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一種表達
有了自家妹妹潘欣欣之前在天都熱戀的那小子的經曆,宇文泰對這類花花公子們甚是反感,隻覺得他們把全部的經曆和身上那僅存的一點聰明勁兒都用來挑逗女孩子了,而說起其他都是那麽空洞乏味。老板,來給這盤香草味冰淇淋裏加一點海鹽沙冰,或者再加一點小小的哀傷,在這樣一個夏日,看看能不能渲染出一個比較有趣的背景。歡聚的人群,嬉鬧的還孩童,拍打著堤岸的潮水,一群人,一個人,椰子樹,橫著走的螃蟹,飛進海裏的鷗鳥。這是什麽。這樣算什麽。聽了宇文泰的話,吳雪隻黯然無言以對,他想讓一切都變得簡單易懂,可是卻偏偏要劍走偏鋒,在一條正常的軌道上越軌。多麽複雜,多麽的複雜,一切都要簡單化。一切都不能簡單化,想的要多,思維要細膩,邏輯依舊要清晰。清晰。混沌。隻要你某一方麵比較特別,就一定會被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透明人,做一個毫無雜質的透明人。多麽簡單,可以隨波逐流自我欺瞞。多麽複雜,還要口口聲聲說一些自我欺瞞的話,並告誡自己,這一切都隻是在尋找。尋找什麽,不知道。也許什麽都可以,也許什麽都不可以。它可以讓任何一樣事物走到近旁,卻由不得什麽多餘的東西走進心裏。像是一片桑樹葉被惡心的白蟲啃食。像是一個卑劣者在演繹。吳雪回想起曾經在芙蓉城時的情景。那裏水道縱橫,歲夏一一風荷舉。舞蹈,舞蹈,像荷葉一樣在淤泥裏舞蹈,生出一個蒼白之藕。那時他喜歡自己一個人沿著河岸邊上踽踽獨行著,無心去欣賞什麽風物,無論是清澈的河水,還是放眼望去的淡粉色荷花的碩大花朵。那時所有人都很忙。但是吳雪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忙什麽。他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大家子弟一樣,喜歡獨自沿著遠離人跡的地方行走。有時候他會感覺自己的靈魂如此匱乏,如此的蒼白無力,而他的軀體依舊年輕,依舊還是一個孩童的模樣。喧囂著,躁動著,不安著,等待著某種變革。他就坐在那裏,卻感覺自己離自己這麽遙遠,眼見的一切都開始遠離自己,就好像是另一個人看著別人所看見的東西,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他需要一種粘合劑,把自己躁動遊離的靈魂與之死寂昏睡的軀體粘合,讓他們達到完美的契合,而不是互相排斥,做著互相違背的事情。自己與自己這麽遙遠。遙遠到再次麵對自己的時候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就像是每天醒來都變了一種不一樣的麵孔去麵對世界的預定好的格局。如此狹隘自大。如此卑躬屈膝,如此可悲。他在笑著,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他在走著,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走,他隻是一個遊魂在漫漫長夜裏逡巡著,他隻是一個殘缺的音符在紙麵上停留著。他忽而想起吳月曾經問過他的話,你為什麽在走路的時候笑著。吳雪很像回答她隻是因為他想笑,想保持一種禮貌性地微笑。可是作為姐姐的吳月還是發現了一些異常,自家小弟似乎在精神方麵出了一些問題。要不要帶他去看醫生呢?還是去卜卦算命吧,吳雪這麽回答她。他亟待尋找一個答案。一個關於這玄妙時空的答案。他知道自己已經與之緊緊相連不可分割。他想起了那次的經曆,隻有他們姐弟二人。吳雪向來對正常的東西不感興趣,就像他不喜歡去看醫生一樣。比起目的地,吳雪更喜歡的還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的情緒。他興奮,滿懷期待,像是一個等待著什麽的小孩子一樣期盼著,但是到了目的地以後便會發覺一切都索然無味。都是那麽的匱乏無趣,充滿了刻意、虛偽、假冒的惡劣氣息,讓他隻想趕快逃離,趕快逃離這裏吧!他們二人就這麽在城中到處閑逛遊走,吳月雙手背在後麵,抬頭看著山間避暑的涼亭,喃喃道:“欸,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呢?”吳雪問道:“想做的事?”吳月說道:“就是一些目標啊,計劃啊什麽之類的……”吳雪沉默良久,他怔怔地看著對麵一家店鋪裏的客人,隻感覺像是在看一出深巷暗街裏的一場神秘莫測的皮影戲。“這些……都沒有吧。”吳雪隻這麽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幹什麽。他隻是一個遊魂,一個尋找著生前軀體的幽靈。吳月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間的細汗,便拿起折扇打量了一陣,看著上麵的字畫,看了半天也好像沒看出什麽頭緒。“你呢?”吳雪問她。吳月隻是搖了搖頭,反而對他笑了起來,說道:“我想……”吳雪已經忘了她是怎麽說的了,在那段話之後的話是什麽樣的呢?代表了什麽樣的含義呢?他隻記得她朦朧的動作,都像是蒙上了一層泛黃的陰影一般。她擦著汗,臉愈發顯得白皙,嘴唇紅紅的,他們都發覺到自己不知不覺間丟失了某種活力。她是第一個。那時候,吳雪才明白,吳月為什麽會單獨跟他出門閑逛,也許就是想要逃脫某種宿命吧。她作為吳家的長女,已經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紀。可是她還未見過那個人,對那個人一無所知。家中已經開始給她物色,物色一個後半生相互攙扶的人。那一刻,吳雪感到無比悲哀。若是連自己的愛人都無法選擇的話,還有什麽情可談?她帶著絲絲不安與期許,隻願一切都好,其他的,她都無暇去管了。那時候,吳雪十五歲,還未到十六歲,還未“雪降邊城”。那時候吳月十七歲,家裏已經有動向,也有某些名門望族開始為吳月說親,可是她本人顯得不是很急。吳雪想起了曾經路過一個茶館聽到的話。“這對女人啊,就是要趁早,不然啊,她心裏藏著別人,這段婚姻就沒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