把冉叢灌醉為止。


  服務小姐在杯子裏斟滿了酒。成幫先說:“冉副主任是我們今天在座的最高領導人,幫先不得不知趣,唯一的選擇就是先從冉副主任這裏開始,我先敬冉副主任一杯,然後依次打圈梁,每人一圈,打完之後如果那位還有興趣,幫先再陪他敬領導。如果大家沒有意見,我就開始了哈!”


  成幫先話音方落,甄向浩、小王、湯股長都說要得,周德凱等人也積極跟進,齊聲說我們支持酒司令的工作,一定陪檢查組的領導喝好,喝到位。


  成幫先先敬了冉叢一杯,少不了許多酒場文話,然後又逐一和檢查組的其他人推杯換盞,喝酒的進程相當順暢。


  叮叮當當,皝籌交錯。喝酒漸入佳境,慢慢地進入了“五語”狀態。先是慎言慎語。尤其是初次見麵的人,動用酒場專用語言,慎重地進行交流並互相認識,不外乎很禮貌地說些某某主任、某某行長、某某科長股長,不要客氣要喝好喝到位;緊接著是歡聲笑語。大家逐漸熟悉後,融洽、歡樂、熱鬧的場景顯現出來,一派熱情歡暢的局麵,盡是些:好!喝的痛快!懂得起,再來一杯,哈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之類的語言;再接著是花言巧語。酒肉穿腸過,情誼心中留,酒場中人開始用大量的恭維話、奉承話取悅於對方,如主任真行啦副主任你真能喝啊,行長你了不起啊,等等;四是豪言壯語。酒精刺激出喝酒人的激情,大家發誓言表決心,生怕被人家小看了,啥話分量最重說啥話,當麵吹牛不臉紅,比如:還是我喝得最多,你哪有我喝得多啊!剛才那一壺幾乎是我一個人喝了的,等等,雲雲;最後是胡言亂語。酒精輕微中毒,說話口無遮攔,說的的說不得的,衝口而出,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也記不清了。


  相互之間又有些勸酒敬酒的,冉叢顯然有些過量,雖然也開始說了些諸如“我們一定解決”、“我們一定向劉書記反映”、“你們一定要按照市委的要求加快整改”的豪言壯語,但他還沒有達到胡言亂語的程度。


  成幫先卻不盡然。在甄向浩中途因接一個電話後而退席,他既代表東家又是酒司令,為了讓冉叢喝到位,他已經竭盡全力,算得上整個席上戰鬥力最強、斬獲最多的一員戰將。他自己覺得走路有點兒偏偏歪歪,說話時舌頭不大聽使喚。他跌跌撞撞地說:“下一個節目由行辦公室主任小王主持,帶領大家去洗浴中心去瀟灑瀟灑。”


  成幫先雖然已經喝過了頭,但理智尚未完全喪失。他清楚自己血壓高,最忌諱酒後到洗“欲”中心戲耍,又不能掃檢查組那些人的興,便說道:“冉副主任,實在對不起,我下午有事,先去單位晃一趟,小王主任陪你盡情地瀟灑吧,晚上我們去喜洋洋吃烤全羊,誰要不去就是喜羊羊的兒子。”說完,他歪歪道道地打算去坐出租車。


  冉叢等一行人隨著在小王前麵走了,留下成幫先和湯股長,看著成幫先趔趔趄趄的樣子,湯股長正準備去扶他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成幫先的鞋尖踢在盲道的凸線上,身體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人行道上。湯股長幾步上前準備扶他起來,隻見他口吐穢物,人事不省。湯股長急忙掏出手機撥打120急救電話,並通知了甄向浩。


  小王主任帶著冉叢等人,不久就到了洗浴中心。他知道成副行長酒後經常這樣,也沒當回事,他走他的,我們該瀟灑還得瀟灑,千萬不能冷落了檢查組的客人。


  一幹人在洗浴中心又很快進入了狀態。他們在洗浴中心泡了一會兒,小王主任說,你們各自為戰,單獨行動,裏邊的項目由你們自己挑,隨便瀟灑,完了後各自走人一律由我來簽單,行長說了,晚上在喜洋洋吃烤全羊,還是這些人,一個也不能少。


  經過半天的全方位瀟灑,一幹人的醉意消掉了大半。胃裏經過不同程度地倒海翻江之後,雖然喝酒的戰鬥力有所減弱,但對於長期戰鬥在酒場的人們來說,越是半醒半醉,越能夠高調唱響“寧傷身體不傷感情”戰鬥進行曲,眾人心裏明白,晚上在喜洋洋的新的戰場上,將會有一場空前的大決戰在等待著他們。


  銀行的小王主任提前跟喜洋洋的老板去了訂座電話。


  烤全羊可是個急不得的細活。需要好幾十道工序,選羊、放血、褪毛、去內髒、清洗、碼佐料、瀝幹、初烤精細烤,等等,一路下來至少要耗時兩個鍾頭。


  烤熟的全羊端上桌,甄行長和成副行長都沒有到場。這之前,小王主任給成幫先打過一次電話,信號通了卻無人接聽。現在馬上就要開始戰鬥了,兩位領導不但沒來,連湯股長的影子也沒有見到,這場酒仗怎麽打,小王主任有些怯場了。


  他再次掏出手機撥打成幫先的電話,那頭明確告示:“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小王主任急了,他撥通了湯股長的手機。湯股長說:“甄行長叫我告訴你,客人那邊你全權代表行裏去應酬,我們這裏出大事了,成副行長酒後腦溢血突發,現在正在縣中心醫院開顱搶救,行裏的人全都忙不過來,你就負責那邊吧。”


  接過電話的小王主任隻好對冉叢等人說:“各位領導,非常抱歉,甄行長和成副行長都來不了了,成副行長突發疾病,正在醫院搶救,甄行長和行裏的其他領導都走不開,實在對不起,我們現在開始吧。”


  冉叢說:“既然這樣,那就由小王安排吧。”


  小王毫無辦法,湯股長的電話使他隱隱約約感覺到要出大事,為了應付場麵,他隻好放開手腳操持著喝酒。


  一隻烤全羊下肚,在場的人個個都說真夠味於是叫老板送上羊雜、羊血湯以及羊頭和骨架,八九個人鬧鬧嚷嚷,就著羊雜羊骨,不知不覺又喝下去三瓶酒。小王不敢大意,又從冉叢開始,依次敬了一圈,他覺得臉上有點兒發燒,再喝就有些過頭了。


  就在這時,湯股長的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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