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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橫豎雙刀二俠(其二)

  精瘦漢子冷笑著詢問過胡一平和黑衣漢子之後,將目光轉向了吳雪和蝶夢二人,那陰鷙的目光如刀片一般在他們臉上刮著,真如是:不似春光冬臘暖,眉眼如刀三春寒。那目光隻在吳雪臉上短暫停留了那麽一會兒,就令他感覺渾身浸冷,極是不自在。對於吳雪和蝶夢二人,精瘦漢子鄧苦艾似乎沒有太大興趣,隻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兩眼,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刀上,就好似殺人的刀子比生命更有吸引力。


  蝶夢一臉凝重地直瞪著虯髯大漢龐中賢和精瘦漢子鄧苦艾身上,這兩個人她雖然沒見過,但是“橫豎雙刀二俠”的名頭還是略有耳聞,心裏暗自琢磨:“他們不是被江河幫幫主分配到英璃分舵了麽?怎麽會跑到臨江分舵?”


  雖然沒跟他們打過照麵,但是對於這個看似有些滑稽,實則凶狠陰毒的名號她也很是忌憚。她悄悄歎了口氣,又偷偷覷了覷吳雪,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片刻猶豫擔憂的神情,心想:“這二人為什麽回出現在這裏,還須細細識辨。隻是他們轉眼便殺了十人,如此狠辣淩厲的作風,定也不是什麽善類。”


  於是她偷偷摸了摸袖子裏的香囊,忽而微微一怔,接著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心想:“我的香囊裏的香料全被雨水浸濕了,若是他們發難起來,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她目光瀅瀅地看著吳雪的側顏,忽而感覺無比的為難,蝶夢暗自想到:“橫豎雙刀二俠的刀法很是精湛,據說大大小小百十餘戰無一敗績,雪容他雖然有父親贈予的神兵在手,但也難當大旗,如果我貿然出手,不光會暴露我的真實身份,還會讓這家夥對我心生厭惡,這該如何是好?”


  蝶夢低低地歎了口氣,這時候隻聽旁邊的吳雪低聲道:“這兩個家火無端殺人行凶,斷不是什麽好人,我看他們來也是抱著不可見人的目的。待會兒若是他們對我們不利,我來牽製住他們,你先徇機逃走吧……”


  蝶夢微微一怔,她看向吳雪,隻見他麵容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冷峻,一雙眉蹙若山起,鳳眼裏滿是猶豫與糾結的神色,隻是他握著劍的手從未鬆過,一刻也沒有。吳雪手心裏滿是汗,隻是這些汗和細密的雨水交融在一起,讓他也難以分辨,這究竟是他的心在緊張,還是天空在哭泣。


  聽了吳雪的話,蝶夢淡淡一笑,心裏想也未想便否定了吳雪的“勸諫”。她心懷甜蜜地想到:“他至今的所作所為都無何過錯。隻是,自作多情的始終是旁觀者罷了。”她笑盈盈地敲了敲手中的黑劍的劍脊,發出陣陣清幽的聲響,就好似一個遠古的凶獸在掙脫困頓的鎖鏈一般。想到這裏,她也便開懷了,甜蜜的心裏想到:“我怎麽可能走呢?我們早已經難解難分了,你我生也相隨,死亦相隨,怎麽可能有獨活的道理?”


  鄧苦艾神情怪異地看著蝶夢,眯縫的眼睛瞥了瞥蝶夢手中的黑劍,她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敲打著劍脊,那聲音就像是某種呼喚一般,令他沒有不由得緊蹙了起來。


  龐中賢見氣氛有些微妙,便上前一笑,抱拳道:“我當雪公子怎麽這麽的眼熟,原來我們曾在英璃城見過一麵。”


  吳雪也回以一禮,說道:“那時我隻見二位其人,卻拙劣到不曾聽說過二位的名頭,實在是有眼無珠。”


  鄧苦艾這時候說道:“我們當時中了宋義那小賊的計,不過……他也注定是這變幻莫測的江湖裏的一粒沙,一片汪洋大海裏的一滴水,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的。”


  他冷冷笑了笑,隨之將眼睛滑向吳雪和蝶夢,嗄聲說道:“那晚大部分人都已經死了,隻是我沒想到,你這種毛頭小子居然還活著……”


  吳雪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說道:“那實在是我運氣好……”


  虯髯大漢舉起粗厚的大掌,斷然說道:“不。能在這江湖上活下來了,定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隻有人低調,沒有人無能。”


  吳雪越說越疑,心想:“這二人究竟鬧的是哪一出?怎麽像是唱雙簧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如此和諧?”


