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非視之物
吳雪醒來,見到二女花容失色,盡皆魅嬌旖靡之態,不由得微微錯愕,接著他雪白的臉上浮現了兩抹異樣的緋紅色,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坐在地上的二女,最終把視線落在了玉舞焉潮紅的臉上,萬般疑惑地說道:“你們在幹什麽?玉老虎怎麽會在這裏?”
吳雪依舊有些迷迷瞪瞪的,這一覺他睡得很沉,但是並不安心,他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困擾著他,而當他睜開眼見到此場景,疑惑便更甚了。可是他的迷惑與眩暈感沒有持續多久,一個巴掌就將他給徹底喚醒了。
那是一記響徹整個庭院的耳光,讓吳雪一下子就清醒了,並體會到了最殘酷的現實。
玉老虎,已經出現在了他麵前,真真實實的存在,並非夢境裏來自童年的幻覺。
玉舞焉氣呼呼地整理衣服,並將頭發重新理一遍,隨之又恢複到了她身著官服時的冰涼威壓態勢。
吳雪躲避著玉舞焉憤恨的目光,而蝶夢在一旁竊笑著,可她終究是心疼吳雪的,快步走到他身邊,湊近他的臉,隻見在他雪白的左臉上,赫然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她像是關切心疼地問道:“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紮實……”
吳雪痛苦地捂著臉,齜牙咧嘴吸溜著空氣,小聲問蝶夢道:“這玉老虎怎麽會在這裏?嘶……可真疼啊……”
就在吳雪小聲嘀咕的時候,眼前的視界忽而變暗了,吳雪頓時一個哆嗦,瑟瑟發抖地緩緩抬起頭,隻見一個滿臉堆笑的玉舞焉正笑眯眯地打量著他,並親切地問候道:“別來無恙啊,吳家小老鼠……哦不,現在你可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你是人們口中的雪公子了……我是不是也該叫你,雪、公、子?”
迫於玉舞焉自身攜帶隨處的巨大壓迫力,吳雪往後縮了縮,暼開眼,苦笑著說道:“不敢不敢……怎麽好讓堂堂的公爵大人屈尊稱呼小民為公子?”
玉舞焉怪笑著看了蝶夢一眼,在跟蝶夢較量的時候,她學到了蝶夢最拿手的絕活,那就是“變臉”。
隻見玉舞焉輕輕靠近吳雪,滿臉密切溫柔的笑容,略帶歉意地說道:“小雪兒……這些全都怪姐姐……誰讓你……讓你說人家是……是那什麽……”
吳雪聽她如此奇怪的腔調,還有那如同魔鬼一般的麵孔,頓時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看著麵前那放大的麵孔,不由得往後縮了縮,苦笑道:“別別別……這些全都怪我,怪我……玉姑娘從來都是溫軟如貓咪,很……很……”後麵的話,或者說一個詞形容詞,吳雪很是糾結,自己究竟該不該說出來呢?終於,他還是說了自己違心的話。“很……很可愛的……”
蝶夢輕笑道:“姐姐你演得太過了,表情也有些僵硬,看來姐姐真的學不會溫柔啊……”
玉舞焉微微湊近蝶夢,小聲笑道:“溫柔這種東西,難道還需要學麽?虛情假意的溫柔,學來也隻會傷害到他人,倒不如嚴厲一些……”
蝶夢笑道:“姐姐可真是真性情啊……”
玉舞焉笑眯眯地將臉轉向吳雪,像是一個拷問的惡魔一般笑道:“你覺得呢?雪公子?你是不是也覺得姐姐我是個溫柔的人?”
吳雪看著玉舞焉假笑的麵孔,怎麽也和“溫柔”二字不沾邊,隻是他迫於她的壓力,隻能抽了抽嘴角,笑道:“那當然了……哈哈……玉姐姐向來都是……都是溫柔體貼的……像是皮毛柔軟的貓咪一般……”
玉舞焉將揪著吳雪領口的手鬆開了,輕鬆快意地對蝶夢笑道:“你看吧,他都這麽認為……嘿嘿……”
就在此時,吳雪補充了他沒來得及說的話:“玉姐姐是貓咪,隻不過比尋常的貓咪要大一些……是一隻大老虎!大老虎也是貓咪!”
聞言,玉舞焉麵目一陰沉,一把抓向吳雪,可是卻做好了預防,一下子跳起,落在了三步開外。卻見玉舞焉一把抓了個空,抓到了藤椅的扶手上,隻聽一聲動人心魄的“哢嚓”聲,那木質扶手直被她給捏碎了,成了根根碎裂的尖銳木刺。
吳雪麵色如土,駭然地吞了口唾沫,心想:“許久不見,玉舞焉的力氣又變大了,隻怕尋常的大漢,都不是她的對手……”
就在此時,在一旁觀戰的蝶夢突然開口笑道:“玉姐姐,這家夥在心裏說你是一隻玉老虎、怪力女呢!”
