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彤霞雲織(其二十二)
安載祿誌得意滿地笑了笑,對絕望的金景緞說道:“金兄,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可以為難一個男人,但絕對不會為難一個女人。你死後,我會把她當成自己妹妹看待,把小織當親女兒一樣照顧……”
金景緞心如死灰,他知道妻女的宿命,但是他無力改變。一個人,可以做到不想改變世界,但是絕不能讓自己家人受到侵害。而當這個一個小小的避風港灣都要被侵蝕、破壞,他怎麽能安之若素地受死?物極必反。可是就算是怒火衝天,他也得咬碎牙齒咽下去。這樣實在是太憋屈了,我寫著憋屈,您看著也憋屈。畢竟不算是爽文嘛,您大可以當成一篇不太成熟的、理性的世情小說來看一看,切莫當真,或與現實史實等一切相關團體、個人相聯係。
可問題就擺在金景緞和諸君的麵前了,你是要自裁,讓妻女苟且偷生,還是要誓死反抗,最後落得個魚死網破的下場?外人有外人的見解,但是金景緞沒得選。他隻能死。
安載祿看著金景緞,他拿起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髒,隻要一瞬間,他就徹底解脫了,至於後來如何,再也跟他沒有關係。他很滿意,隻要金景緞橫心一死,自己便是坐享寶庫與俏佳人,豈不美哉?
“你安心去吧,一切都穩妥了!”安載祿迫不及待地說道。可是他卻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玄金令。它至今仍舊是個謎。沒有人知道它在哪,也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存不存在。可是他哪還顧得上這些?迫於得到美人的焦渴,已經快要把他燒成灰。而對他來說,比起那些純情的小丫頭,似乎這樣的帶著小孩子的少婦更具風情。
“不要……!”小金織淚如雨下,哭嚎著叫道。她不斷掙紮著,可是那幾個黑衣人粗暴地按住了她,根本動彈不得。
而他的妻子,也是麵如死灰,因為驚駭而嘴唇發白。她咬了咬嘴唇,一雙眼睛怨恨又淒苦地看著金景緞。這一刻卻叫一個男兒落淚了。
金景緞怪笑著流眼淚,幽幽歎了口氣,艾艾道:“我死了,你們要保重……”
隨著一聲妻女的驚呼,金景緞將心一橫,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窩!可就在那匕首快要挨到衣服的時候,金景緞忽然覺得手腕一酸麻,一股怪力登時將他手中的匕首給帶了出去。一道白光極速閃過,射向了旁邊看著妻女二人的黑衣人的一個,那人反應不及,頓時被刺中了心窩,忽地倒下。
金景緞駭然失色,隻見這時候一道黑影從外麵閃過,落在了院子裏,還未等眾人看清來者,隻見那人已經行雲流水般地打倒了一片,救下了金景緞的妻女。
當他行進到一個黑衣人麵前,那黑衣人忽而眼光一凜,拉著金織便連退了幾步。又是幾道黑影閃過,那黑衣人將手中的刀一揮,一道恰如圓月一般的光弧激蕩而現,反手把刀架在了金織的脖子上。而金景緞見有轉機,立馬奔襲過去救下了妻子。
安載祿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跳,立馬後退,戒備地看著那人。
隻見那人身高八尺,渾身圓滾滾的肌肉如根虯結,身著破舊的小馬褂,小腿上打著裹腿,腳上蹬著一雙草鞋,沾滿了爛泥。他頭上戴著爛了邊的破舊草莖鬥笠,頭發簡單地紮成一髻。
那人嘴角叼著還新鮮的草根,站在場中悠然一笑,說道:“玄金使者的大名威震八方,想必也是個英雄。可就是英雄,怎麽偏偏氣短了呢?”
一聽到此人的說話方式和低沉又自信的聲音,金景緞驀地瞪大了雙眼,驚喜道:“秦兄?!”
那人大拇指一抬鬥笠,笑道:“好久不見啊,金兄。”
對於這個突然的來者,在場的人一時反應不及,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下了金景緞之妻,可金織卻還在那個黑衣人的手裏。
而安載祿就跟不認識此人了。他上下打量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此人究竟是什麽來路,他看起來就是個草包子!可他偏偏在這麽多高手中救下了她!
“來者是何人?!為何要擅闖我教禁地?!”安載祿驚疑道。
那人嗤笑道:“這間破廟門口又沒標明‘閑人免進’這樣的字眼,我恰好路過此處,就進來看看嘍!闖入禁地,莫怪莫怪!”
“你……?!”安載祿登時氣的七葷八素、七竅生煙,可是他見識到了此人的武功,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那邊那個黑衣人卻是眼中寒芒一閃,嗄聲道:“嗬,想不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秦大俠!幸會幸會!”
“秦大俠”微微一楞,看向了那邊那個綁架了金織的黑衣人,他端詳了半天也沒認出他是誰來。
這也難怪,已經到了大白天,可是此人卻身著夜行衣,臉上還蒙著一塊黑巾,隻露出一雙骨碌骨碌又賊溜溜的大眼睛,誰能認得出?
