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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約定之期

  屋子裏隻有吳雪一個人了。還有翎歌些許殘留的氣息,這是異於此屋所有氣息的感覺,讓人覺得惘然,就好像是麵對著終將逝去之物。


  而如今,屋子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一度懷疑她是否真的來過,還是隻是一段彌留的殘影,托人遺夢。


  吳雪久久呆坐在椅子裏,姿勢也忘了換,他在想什麽呢?什麽也沒想。那是一種放空狀態,什麽都沒有。


  他忽然想到,他們都太渺小了,小過一隻江鷗,短過一朵花期,隻空留餘恨。也許他們終將成為一隻鷗鳥,一朵殘花,披著霞光銜起落紅飛向不知名的遠處。


  吳雪想,也許就是這種無可奈何卻又代代不絕的情感相承,才會讓古人與當代之人產生跨越時空的心理共融。而每每想到這些,就足以令人慰藉振奮。


  吳雪長長歎了口氣,忽而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笑,他喝了一杯茶。有時候他自己都會懷疑,自己為什麽會不明所以地就笑出聲呢?難道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開心不一定會笑,難過也未必會哭。


  吳雪無奈歎了口氣,緩緩起身,他不由得感歎,跟翎歌“聊天”還真是不輕鬆,他現在已經屁股發麻了。


  他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夾雜雨絲的風吹進屋。吳雪就沉浸在這濕漉漉的風雨中,鼻尖她的氣息淡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總是不自覺露出一副悲哀的神情,也總是說一些飽含宿命意味的話語呢?

  吳雪疑惑不解。而他忽然想到,人不總是會不自然地流露出些許悲觀的情緒嗎?就算是微笑將之包裝得很好,但也掩飾不了笑罷樂罷過後的短暫真情流露。


  想到這裏,他也就釋然了。也許是他無法琢磨別人的心思,就像他自己也無法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麽。而他對於不明白的事物,總是會說,等明天吧。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若是一個人老是把一些東西悶在心裏沒有人述說,長久肯定會抑鬱的。


  吳雪心頭的包袱已經放下,有這麽一瞬,他覺得事情還有轉機,還沒到窮途末路。他們還有機會,可以逃出去,隻要那大而結實的風箏在天空翱翔就行,他們可以像有翅膀的鳥雀飛過橫亙的峽穀深淵,將一切拋在腦後。


  他們真的可以忘卻一切,讓自己的翅膀不沾染任何塵埃雨露,遨遊四海嗎?

  吳雪歎了口氣,也許,他正是像翎歌所說的,是個悲觀主義者。


  想到這裏吳雪心情又沉重起來了。因為他們倆隻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這裏。他們勢必會在眾人逃離之際進行一場較量,而這不是小打小鬧,而是賭上性命的江湖決鬥。


  吳雪想笑,想象著兩個愛嬉鬧的小孩子,可是他笑不出來了。


  小孩子打過鬧過就又會和好,而大人們不會。


  他們終將成為宿敵,不死不休。


  想到這裏,吳雪心裏一陣慌亂,他不想在逃離之際該有的開心心情染上晦澀的印記。


  吳雪站在窗前,凝視著漆黑如墨的江麵,那麽,這盤江水該不該沸騰起來了呢?

  他不想這麽就死了,也不想出手傷害任何一個人。怎麽樣才能讓所有人都心滿意足呢?


  吳雪想,若是他有那種一巴掌將人抽暈的能力,一定要給她一巴掌,然後等她醒來就是在遠離這個山莊的地方了。而自己,早已經逃之夭夭,管她什麽決鬥不決鬥這種小孩子意氣的事。


  可他不得不麵對,麵對終將和她決一死戰的境地。


  吳雪對此可沒有絲毫信心。他對自己的武功有幾斤幾兩還是了如指掌的,如此看來,自己沒有幾日可活了。


  要不就練武吧。閑著也是閑著。


  吳雪已經睡不著了,夜已經很深了,他在屋子裏來回走動,心煩意亂。


  一時間,從他初出茅廬時看到的到現在三位老師親身傳授的武學,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每個動作,每個要訣都絲毫不差的展現出來。


  吳雪明白,所有的武功都是死的,隻有人是活的。在與實力相近的敵人交手時,需要做到的就是隨機應變,這也是石業蘭反複給他強調的。


  石業蘭所授的武學,剛猛與靈活並進,缺一不可。雖然有時會置自己於險境,但也可以捕捉對方的破綻。


  於是吳雪開始練習起來,就像是初練武術的小孩子般,每個基礎都穩紮穩打,絕不鬆懈。


  想要短時間提升功力完全不可能,隻能在基礎之上下功夫,也許會有奇效。


  翎歌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呢?吳雪百思不得其解。從之前跟她交手來看,她的武功並不很高深,隻是一手天工閣的機關暗器太過凶險,其他的,倒無太過奇妙的地方。


  而吳雪最為擔憂的,還是那個閃著光澤的黑色鎏金金屬圓筒。上次吳雪之所以會破解暗器之危,完全是她先出手所致。若是那暗器是用來打反手,恐怕他來不及招架就已經成為了刺蝟。


  吳雪想,看來天工閣的叛門弟子趙昊天將一手暗器功法全傳給了翎歌。上次交手完全隻是試探,而她必然有所掩藏。如果她不留手,自己從她手底下存活的概率有多少?

