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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三股內力(其二)

  張節陵接著道:“那個觀察你的內力,已經很微弱了,過不多久就會和石業蘭的內力一同消失。至於這另外一個嘛……嘿嘿——”


  他突然古怪地一笑,詭異地看著吳雪,說道:“這是分明是有人對你又愛又恨啊!”


  吳雪有些疑惑,道:“誰會對我又愛又恨?”


  張節陵笑道:“你是不是原來做過對不起哪個女孩子的事,犯了桃花,教人家對你是既愛又恨?”


  吳雪想了想,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起來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女孩子的事,哪怕隻是惹蘭兒不開心,吳雪都要哄好一陣子,又怎麽可能犯了情債呢?

  無稽之談。


  但隨後他又有些膽怯,有些遊移了。可他什麽也想不起來,這是他記憶的黑洞。


  這時候他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吳雪張節陵二人看去,隻見門口站著蝶夢,她好奇地打量著屋子,看了看張節陵,最後把目光落在吳雪身上。


  吳雪跟她對視了一陣,很是奇怪,她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采花賊。


  蘭兒跟在她身後,道:“怎麽了?”


  張節陵和吳雪大眼瞪小眼,說道:“練功呢!”


  蘭兒和蝶夢已經醒了,正躺在床上聊天,但突然見蝶夢麵色一白,神色有些複雜,轉而那邊吳雪他的屋子裏發出異響。


  蝶夢首當其衝,連外罩都沒來得及穿,隻著一身貼身素衣就急匆匆地跑了過去。


  蘭兒狐疑道:“練功?大清早發出這麽大動靜?”


  吳雪笑道:“蘭兒妹妹,沒事了。”


  蘭兒道:“沒事了?”


  “沒事了!”


  “好吧,”蘭兒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道:“過一會兒叫上他們,一塊去吃早飯吧……”


  說著,她們就一同離開了,不知是不是吳雪的錯覺,他總感覺蝶夢在走之前瞥了他一眼。很難說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但吳雪隻是被瞟了一眼,就感覺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吳雪小聲對張節陵道:“會不會是這個蝶夢有鬼?我總感覺她不是真失憶,而是假裝的!”


  張節陵笑道:“你呀你,不能看一個小姑娘漂亮就懷疑她行為不端。”


  吳雪笑道:“你個老賊道,怎麽老是往那方麵想?隻是她跟我們之前遇到的如夢教主秦如夢太像了!”


  張節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太累了,精神壓力有點大。這個姑娘有沒有武功我一眼還看不出來嗎?”


  吳雪將信將疑,點了點頭,歎道:“看來不是她……”


  張節陵眉頭一揚,道:“你懷疑是如夢教主在你體內暗藏了內力?”


  吳雪語無倫次道:“看來不是了,她們不是一個人……也許我是真的壓力有點大!”


  這幾日的勞累幾乎是讓吳雪精疲力竭,也難怪他有些神經過敏。


  張節陵笑道:“總之,你就放心吧!這股內力雖然粘著你不放,但她似乎隻是依戀你罷了,沒有大礙。”


  吳雪有些疑惑,問道:“可她沒有本體作為內力的載體,怎麽能在我體內存在這麽久?”


  張節陵解釋道:“這也是我也搞不懂的地方。按道理說沒有本體的支持,內力很快就會消散,但這股內力就好像是一個由愛恨交織而成的種子紮根到了你的內力裏。你的內力生,她則生。你的內力盛,她也盛。反之如果你的內力有天消散了,她這股內力也自然就沒了源泉,也要跟著枯萎了。”


  張節陵說著就笑了,笑得樂不可支,說道:“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可以看出來她是準備跟你共存亡了!”


  隨後他歎了口氣,先往外走去,道:“走了,去吃早飯嘍!”


  吳雪沒有聽到他後麵的話,獨自陷在思緒的漩渦中。張節陵最後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唉——如果你還能遇到她的話,得加倍對人家好才是.……”


  吳雪有些發蒙,實際上,他還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畢竟這種借用他人內力生長自己的內力的邪門事,他可是頭一回聽說,就算是翻遍了腦海中的圖書館,也沒有找到有關“內力寄生”的說法和先例。


  吳雪喃喃道:“這老賊道是不是拿我開涮,什麽命犯桃花,嗬。”接著他像是自我排解一般,笑了一笑,保留了理性的懷疑。“算了,還是先去吃早飯吧,他們該等急了!”


  吳雪重新穿上上衣,披上罩衣,就去和他們回合。


  飯桌上依舊如往日般打趣一片。


  石業蘭聽說張節陵重新給吳雪開脈,頓時厲聲道:“亂來!我已經給他開了脈,已經有了練習內功的根基,你個道士多此一舉!”


