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張節陵
宋義立馬下意識地收了收手。可再怎麽收,那一道道明顯的傷痕依舊那麽顯眼。
那些傷痕都是新傷,傷口才結痂,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痕跡。
吳雪悠悠道:“他們都說宋義宋大人是一介書生,隻會文,不會武。現在看來,宋大人不是不會武,隻是才剛剛學會了武,還在拚命的練習。”
宋義一怔,他咬緊牙關,道:“何以見得?”
吳雪道:“那天在白花台,你與那和尚交手就可以看出來。雖然你的武功很是不錯,比之少林的人也是不逞多讓,但是虛浮短暫,沒有深厚悠長的內力加持,所以隻能短時間作戰,你當時見好就收,沒有過多糾纏。這與你當時表現的很不想符。”
一個武功不錯,而且又表現的很狂妄的人,怎麽可能態度這麽快就轉變?如果不是內力不深厚,怎麽可能會讓他立馬轉變,就此收手?
吳雪道:“還有一點。就是從最早在十二琉璃莊,在白玉榷準備出手攻擊你的時候,他的手中了暗器對吧?”
宋義道:“不錯。”
吳雪道:“我一度以為那是梅娘躲在暗處要害白玉榷,實則不然。那會兒我們的注意力都在白玉榷的動作上,沒有留意你的動作。那兩枚飛刀,其實是你發的,隻是手法奇快,又很隱蔽,我才沒有發現。現在想想,他受傷的部位隻有你才有機會。”
沉默一會兒,宋義突然笑了,道:“精彩,精彩!”
他發覺自己小看了這個看起來懵懂天真的少年。
“所以——?”
吳雪道:“你內功根基不穩,隻能通過其他辦法來彌補。”
宋義哈哈大笑,道:“他們都說宋某是個心有誌,而力不足的文官。”他突然麵色一轉,變得陰冷起來,又有些自嘲的意味夾雜其中。
“所以我暗自開始練習暗器。”
暗器這東西,雖然看起來隻是些見不得人的計量,但有時候卻有奇效。也很有開發的空間,它的操作性、殺傷性都很可觀。
接著宋義看著自己左手的虎口處,像是欣賞一般看著那黑褐色的傷痕,說道:“很好。”
“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
吳雪苦笑。知道了別人不願透露的秘密,就算是不說出去,恐怕當事人也不安心。
隻有讓知道秘密的人永遠說不出來,秘密就還永遠是秘密。
這時那邊已經癱倒的女人說話了,“吳家小子,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快離去!”
男人嘿嘿一笑,道:“小子可以,居然肯為我們求解藥。”
女人叫喊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我們不人不鬼地活了這麽久,死了也就死了。倒是你——”她古怪地笑了兩聲,不知其中有何意味藏在裏麵。“還有跟有意識的事情等著你呢,你還是快走吧!”
吳雪笑道:“多謝二位前輩好意,不過……”
他的語氣卻很是堅定,說道:“我與前輩有過一麵之緣,我可不像昨天才見過的人,今天就死了。”
男人嘿嘿一笑,道:“好!那你快點把這個宋義打到他肯交出解藥的時候。”
宋義微微一笑,看著吳雪,說道:“那你可得快點了,差不多到太陽全出來,他們差不多就毒入骨髓,徹底沒救了。”
此刻太陽隻半露出臉,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隻有一試了!
另一邊,在一片房屋廢墟後麵——
蘭兒想去幫吳雪,可她突然被張道士拉住了。
蘭兒道:“你幹嗎?!”
張道長道:“我的小姑奶奶,你還分不清情勢嗎?現在你父親已經倒了,這裏最強的恐怕就是這個宋義了,你這麽衝過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蘭兒道:“管不了那麽多了,雪兒哥哥獨自麵對宋義恐怕凶多吉少!”她眼睛看向張道長拉著自己的手,他立馬放開了。
張道長說道:“那也別這麽急啊,等等總沒錯的。”
蘭兒道:“要等你等,我等不了!”
張道長“咳”了聲,他已經對這個小丫頭服氣了。“江湖救急,貧道雖然是出家人,但也懂得這些道理。大不了……我去會會那個宋義!”
蘭兒霍然停下腳步,笑道:“那正是再好不過了!”
張道長暗自感歎,自己還是吃女人的虧,不然為什麽出家呢?現在看來,就算是出家了,也還是吃女人的虧。算了,自己心軟倒黴!