秦大俠說道:“我這麽出名了嗎?你又是誰?”
那人冷哼一聲,立馬拉開了黑巾,露出了真容。隻這麽一瞬間,秦大俠立馬反應過來,失笑道:“呦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臭名遠揚的慕容堂主,怪不得會幹這種逼迫婦女兒童之事呢!真是巧啊!”
此番羞辱,那人臉上一陣青白,冷笑一聲,說道:“哼,此事與你無關,我勸你還是速速離去為好!”
秦大俠快活地笑了兩聲,說道:“過了這麽久,想不到慕容堂主的臉皮卻是越來越厚!”
這時候,安載祿也按捺不住,冷冷說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何要插足我教中事?”
還未待秦大俠回複,反倒是那個慕容堂主先答話了。
“他就是那個如夢聖教的把頭子,秦霖!”
聞得此言,安載祿駭然失色,失聲道:“你就是那個‘秦川百裏萬絕崗,一葉驚風九州霖’的那個秦霖?!”
秦霖用小指頭掏了掏耳孔,像個無賴一般笑道:“這名字也算不上大氣,為何從你嘴裏說出來就那麽威風?難道我的名聲已經傳到了這裏嗎?”說完,他就大笑了起來。
金景緞見了秦霖,頓時喜不自禁。而他的妻子,也覺得此人麵熟,仔細想了一想,忽而眼中放光。她想起,秦霖曾經到訪過他們的家,而她也留他吃了一頓晚飯。當時見他衣衫襤褸,神情舉止間也有些粗鄙,想他也是夫婿在碼頭的工友,便沒細問。
秦霖見她打量自己,笑道:“夫人一飯之恩,在下可是沒齒難忘。”
原來,從前秦霖四處浪跡,來到了臨江城,旅途勞頓,加之出行的錢也花完了,便尋了金景緞這個老友,卻沒想到他早已經成婚,連孩子都滿地跑了。
金景緞詫異道:“秦兄,你怎麽會來這裏?!”
秦霖悠然一笑,說道:“我家裏那位最近又炸鍋了,索性出來走走,等她氣消了,我再回去……”
他說的頗為無奈,長長歎了口氣,幽幽道:“我家那位脾氣實在是大,我情願麵對武林上的刀山火海,也不願意下她的油鍋……到了此處,本想前來拜會老友,卻不曾想恰遇此事……”
慕容堂主冷笑道:“秦教主,這是我派與狐仙教派的事,如果你不想引起武林眾怒的話,我勸你權當沒看見,麻溜離去吧!”
秦霖“嘖”了一聲,指著自己的大眼睛,詫異道:“眼睛就長在我臉上,我又不是瞎子,你想讓我裝看不見?”
慕容堂主冷哼一聲,威脅似的把刀刃靠近了金織,嚇得她渾身打顫。
“那就要休怪我刀下無眼!”
秦霖喟歎一聲,悠悠道:“我既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啞巴,而且我這人還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多管閑事,既然讓我撞見了,那可就沒有置之不顧的道理了!”
金景緞被妻子拉了拉胳膊,小聲問道:“他靠譜嗎?莫要傷到小織!”
在她看來,此人很不正經,而且油裏油氣的,不是流氓勝似流氓,實在教人不放心。
金景緞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若是說當今天下武林功夫誰為第二,恐怕除了他沒人敢認。”
“那第一呢?”她問道。
金景緞苦笑道:“沒人是第一……”
秦霖側著耳朵,聞言笑道:“金兄謬讚!若是你正值全盛時期,我也未必是金兄對手……”
他們互相吹捧一陣,直接吹得慕容堂主頭皮發麻,吹得安載祿膽戰心驚。
慕容堂主冷聲開口道:“秦教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冒著被武林集火的風險,插手此事呢?我家閣主可是脾氣也不太好!”
秦霖哈哈一笑,說道:“你家閣主脾氣再不好,難道還會比我家那位脾氣還不好嗎?你回去告訴她,老子不怕她,倒是想見識見識她的天下第一暗器‘雲錦袖’是何種小玩意……”
聽到“雲錦袖”,她有些疑惑,於是問金景緞:“這是個什麽東西?他所說的閣主,又是何人?”
金景緞此番聽下來,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這個慕容堂主的來路。於是他對妻子說道:“這個閣主……恐怕就是天工閣閣主玉先鳳了!而她的絕密暗器雲錦袖,素有天下第一暗器的美譽……”
於是她又問道:“那個慕容堂主,又是誰啊?”
金景緞犯了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此人是誰,於是回答道:“估計是天工閣內部的哪個堂主吧……”
此番一想,金景緞也是疑竇突生。
“天工閣怎麽跟狐仙教勾結起來了?難道是為了老教主的那個寶庫?”金景緞百思不得其解。他回憶往昔,在老教主在世時,就跟天工閣這個龐然大物沒有半點瓜葛,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天工閣與其他江湖門派不同,它的背後,是皇家禦用的兵器、載具打造處。所以就算是正一與少林這樣人人公認的武林正派,也得對其禮讓三分。
這樣的龐然大物,怎麽會和這樣一個江湖小教派聯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