吳雪一怔,心想:“這丫頭怎麽回事?為什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罷了罷了,她隻是個會猜人心思的小丫頭而已……”
可是這一句話卻惹怒了玉舞焉,隻聽她叫了一聲:“吳雪!好久沒抽你了,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接著隻聽吳雪一聲慘痛的哀嚎,又是一陣雞飛蛋打,吳雪被玉舞焉逼到了牆角,在她龐大的陰影裏瑟瑟發抖,他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在他記憶裏僅存的關於玉舞焉的印象,無非全是跟此刻場景差不多的景象。
隻是跟以往的吳雪不同的是,他比以前聰明了很多,原來的吳雪是個硬骨頭,其他的孩童被玉舞焉胖揍了一頓,必定會哭著回家找媽媽,而唯有吳雪一言不發,隻被玉舞焉逼到角落,也是絲毫不鬆軟,態度極其惡劣,言語極其強硬。那時,他會咬著嘴唇,隻像是一隻小老虎一般惡狠狠地回瞪著玉舞焉,結果就是又被她教訓了一頓,可是他從來沒有求過繞。
此刻,吳雪確實跟以往不同了。他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很多,也許是記憶丟失的緣故,也許是經曆了坎坷,他變得圓滑了很多,也討喜了很多,盡管這些都是曾經的吳雪最為鄙棄的東西。
玉舞焉看著再次被她逼到牆角的吳雪,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和記憶裏的場景奇妙的重合了,一瞬間,她有些恍惚,一下子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天,那時的吳雪比現在還小很多,個頭也還很矮小,皮膚很白,玉舞焉一直很看不慣這個臉比女孩子臉還要白的男孩子,所以屢次尋找吳雪的麻煩,可是他也跟其他男孩子不同,隻有他曆經了玉舞焉的胖揍之後,不會哭。
“小白臉,哼,這天底下怎麽還會有比女孩子臉還要白的男孩子?”那時的小玉舞焉總是愛這麽說。
而她還記得,吳雪麵對她的這句話,不是不說話,就是反唇相譏道:“是你太黑了!玉老虎!”
結果不出意外,吳雪又被她打了一頓。
可現在眼前的吳雪,臉雖然沒有以前那麽白天了,但也還是很白,玉舞焉又好像找到了攻擊他的理由,可是跟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的吳雪身上,沒了那股令人生厭的戾氣,那雙鳳眼裏的光芒也變得清澈了,充滿了對她的敬畏與本身的恐懼。她忽而找不到再找他麻煩的理由了。
吳雪內心的恐懼是真實的,盡管他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感,依舊讓他渾身發抖,時時提醒著他:“這個女孩子,跟其他女孩子不同,別的女孩子想要美美的,而這個女孩子想要人命。”
吳雪連連告饒,強撐著一絲笑,說道:“玉姑娘……哦不,現在是玉爵爺了,是在下唐突了,還望玉爵爺寬宏大量,恕在下之罪……”
玉舞焉微微一怔,她疑惑地看了看蝶夢,又看了看吳雪,心裏極其古怪地揣測道:“他果然變了啊……這對他來說,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呢?”
可她看見蝶夢在向她偷偷做著眼色,便輕輕歎了口氣,幽幽道:“小雪兒,你我雖然關係不好,但好歹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兩小本該無猜嫌,雖然我被封為世襲公爵,但你我何必將距離拉得這麽遠?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般?”
吳雪微微一怔,他有些錯愕地長大了嘴,腹誹道:“你我隻不過見了寥寥幾麵而已,何來青梅竹馬一說?而且……她的語氣怎麽好像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我根本跟她不熟識啊……”
在吳雪現在的記憶裏,關於玉舞焉的記憶唯有兩個極其不愉快的記憶,其他的……完全沒有印象。
蝶夢在一旁靜靜看著吳雪,見他神情間有些疑惑費解,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隻喃喃自語道:“原諒我……你必須忘了從前的一切……成為吳雪。”
於是,吳雪便笑了笑,對玉舞焉說道:“既然玉姑娘來了,那便是客人,快快請坐,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玉舞焉隻淡淡地看著吳雪,眼睛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她終於隻是歎了口氣,隨即笑道:“好啊,你這裏很不錯嘛,身為客人,可是帶來隨禮來的哦……”
於是三人便以主客之道,寒暄著笑著來到大槐樹下,吳雪笑問道:“隨禮?”
玉舞焉笑道:“是啊,我可是帶了你們最喜歡的西瓜來哦……”
吳雪一怔,心裏愈發覺得古怪了起來,心想:“她為什麽說‘你們最喜歡的西瓜’?我雖然挺喜歡吃西瓜的,但完全是因為季節的原因,而且西瓜本身就比較寒涼,吃多了對腸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