張道長道:“若是小兄弟不敵他手,我再出手好了。”他示意一下那邊的戰況。
蘭兒看去,隻見吳雪欺身跟宋義纏鬥著,讓他無法施放暗器。
宋義身法靈巧,邊躲邊用鐵扇點打吳雪的身體穴位。吳雪集中了全部的精力,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認真的對待一個敵人。
可能是受師傅的影響,他對自己也開始有了要求。不能總是靠別人庇護,求別人庇護,不如自己有能力庇佑自己。
正好,他也需要驗證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宋義使扇,吳雪徒手,二人來來回回數十招,他愈發覺得吳雪的功法詭異巧妙。因為他武功雖然不高,來回也就倆招使用,可變化無窮,自己如何是攻不到他的穴位。
這兩招,正是如夢聖教的創始人秦霖早年的功法心得。吳雪得到了他那本《如夢令》後,也隻看了兩首詞,那兩首詞所描述的是就是如夢功法的前兩式:“夢間起手式”,“夜魅長歌式”。
吳雪發現了這門功法的巧妙之處,這兩門功法動起來似有若無,狹可獨守寸心,廣可包羅萬象,變化更是無窮。
他就倚靠著這兩手跟宋義激鬥了百十來招,也未見勝負。
眼見太陽就快盡露,吳雪心中一急,露了破綻,宋義赫然推開他的掌,鐵扇直通他心門!
蘭兒驚呼道:“不好!”她剛想讓張道長牽去搭救,剛回頭,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空氣裏還留有一聲歎息。
再一看,他已經到了吳雪跟前,隻手抓住了那柄鐵扇!
宋義一驚,手往後一扯,卻絲毫無法動彈。
張道長用力一捏那扇骨,頓時一股暗力湧向宋義的手腕,他指骨一陣吃疼,奇怪地彎曲著,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手裏橫衝直撞。
他拿捏不穩,扇子就被張道長收了去。
吳雪驚奇不已。他依稀回想剛才那一瞬間的變化。就在宋義的鐵扇快要點到他心門的時候,突然時間像是變慢了,一個黑影到了他身邊,一把抓住了那攻來的鐵扇!
蘭兒眼巴巴地看向那邊,張道長幾乎沒有出招就奪了宋義的鐵扇,饒有趣味地在手中打量著。
“哼——這臭牛鼻子,先前那副寒酸畏縮樣,沒想到武功如此深厚!”
蘭兒跑過去,道:“雪兒哥哥——”
吳雪看著張道長,張道長像個小孩子般好奇地打量著那鐵扇。
吳雪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對蘭兒說道:“我跟他鬥了這麽久,還不及張道長一招精巧。”
蘭兒貼近他,小聲嘀咕道:“這牛鼻子扮豬吃老虎!想來也是,不是說中原兩大武功正統嗎,一個少林,一個正一,這道士恐怕就是正一的人了。”
張道長叫道:“我聽見了!小丫頭說我壞話!”
蘭兒縮在了吳雪身後,向著他吐了吐舌頭。
張道長把扇子展開,闔上,來來回回,宋義看得眼皮直跳。
那是他非常喜歡的一把用來點穴、發暗器兩用的玄鐵扇,幾乎跟他是寸步不離手。
可它現在在一個牛鼻子道士手裏,來來回回翻看著,就像是自己女人被一個男人反複看著那樣惡心。
張道長道:“這扇子很是精妙啊,比之天工閣那些陰陽怪氣的家夥打造的器物也是不逞多讓!”
宋義雖然氣惱,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手現在還無法活動自如,就像是被鐵鏽包裹住的剪刀一般。
這個道士究竟是何來路,居然有如此身手?莫非他是正一派的?可如果他是正一派的,為什麽還會對自己出手呢?正一派向來是歸順朝廷的,每年的朝廷秋季慶典都會在啟明山上舉行。
宋義一時也摸不著頭腦,說道:“道長可是正一的人?”
張道長笑道:“正一?貧道隻是個半路出家的小道士,正一那種名門正派可是進不了的了。”
宋義道:“那道長在何處受敬?”
張道長哈哈大笑,說道:“貧道確實是個無名之人。號不響,廟不大,香火一般般,怎麽還會有人敬仰?”
宋義道:“那道長如何稱呼?”
張道長手指一用力,把裏麵藏的暗器全部逼了出來,然後將扇子一合,在掌心輕輕拍著,笑著說道:“貧道俗家名字姓張名節陵,道號嘛.……就叫扶搖。”
宋義暗自忖度道:“扶搖子,扶搖子……張節陵,張——”
突然他像是見鬼了一般,驚聲道:“你是——”
可張道長給了他一個眼色。那個眼色教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
宋義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他忽然感覺渾身發冷。
蘭兒小聲問吳雪,張節陵是何許人也,可吳雪也有答不上來的時候。
他從來就沒聽說過這麽一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