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是誰
這個人是秦如夢嗎?
或者說,她真的是秦如夢嗎?
吳雪揉了揉眼,才發現自己沒有看錯。
這個女子跟秦如夢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她們又似乎完全不同。
張節陵疑惑地看著吳雪,問道:“你們認識她?”
吳雪苦笑道:“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打開籠子吧!”
張節陵早已經躍躍欲試,袖子一捋,道:“好說,看我的!”
說著,他暴喝一聲,抓著兩根寸把長的鐵欄,硬是拗出了一個大口子。
“秦如夢”卻突然嬌滴滴地驚呼一聲,低下頭,閉上了眼睛,身體也在輕微地發抖。
張節陵笑道:“美人,不要怕,道爺來救你了!”
遊天星道:“額……其實——”
他手裏拿著一把鑰匙。張節陵眼直勾勾地看著那鑰匙,道:“有鑰匙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遊天星苦笑道:“鑰匙就放在那邊桌子上,我也是才看見。”
張節陵道:“這下可好,唐突了佳人,讓人家擔驚受怕了!”
她看起來很害怕,像一隻離開母貓的小奶貓,對外麵的世界既好奇又恐懼。
她蜷縮在鐵籠子的角落,瑟瑟發抖,時不時地偷偷瞄他們一眼,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覺得既可人又憐惜。
蘭兒關切地走過去,柔聲道:“如夢姐姐,你不要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她微微抬起頭,看了看蘭兒,又看了看她旁邊張節陵咧嘴笑著,滿懷期待地臉,頓時又把臉埋在了膝蓋裏。
遊天星笑道:“看來,你把她嚇著了。”
張節陵一歎氣,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張老道這輩子注定跟女人無緣……”惹得遊天星哈哈大笑,說道:“既然穿上了道袍,就是與凡塵俗世隔絕了。道長又何必苦苦掛懷?”
蘭兒繼續嚐試和秦如夢交流,可她就是不說話,也不願意從那個囚禁她的牢籠裏出來。
對一個被囚禁已久的人來說,最安全的,可能隻有關著他的籠子。而外麵的世界,已經成了一種陌生的存在。
吳雪看著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無不是被迷茫、天真、恐懼浸透。
他不由得長長歎了口氣。他想起了先前見到的秦如夢,跟現在是大相徑庭。原本自信滿滿,又很神秘的眼神和笑容不見了。
吳雪覺得可惜,也很憤恨。她究竟是如何落到了這些人的手裏,遭受了怎樣非人的待遇.……
眾人一時拿不定主意,皆是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沉悶。
秦如夢偷偷地打量著他們的神情,若是見他們看向自己,就又立馬低垂下眼。這雙眼睛,很是靈動。
她已經無法跟人對視了。眼睛裏全是懷疑。可就是這種懷疑和不安的天真眼睛中,似乎還有些隱隱的好奇。
她挨個打量了遍,最後看到了吳雪。
他也在看著她,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她似乎嚇了一跳,趕忙把眼睛低下,隨後又像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般,偷偷瞄著他。
空寂的屋子裏突然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喟歎。
秦如夢原本有些猶疑的眼睛抬了起來,情不自禁地看向歎氣的人。
吳雪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並不是太熟悉,也隻是打過幾次照麵。但她現在是這幅模樣,怎麽能教人忍心拋下她離去?
而且,她幫助過他,是在他遇到困境的時候。難道沒有幫助過自己就不能幫助別人嗎?
若是就此把她拋下,以她現在的狀況,恐怕還會招來厄運。無論是從情義還是道義來說,他們都不該把她拋下。
這次他們在這,能救她。若是他們走了,還有誰救她呢?
吳雪的眼神和秦如夢對視片刻,她又微微低下眉眼,轉而看向蘭兒。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孩子似乎很讓她安心。
吳雪趁機碰了碰蘭兒,蘭兒了然。
她露出了個極其溫柔極其讓人安心的笑容,這是吳雪一直能感受到的。她對秦如夢說道:“如夢姐姐,我是蘭兒,你不記得了嗎?”
秦如夢有些失神,良久才說道:“如夢?秦如夢?我是叫這個名字嗎?”
她終於說話了。
她的聲音有些怯懦,有些發顫,卻是清脆如清泉叮咚,悠遠如空穀鶯語。
吳雪聽著這個聲音,幾乎也開始懷疑,她真的是秦如夢嗎?怎麽連聲音也不一樣了?
難道這個女孩子隻是跟秦如夢長得很像,但其實是兩個人?
其他人皆是一驚,麵麵相覷。
她真的失憶了?