  他練武的時間太過短促,太過鬆散。練武非一朝一夕之事,須以完整時日才能百煉成鋼。


  吳雪苦笑,若是這次能僥幸活下來,自己一定要抽出一個漫長、完整的時間來練習。


  而他最為短板的,莫過於內功一塊。這尤其是需要時間沉澱的。那些武林高手,哪一個不是窮其一生來追尋那至臻境界——幾年甚至幾十年,一直到老死,內功都無法達到大成,自己這點三腳貓功夫,恐怕要貽笑大方。


  那麽,怎麽用這三腳貓功夫來贏得這場決鬥呢?這點吳雪怎麽也想不出來。


  秦霖的初級功法已經被吳雪全部記在了腦子,武功路數也已經在吳雪手上過了幾個來回。


  對於功法,吳雪一直沒有大徹大悟的感覺。若是非要說起感覺,可能就跟原來他一個人躲在藏書閣看的那些書的感覺差不多吧。


  那時候,他每日都是百無聊賴,不想與人說話,也不想參與家族事物,所以就一個人多到書堆裏,整日無所事事。也許是童心未泯,也許是為了跟成長和遺忘作鬥爭,他拒絕長大,也拒絕想成年人的事情。


  那時四位姐姐曾經還嘲笑過他,說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上他了。因為現在沒有一個女孩子喜歡這種“被陳腐的語言和文字浸泡”的老古董。


  吳雪繼續和他們抗爭著,也許是跟自己抗爭著,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時間都待在藏書閣裏。看書多,不代表他的功課就會全甲。而讓他父親吳清晗氣憤的是,他看再多書,功課也還是全丙。以至於他產生了一種疑問,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不適合上學?為什麽看書這麽認真,成績卻還是這麽爛?

  而吳清晗永遠也不知道的是,吳雪看得都是些稀奇古怪、罕有人問津的書籍。跟其他書籍想比,這些書籍藏在角落裏,隻要一打開,就還能聞到嶄新油墨紙頁的香味。那些書籍全非專業類學科書籍,而全部是方術煉丹、風水卜卦、造家具、如何烹飪、建築史,還有些誌怪故事和事關武林上下載、譜、錄之類的。


  吳雪想,這些書籍應該也給分類到專業類書籍中,而不應該偏見對待使其獨自被遺忘在角落裏積滿灰塵。


  對於武學書籍,吳雪一直不很關心,但是他依舊發揮了自己原來無聊練就的“絕技”——過目不忘。那本秦霖年輕時自行領悟得出的《如夢令》詩詞(法決詩詞)他隻稍看一遍,就可以記清個大概。


  吳雪反反複複練習著,越是在決鬥之前,心情就越是緊張、越是恐慌。而這些情緒會讓人發揮失常,從而葬送性命。武林之上不乏這種——被武功不足,卻心態良好的小輩打敗的高手們。


  吳雪自然不奢求會打敗翎歌,跟不想取她性命,隻要他能自保就行了。也許吧。


  吳雪心情難以平複,直到他練的滿身大汗氣喘籲籲才停下來。


  他喝了杯熱茶,這才發現原本漆黑深邃的夜空已經被青藍色代替,夜晚開始隱藏起自己的行跡,將要被白晝驅逐。


  吳雪打著哈欠,跑去廁所小解。隨後去春桃房間看了一下,她正在兩個女仆的照看下安睡著。


  整個山莊籠罩在清晨來臨前的寂靜之中,清風徐徐,無雲無雨。昨夜的風雨似乎已經成為過去,隻在路麵上留下濕漉漉的印記。


  但對於吳雪來說,這隻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死寂罷了。


  他漫步在簡陋的石板路上,腦海中回想著事件的前前後後。但是也很快就被他排除在外,因為他現在隻有一件事,一件最要緊的事。


  就算他會忘,她也不會忘。


  清晨的風很是涼爽清淡,沒有陽光加熱的燥,隻有些許泥土和雨露的氣味。


  吳雪盡可能的消磨著一個與往常沒什麽差別,卻非常特殊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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