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銀杏樹葉
“銀杏樹……樹葉?!”
金織無比錯愕地瞪著謝殊魚,在她的印象裏,自從他們組為一隊之後,沒有一次不被他的胡思亂想所震撼,這次也不例外。他向來是自說自話,腦子裏滿是稀奇古怪的幻想,常常令金織有種錯亂的感覺,就如同他此刻不著邊際的話語。
銀杏樹葉,有什麽意義麽?
金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覷了一眼衝湧而來的雪瀑,頓時又駭得心驚肉跳,可謝殊魚卻抱著金織,顯得不慌不忙,嘴角掛著一絲自信、篤定的微笑。
“正是銀杏樹的扇葉!”謝殊魚笑著說道,“你喜歡麽?”
“哈?”金織驚疑地瞧著抱著自己,在冰天雪地裏快速穿行的少年,心裏的不安愈發濃烈。
她也不知怎的,突然感覺身體疲憊不已,動也不想動,就這麽任由他橫起抱著。見他二人隻撲向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雪瀑,不多時便已至他二人近前,金織駭然驚呼一聲,便緊緊摟過謝殊魚的脖頸,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死定了。結果也還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她這般想著,黯然不已。
隻聞耳邊寒風狂嘯,似有終裝的千軍萬馬橫衝直過,金織等待著自己被冰雪覆蓋的時刻,想象著一片雪,一塊冰的形狀,光芒閃耀,而她很快便要被冰雪埋葬。隻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冰雪一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熠熠生輝呢?
她如此想著,並等待著。隻是一直到那一陣隆隆巨響在身後消散,她都沒有感受到被雪埋葬的刺骨之感。那震耳欲聾、令人焦躁難安的響聲,此刻忽而遠去了,像是不會回頭的潮水。
金織緩緩抬起頭,驚疑不定地左右四顧,卻見他們已經逃出了塗巫舍的攻擊範圍,再一看,謝殊魚正抱著她奔向那魔神,那雪瀑已經遠遠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她不免有些驚奇,狐疑地看著謝殊魚,問道:“你咋麽做到的?”
謝殊魚哼哼一笑,賣了個關子,說道:“銀杏樹葉啊……”
金織不禁挑了挑眉頭,忽而轉變了語氣,冷然道:“如實招來!”
見她那因為害怕而顯露出來的少女的恐懼與嬌羞轉而不見,卻是恢複了以往對待自己的那種冰冷的態度,謝殊魚不免失落一歎,隻覺得要是想見到她那女兒家的嬌羞,可屬實不易。
他暗暗歎了口氣,露出一絲壞笑,悠然道:“金織姑娘不是想來對我的行止不齒麽?怎麽會突然想請教起我來了?”
金織一聽,憤然輕哼,一轉身便猶如雲煙一般,輕飄飄地從他懷裏掙脫了去,落在了一邊,便頭也不會地朝著塗巫舍走去了。
見狀,謝殊魚暗暗歎了口氣,卻又不禁笑了起來。別人看她,無非是覺得她不近人情、專橫武斷。而在他謝殊魚看來,無論是她平日裏的涼薄,還是那難得一見的笑靨,都是那麽驚豔,譬如那秋日長街兩旁的銀杏樹,隻消風雨一動,便是一個漸落金色的夢境。
謝殊魚看著她執拗的背影,有些消瘦,有些單薄,不禁暗歎一聲,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轉而笑道:“金織姑娘,是我不好,我向你賠不是了。”
金織隻淡淡道:“你有什麽不是?都是我的不是,怪我連累了謝公子,要不然這魔神怕不早被公子收了!”
謝殊魚無奈哀歎一聲,說道:“我說我說,我跟你說說,這個銀杏樹葉是怎麽回事……”
正在他二人慪氣之間,那塗巫舍一口氣也算是吹吐完了。此刻它又恢複到了往日的模樣,那個滑稽的皮球形狀隨著一口氣的噴吐也漸漸落位。
遠處,已經是激起了千層雪霧,百裏茫茫,大片的林地已經被這麽一招衝擊毀壞,木折千根,雪堆數丈。張三興奮地在塗巫舍頭上狂舞歡呼,一邊拍手一邊蹦跳,心尖兒似染了蜜,直快意不已。
“真是太妙了!”他說道,“如今這麽一來,那些人也是有死無生了!”
正待他兀自狂喜著,卻驟然眼瞳一緊縮。蹁躚瑞雪,紛至遝來。人間一片銀裝素裹,盡顯窈窕嬌媚。而在那雪霧茫茫之中,有一男一女二人頂著茫茫白雪,緩步而來。
謝殊魚就剛才的避險,在跟金織做解釋,而金織微歪著腦袋,顯得極為專心認真。
“哦……是這麽回事嗎?”金織若有所思道。
謝殊魚悠然一笑,說道:“金織姑娘也對我說過,習武必有所鑽,而保持一顆鑽研的心,才是修習之根基。如此一來,便不難發現此招的破綻之處。”
金織聽他說起自己說過的話,卻隻感覺模式至極,說道:“我有說過麽?”
“你說過。”他回答道。
金織想了想,也還是沒想起來。她說過的話數不勝數,誰又能記得?既然如此,那就當自己有說過嘍。
“嗯,那這樣,塗巫舍此招的破綻在何處?”她說道。
謝殊魚笑道:“塗巫舍吹氣成風,吸氣成霧。當它吐氣的時候,愈靠近它本體,氣流就愈強勁,若是到了遠處,則力自竭。”
金織想了想,說道:“那為什麽不像那姑娘一樣,順向逃走呢?”
謝殊魚輕歎一聲,說道:“她也應該看出了此招的破綻,隻是……她有必須要找的人在那林子裏吧,所以才會舍生往那邊奔去……”
金織立馬明白了過來,有了謝殊魚這般點撥,知曉了秦如夢藏於心底的真意。心中不免想:“秦姐姐向來聰明,她又怎能看不出招數的破綻?隻是她心裏牽念著那人,縱是搏命,也得闖上一闖的……”
她隻感覺自己愚鈍,遠不如秦如夢那般八麵玲瓏,不免相形見絀,心裏有些黯然。
有了他的提點,金織也是明白了為什麽要迎著雪瀑而逃。這就是正如謝殊魚所說,那塗巫舍吹的氣,在近距離的時候極為密集,速度迅疾。而衝將到了遠處,則力自消緩,終是停怠。那形狀正猶如一片銀杏樹的葉,呈現出一種扇形的範圍。
隻是當時他們距離過近,若是順流逃避,人腳力自是比不過自然之力,終是會被雪瀑追上。唯有迎頭趕上,正麵率先逃出塗巫舍的攻擊範圍,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