蘭兒接著道:“你就叫這個名字。”
秦如夢略微沉思,說道:“我不記得了……”她轉而一笑,道:“不過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這一笑真如雪蓮綻放,教眾人看得心醉神馳。
張節陵在一邊唏噓道:“多麽好的姑娘,唉!”
遊天星苦笑道:“你就是看她好看吧?”
張節陵道:“難道你不覺得她好看嗎?”
遊天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說好看似乎有些不太準確。”
“不準確?”
遊天星低垂著眼睛,奇怪地笑了,說道:“若隻是說好看,豈不是貶低了如此佳人?”
張節陵笑著拍了拍遊天星的肩,道:“你小子還不是塊木頭。”
遊天星苦笑道:“我本來就不是木頭。”
張節陵笑道:“但你看起來很像一塊木頭。”
二人在一旁胡扯八道,蘭兒跟吳雪繼續誘導著秦如夢,希望她能透露一些情況。
可怎麽樣,她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似乎真的失憶了。
蘭兒看了看吳雪,吳雪搖了搖頭,小聲說道:“算了吧。”
蘭兒對秦如夢到:“你先出來好不好?”
秦如夢似乎很喜歡蘭兒,也很喜歡她的笑。溫柔會心的笑會讓人信任,果然不假。
她走了出來,躲在蘭兒身後,警惕地看著在場的男人們。
在場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她既然願意出來,就說明是個好兆頭。
秦如夢比蘭兒大,也比吳雪大。可她現在就像是個小女孩子一樣,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是那樣的生澀純真。
吳雪歎了口氣,道:“以後得事以後再說吧,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
說是離開,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
他們原本就是逃一般離開英璃,至於去哪,也沒有定下。
他們就像是浮萍一般沿江漂流著,隨波逐流。
張節陵道:“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去臨江城。”
吳雪道:“去那幹嗎?”
張節陵道:“她,她是叫秦如夢吧?她不是被稱為臨江城第一美人嗎?說明她跟這個城很有淵源,那裏應該會有關於她的線索。”
吳雪不由得哭笑不得,看來這道士是鐵了心要管到底了。
吳雪道:“可你們不是還有其他的事嗎?”
張節陵哈哈大笑,說道:“天大地大,張老道走到哪,哪裏就是家。”
遊天星也笑了笑,說道:“我要回東海師門稟報,臨江城在下遊,正好順路。”
這下好了,眾人一拍即合,立馬動身前往臨江城。
他們上了一艘不大也不小的船,一切準備妥當,就欲動身。
吳雪問道:“這裏怎麽辦?”
百十艘小船,被那個黑袍人殺死的黑袍人,這些都什麽處理?
張節陵一笑,道:“風勢風向都很好。”
他輕功跳上那些用鐵索連成一個圈的小船上,挨個打翻燈油,然後跳了回來。
他們隨風已經漸漸遠去了。
那裏的火勢漸漸大了起來,江麵上一片赤紅,倒映著似惡般張牙舞爪的火焰。
這起“事件”,似乎隨著烈火的燃燒,也隨著一同化成灰燼了。
可這江上的陰霾卻散不去。似乎連原本秀麗壯闊的景致也失去了吸引力。
那個殺人迷宮也被毀了,被那個黑袍人毀了。
但迷點已經很多。
一個害人的“迷宮”被毀了,是不是還有下一個?是不是還有很多個,隻不過還不為人知?
還有,那個黑袍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他們呢?
這些疑惑盤踞在吳雪心頭。
他獨自坐在船頭。
月殘霜嵐,天快亮了。
清晨的風有些冷,他喝著一壺暖酒,看著自己的左手。
那隻猶如紫玉一般的手。
這隻手的傷勢已經好了,可以自由活動,也沒有斷筋挫骨的傷痛了。
可是它卻變成了這一副鬼模樣。
吳雪看著東邊的晨光,久久失神。
他歎了一口氣。
其他人都在船裏圍著“秦如夢”,問東問西,可她依舊沒有任何記憶,隻是一副膽小天真的模樣,拉著蘭兒的衣袖,躲在她身後。
石業蘭和餘伴塵終於有了動靜。
他們翻了一個身,還歎了口氣,隻是依舊沒有醒來,也不知道還要睡多久。
太累了。
若是身體的疲憊,睡一覺就好了。
心裏的疲憊,怎麽才能消解?
吳雪失神地望著遠處的江麵。
晨光悠悠,清嵐縹緲。北風襲來,雲思繾綣。
他還是個剛入江湖的少年。
那些在江湖上飄蕩了很多年的人呢?
他們是不是也很疲憊?隻是不能停下來,也無法停下來。
上了江湖這條船,就下不了船了。
這時候,吳雪耳邊突然響起一句話:“欸——?你的手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