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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泄漏之書

  安穩的日子過了幾日,吳雪閑來無事,練習修習之餘,那些紛雜的思緒漸漸遠去了。他依靠在大槐樹下的藤椅裏,陽光從葉隙裏抖落,暈暈閃閃,映照在紙頁上。


  這樣的日子裏,時光也變得很慢,悠閑地徜徉著,在街角轉了個彎,到了歲月的深處。


  百裏家的事情也漸漸淡去,隻餘留街市坊間的些許閑話談資,就此作罷。


  吳雪手中拿著一本佛經,那部經卷正是惠悲大師信中所贈的《普羅經》。這是少林九秘寶之一。他困倦著眼,思維也變得懶懶散散,隻看了兩頁,就睜不開眼來。


  這本經卷裏並無傳言那般是有著無上秘法的武功秘籍,裏麵隻是記載了諸佛菩薩事跡,類似於一個一個寓語箴言。


  吳雪不由得苦笑,江湖人都認為《普羅經》所記載乃是無上絕學,可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如此。若是他們得知,恐怕也會目瞪口呆。


  可也就是這樣的物件,卻引來無數人覬覦。吳雪心想若是教江湖人得知此秘寶在我手中,恐怕往後就再無寧日。他不由得苦笑。


  對此,張節陵的說法是:“這是惠悲那老家夥遺托於你,就要承此重任。”


  吳雪問道:“那惠悲大師信中所說‘以補當年之憾’是什麽意思?”


  張節陵隻是打個哈哈,找了借口掩蓋過了。他說道:“誰還記得呢?都過去這麽久了。我也記不清了……”


  每想這些,吳雪都感覺頭暈。從心裏蔓延的憂慮懷疑順著麻木的脖子傳達到大腦,每每教他心煩意亂卻又無可奈何。


  惠悲大師似乎是知道我的。吳雪想。否則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小名叫“雪容”呢?惠悲大師說的“憾事”究竟指何事?


  吳雪長長歎了口氣,把書蓋在臉上,他有些困倦了。


  午後的暖風徐徐吹來,在庭院裏繞圈。麻雀似乎是首先得知春風駘蕩,在枝叢間跳躍啁啾。


  真安靜啊,吳雪心想。安靜的似乎有些不像話。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尋找、回憶、迷失、解謎的生活,這些東西充斥於他茫茫的旅途之中,讓他已經忘了所行為何。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那是簡單試探的觸碰。幾乎不帶任何感情,隻是單純的想讓他清醒,抑或是純心想要搗亂他的睡境。


  吳雪迷迷糊糊地以為是麻雀落到了他身上,遂動了動身,以示驅趕。


  可那輕微的觸碰依舊在持續,吳雪道:“別鬧,雪公子要睡覺……”


  過不多時,這輕微的觸碰又變成了瘙癢。


  吳雪一驚,心想難不成是毛毛蟲掉到衣服裏了?!


  他猛然坐起,幾乎是下意識地甩動衣領。


  可是沒有預料的毛毛蟲,他的麵前半蹲著一個人。一個巧笑嫣然的人,蝶夢。


  她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抿著嘴唇,眼中帶著揶揄的笑意。


  吳雪心想這可真難得,她不是怕我厭惡我嗎?又怎麽會來招惹我?

  他笑說道:“咻……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毛毛蟲呢……”


  蝶夢直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俏笑道:“毛毛蟲?我怎麽沒見什麽毛毛蟲?”


  吳雪把經卷打開,假意看著,說道:“這隻毛毛蟲是看不見的,它像是落在心裏,擾亂了修業者的奧法。”


  蝶夢古怪地一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噢……這就是這本經卷裏告訴你的?”


  吳雪難得覺得安閑,又想她素來畏我,又有何事來見?於是便問道:“蝶夢姑娘平常這個點都在午睡,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蝶夢眼眸略微閃動,道:“先前幾天不舒服,睡得太久,現在倒是不困了。”


  吳雪笑道:“那現在你覺得如何?”


  蝶夢仰著臉,撇撇嘴說道:“現在感覺嘛……真是好的很呢!”


  吳雪苦笑。他發現她總是喜歡把尾音咬得很重,也很喜歡用語氣助詞,好像是要強調什麽一樣,又好像是無意間透露的純真。她究竟想說什麽呢?吳雪搞不明白。


  他低垂著眉眼,麵帶笑意,說道:“那就好……否則,我倒是很愧疚……”


  蝶夢一怔,那雙妙目閃爍著三月春光,她忽而低下頭,手指不自在地勾拉著,笑容在她臉上忽隱忽現。


  吳雪看著她這幅神情,有些奇怪,但也隻當作是小女兒家的羞澀罷了。


  良久,蝶夢也不看他,隻輕輕說道:“你愧疚什麽?蝶夢身體不舒服跟你這家夥有什麽關係?”