  臨江城上空的綿密烏雲依舊在翻滾著,雨絲連綿起伏,略帶夏天獨有氣味的微風吹拂在大街小巷,原本陰暗幽深的雨夜,因為電閃雷鳴而璀璨起來,雖然隻有短促的一瞬間,但也像是某一記憶的片段一般,成為了永恒。


  一聲雷鳴電閃之後,眾人的臉色浮現在那一瞬間的閃亮之中,像是現代人看著一張時光悠久的底片一樣,心裏不自覺就忽生一種詭異的神秘感,於現實嚴重違和。


  黑衣漢子抱著雙臂,那虯結的肌肉撐著夏季的黑色短打,更顯得起魁梧傲然,他饒有趣味地看著在場的人,淡淡一笑,悠然說道:“久聞橫豎雙刀二俠的大名,隻是不知道,二位大俠此行有什麽有趣的目的呢?”


  鄧苦艾冷冷笑了笑,那笑起來的嗓音就跟他說話時一樣刺耳,隻聽他幽幽說道:“諸位都是外人,我們江河幫的事情,自然容不得諸位插管……”


  黑衣漢子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該回去睡覺了啊……今晚這一番折騰,就算是鐵打的筋骨也受不住……”


  說著,黑衣漢子便轉身向街道的西邊走去。在場的胡一平、龐中賢、鄧苦艾、吳雪、蝶夢皆是看向了他,就像是行注目禮的軍人一般恭送著至高無上的軍中將領。


  可就在黑衣漢子走出三步的時候,驀地見一道黑影閃過,就在此時,天空忽而響起一聲炸雷,黑衣漢子身法奇快地往後退了兩步,還未等他落地,隻聽一聲悶響,眾人望去,隻見鄧苦艾已經躥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刀插進了街道邊的牆壁裏,足足有三寸之深。


  在場的人無不駭然,如果不是黑衣漢子躲避及時,定是會被他這一招給釘死在牆上。


  黑衣漢子緩緩抬起身,像是早有預示一般笑了笑,說道:“不知鄧大俠為何要攔我去路?我這個無名小輩,想不到與江河幫有什麽過節。”


  鄧苦艾陰冷的笑著,一雙骨碌碌的眼睛打量著在場的人,冷冷說道:“諸位與我江河幫自然沒有什麽過節。隻是……我今天過得很不自在,酒也喝的很不自在……”


  聞言,在場的人無不凝神色變,胡一平心中一“咯噔”,連連叫苦:“我的魔鬼教諸位鬼神大仙,我一輩子沒做什麽壞事,隻不過就是幹了些男人都愛幹的事情,你可不要教我遭此大劫!”


  吳雪緊蹙著眉頭,他手悄悄拍了拍蝶夢的手背,低聲道:“這幾個人都是心懷鬼胎的惡徒,你還是快快離去吧,我來牽製住他!”


  隻沒想到,蝶夢也是拍了拍吳雪的手背,輕聲笑道:“你說他們不是善類,我倒是覺得他們有趣得緊啊!”


  一聽她如是說來,吳雪頓時心裏一沉,他壓低了聲音急迫道:“我的小姑奶奶,你還搞不懂現在的狀況麽?他們就是沒事找事型的,江河幫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組成的幫會,惹到了他們,無論走到哪,都再無寧日!”


  蝶夢俏皮地吐了吐小舌頭,一臉天真無邪地說道:“怎麽?堂堂雪公子,七尺男兒自當頂天立地,怎麽還不如我一個女子?難道你比我還女人麽?”


  吳雪頓時哭笑不得,他噗嗤一聲憋出一口氣,這一下來的猝不及防,讓人聽著像是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一般。


  於是在場的人又一齊看向吳雪,隻見吳雪將眼睛轉向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用腳急促地點著地,將街道上的積水踩的噠噠作響。


  隻聽那黑衣漢子冷笑了一聲,一雙眼睛在鬥笠下閃著寒芒,冷冷道:“既然鄧大俠今天過得很不快活,酒也沒喝快活,那就該去找一個深夜酒館,去那裏尋歡作樂去……恕在下不奉陪。”


  鄧苦艾聞言仰起頭哈哈大笑,那聲音像是一把刀在劈砍著一塊石頭一般,令人聞之生惡。


  龐中賢長長歎了口氣,幽幽道:“我怎麽跟你說的?不要惹麻煩,難道我們自身的麻煩還不夠多麽?為什麽要招惹不想幹的人?”


  鄧苦艾一把將刀從牆裏拔出,抖落層層石粉碎屑。他讓自屋簷上流下的雨水衝刷著刀上的灰塵,他目光炯炯,神情鄭重,就好似在舉行某種神秘的儀式一般。


  “我今晚很不開心……我總感覺我很倒黴,先是遇到了這麽一個倒黴兄弟,後又被幫主遣到這裏……實在是流年不利啊……我想諸位也都是倒黴的人……”鄧苦艾斷斷續續地說道,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手中的刀。


  黑衣漢子朗然一笑,說道:“我並不覺得我很倒黴,相反,我倒是覺得我很幸運……”


  “哦?”鄧苦艾冷冷地抬起眼,“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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