  張節陵冷然道:“你給他開的幾脈,都是些凶險的經脈,若是能保持己心還好,如果有一日受了外物的刺激,搞不好會適得其反,給他的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


  他們為練內功開什麽脈絡而爭論不休,遊天星則在一旁慢悠悠地吃著早點,這些事,更他無關的。


  也不能說是無關,發暗器也需要使用內力,但不跟平常武學一樣,暗器對內功的依賴要低很多。


  而讓吳雪尷尬的是,除了石業蘭和張節陵倆個人爭論不休的聲音以外,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這飯局似乎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兩個完全不同的氣氛。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教吳雪覺得很不自在。


  而且,從那會起,蘭兒和蝶夢都沒有再理他。


  這讓他感覺跟奇怪,他也沒有做什麽錯事,她們為何要用那副表情看自己,就好像他是個惡棍一樣。


  蘭兒倒是還好,看得出來,她隻是一大早晨被吳雪他們發出的聲音驚醒,導致現在有些倦意上湧,這些她補一個覺就行了。


  可是,主要的是,蝶夢為何一直盯著他看?他臉上也沒有什麽東西,幾乎快要懷疑張節陵所說的什麽“女嬰附身”是真的了,不是說嘛,心性天真的人,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蝶夢她心貞意純,莫不是她看得到自己身上的“東西”?

  吳雪一直躲避著蝶夢的目光,但他在轉臉、抬頭、低頭的每一個瞬間,都會察覺到她的目光。


  她就是那樣看著吳雪,好像眼眸裏沒有任何情感,隻有觸不見底的深淵。這種眼神不光讓吳雪手足無措,還讓他害怕,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寒意。


  現在是陽春三月,可吳雪卻感覺如墜冰窟,幾乎快要打冷戰。


  恨,那是一種浸入骨髓的恨意。


  吳雪雖然不太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但他可不想被任何一個人恨著。因為他知道,被人恨並不讓人開心。


  可她為什麽要恨自己呢?我跟她也不過才相遇幾天,這三天裏她也沒有什麽惹她不高興的事情,何至於教她以這種目光視人?


  這頓飯吳雪吃得很是氣悶,他真的搞不懂了。但他忽然想笑,自己憑什麽覺得很了解女孩子呢?


  沒有人能完全了解一個人,就像一個努力想走進他人的心的人一樣,那隻會讓他陷入他人內心的泥潭,無法自拔。所以,任何以為自己很了解別人的人,其實恐怕連自己都不了解。而對自己對他人不怎麽了解,是要吃虧的。


  吳雪現在深有體會。他暗中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憋屈,想著,幹脆還是去練功吧,不光可以忘記一切煩惱,還可以擺脫因猜心思而引發的疲倦感。


  吳雪不由得想,若是可以不用猜心思多好,雙方不都是省了很多力氣嗎?可這也終究是他的美好幻想,而他自己也明白,要想不猜心思,就得兩個人心靈共通,而想要兩個人完全心靈共通是不可能的。何況,隻有走進別人的內心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而這一點也很無奈,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住到一個人心裏,就像房子會隨時光殘破,道路會被荒草淹沒,要記恨一個人很簡單,但是愛上一個人就很難。想要理解一個人,就必須得是“同一個人”,但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會因為別人的意誌而改變。心裏的倔強隻會給自己找一點慰藉的借口,然後繼續想要去了解下一個不可能了解的。所以說,能在這樣一種氛圍裏找到一個知己,是多麽難能可貴。


  對於人心,吳雪一直抱著極度悲觀的態度。


  可能做到他這樣,也很難。


  你恨的人,怎麽會讓你愛上他呢?吳雪可以。他似乎很快就能忘記別人的不好,而每當他想去記恨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裏總是能想起別人的好,那好處就像陰霾時的陽光,一下子就驅散了畫中模糊不清的意象,變得一派明媚。


  吳雪心裏已經自在了很多,因為他目前最關鍵的,就是把武功練好,就算是一時半會練不好,也得牢牢記住。


  看到吳雪站了起來,張節陵好奇道:“你幹什麽去?”


  吳雪微微笑道:“大師,你忘了我每天的功課了嗎?”


  石業蘭抹了抹手,道:“得幹正事了!”


  張節陵道:“還沒到你上課的時間呢!”


  石業蘭笑道:“隻準你開小課,不準我開?”


  說著就跟著吳雪去往後院。


  遊天星坐在那裏喝著粥,目送他們離開,心裏卻不由得想,合著他就是個副科老師,連加小課的機會都沒有。到這兒,他情不自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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