  吳雪原本隻是想詐她一下,不過到這裏,卻發現言辭謹慎,毫無泄露。他心想自己大概是多疑了。


  他笑道:“沒關係,沒關係……隻是,我跟蝶夢姑娘同樣丟失了部分記憶,倒也是同病相憐。”


  蝶夢眉頭微蹙,說道:“你忘了什麽嗎?”


  吳雪靠回藤椅,枕著雙臂,悠悠說道:“我好像忘了八歲以前的事情。”


  蝶夢聽了咯咯直笑,說道:“八歲?那也太過久遠了,那些記憶大概不是丟失,而是淡忘了吧?”


  吳雪笑道:“這跟淡忘不同,而是空白。”說著,他站起身,原地轉圈,沉吟道:“是空白。你明白那種空白嗎?”


  蝶夢見他神色凜然,又言之鑿鑿,就低下頭,躲避他的目光,輕聲說道:“大概……大概和我……差不多吧……”


  吳雪道:“是啊……我記得那晚跟你說過,有些事,忘了比記得要好。”他嗤笑一聲,兀自搖了搖頭,“我這麽跟你說,我最近卻找不到……”


  蝶夢道:“因為好奇?好奇過去的一些事情?”


  吳雪道:“也許……可我總覺得不該就這麽忘了,不該就這麽隨隨便便拋棄了一段時光……我不知道那短短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麽,也許隻是一些無足輕重、家長裏短的小事,但我總是有些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告訴我,若是就這麽忘記了,可能會錯過很多事物……”


  這是他第一次跟蝶夢說這麽多話,就好像是早已經預謀好,隻等著一個契機,就能噴薄而出。


  他抬起頭,凝望著颯颯樹葉,一隻甲殼蟲順著枝幹向上爬著。


  沉默良久,他無意間回頭,卻看見蝶夢眼眶紅了,神情恍惚。


  吳雪歎了口氣,蝶夢見他看著自己,於是立馬擦了擦眼淚。


  她有些失神,幽幽說道:“那些流逝的時光裏發生了什麽呢……”


  吳雪臉上閃過一瞬的痛苦。結果,他隻是淡淡說道:“不要在冥思苦想了……”


  蝶夢道:“可我想知道我之前發生了什麽嘛……醒來的時候就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裏,外麵盡是一些惡魔,繞著籠子打轉,好像要把我吃掉一般,既讓人害怕又讓人惡心……”


  吳雪道:“抱歉……”


  蝶夢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為何外麵這麽喧囂,但比起那些讓我頭昏腦漲的物事,我倒是覺得在冰冷的鐵籠子裏麵更加安全……”


  她抬起頭,看著吳雪,說道:“直到你們來了,我卻不覺得你們是救我的,倒覺得是終於到了處置我的時刻……”


  二人沉默良久,吳雪突然笑了,他輕輕笑了一陣,很柔和有些自嘲意味。


  吳雪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蝶夢追問道:“不會什麽?”


  吳雪答道:“你再也不會承受那些了。讓你忘記一些事情也怕是不太可能吧……等待一個契機吧,等種子發芽,自然而然開花結果吧……”


  蝶夢道:“可是我好奇……從前跟什麽人有關係,又跟什麽事有牽扯,又在哪個場景裏駐足停留……”她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澀,“你剛才說了那種空白,你也明白的吧?陷入那種空白比身臨千重萬重險境還要可怕……”


  吳雪笑了笑,輕輕道:“我當然知道……”接著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我記得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說‘你都不記得了嗎?’我一直很好奇……”


  蝶夢一怔,垂下眼簾,道:“那個人是誰啊?是個很重要的人嗎?”


  吳雪腦海裏閃過秦如夢的身影,跟眼前這個人重合了,但是她們隻是形合,神卻不合。


  他搖頭苦笑道:“說不上是重要吧……隻是她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我摸不著頭腦……”


  蝶夢神色間閃過一瞬的失落,她說道:“哦……這樣啊……”


  接著吳雪笑道:“不過她應該是個好人吧……”


  蝶夢頓時失笑,麵色古怪地看著吳雪,說道:“好人?!”


  吳雪點點頭,說道:“雖然她是魔教教主,又有一身邪術,但人似乎不壞……”接著他哈哈大笑,說道:“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個大魔頭呢!噓……這話到你我這裏為止,要是讓她聽到,我恐怕又要受罪了!”


  蝶夢一愣,臉上頓時紅了。慍紅。


  她努力地微笑著,嘴裏重複著“大魔頭……大魔頭……”像是發了癔症一般。


  吳雪一怔,道:“說起來,倒是好久沒見她了……她總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脫離事外,又在事中……”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麵色一變,一拍腦袋,失聲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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