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內斂
吳雪不想再哭了。因為他現在都覺得自己像個鼻涕蟲、愛哭鬼,一個沒有男子氣概的懦夫小鬼。並且暗暗發誓,無論往後遇到什麽事情,哪怕再難以承受,都不會讓眼淚像是秋葉一般說落就落。也正因為如此,一個男人開始慢慢變得內斂成熟,而且也變得讓人無法琢磨,變得好像不近人情。也是因為這樣,男人會被人說是太過忙碌,忙著思考自己的事情——因為那樣除了哭這種幼稚的方式外,他們就隻能跟酒交流憂愁了——如果沒有人願意傾聽的話。
他不想讓自己喪失掉人生中重要的情感和經曆,也不想再讓她為自己的懦弱而傷心哭泣了。
這一次,他沒有像情人一般握住蘭兒的手,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兄弟一般笑著說道:“再哭下去,英璃城就被水淹了。”惹得蘭兒也是忍俊不禁。他沒有說來一套的“我明白了”,“放心吧”,這些根本無法讓人放心的說辭。他不知道該為此高興,還是悲哀。因為他得到的(學到的)東西,究竟有沒有彌補失去的(拋棄的)東西?
雨勢漸小,耳邊的隆隆聲也小了很多。遊天星已經有些醉了,張道長幹脆倚靠著欄杆和衣而睡,打著酒鼾。遊天星醉眼朦朧,看向那邊那對小情人的處所,已經沒有人了。他笑了笑,看來他們已經解決自己的問題了。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又怎麽解決其他問題?
他懶懶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自己遊曆了這麽久,也該回島看看了。試問這麽長的時間自己有沒有收獲,他自己都說不清。每當刻意問自己得失之處,他總是一陣惘然。覺得惘然的話,就不要再想了,因為想再多也還是惘然。再這一點上,他倒是行動派。說忘就忘也是一種優點。
遊天星已經不年輕了,起碼對於這樣一種社會來說——已經不再年輕了。青春韶華已經一去不複返,為此他曾經有段時間感覺到無所適從,焦慮不安。他離開了青鱗島,像是逃避般行走江湖。他也問過自己,這麽長時間自己忘了那些東西了嗎?還是隨著時間在心中、記憶裏愈漸加固了?
他拍了拍醉意朦朧的腦袋,披著雨幕向外走去。張道長依舊在呼呼大睡。不說告別就是最好的告別——別讓情感在心中醞釀渲染,自己就不會傷感。他收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現在,他有點事情需要解決。
吳雪蘭兒穿越過一片狼藉的城區,街道上,雨水覆蓋,卻難以洗刷暴力的痕跡。在暴力漩渦的最中心,依舊在旋轉喧嘩。
雨水洗滌著街道的血跡,就這樣還是能依稀聞到一絲絲血腥味。
在城中府台前麵的廣場上,屍身相藉,幾個勢力依舊在混戰,他們現在已經無法理智思考了。不把別人殺掉,死的就隻能是自己。
吳雪和蘭兒躲在不遠的一處高樓房簷上,俯瞰這一切。
蘭兒眼睛轉了一圈,說道:“怎麽沒有看到父親?”她不敢想下去了。
吳雪已經冷靜了很多,心態也平和了。現在他要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待這次衝突。這場衝突其實是必然。汙穢內積,遲早要爆發出來。
在這樣一個各方勢力混雜的地方,在各自的利益驅使下,任何不平衡都會讓衝突爆發加劇。
讓吳雪迷惑的是,究竟身為朝廷的官員,宋義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呢?他是不是隻是個官,還是.……
聽了蘭兒的話,他也仔細看了看,也是沒有發現師傅石業蘭的身影。
府門大開,交戰的人影一直蔓延到裏麵,喧嘩吆喝不絕於耳,不過吳雪發現這裏隻有鷹犬跟江湖人的爭鬥,並沒有看見石業蘭的身影,就連宋義、餘伴塵等人的蹤跡都是無處尋覓。
吳雪當機立斷,道:“隻有找到這場事件的主事人,才能從根源上製止這場亂局。”
當下他們二人沿著連貫的屋簷向裏奔去,到了府台裏麵的中心處,一所高大建築,才發現對峙的幾人。
隻見:石業蘭跟餘伴塵正在如火如荼酣鬥,先前碰到的那個奇怪的夫妻倆正在和宋義交手。
蘭兒盯著局勢的變化,她現在無比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撐起一片天。可他正麵臨著自己至今為止遇到的可能是最強大、最難以琢磨的對手——餘伴塵!兩人一時難分敵手,石業蘭不像以往,現在他已經拿出來全部的精力和注意來對付這個難纏的對手。
而另一邊,宋義對付那個怪人卻顯得得心應手、遊刃有餘。他們確實低估了這個人!他並不是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吳雪道:“少了一個人。”
蘭兒道:“少了一個人?什麽人?”
吳雪道:“我們那會跟蹤他們一行人,除了那個怪異的男女外,還有一個放暗器的人!”
蘭兒也想起來了,思忖道:“怎麽沒見到那個人?”
吳雪道:“不過我們也不是毫無防備,那人估計是躲在暗處,我們也在看著局勢的發展。”
蘭兒笑道:“不過我們真的能左右這場亂局嗎?”
吳雪無比堅定道:“不能左右也得盡力而為。”
確實如此,因為他們現在已經想不到另一種好方法能阻止這場亂局。
其實說起來,他們初來乍到,也沒完全了解此地的勢力格局,所以要想完全掌握局勢,還很艱難。他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
不能為也要為之!沒有思考的餘地。當你走進江湖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原先的那一套無論怎麽考究,怎麽完美,都無法適應。這就是江湖,無比複雜,局勢千變萬化,瞬息萬變。而它又無比誘人,惹得無數人折腰。也可能是一種無奈吧!你無論怎麽排斥反感這種江湖,你最終都得參與進去,成為其中一員,無論是不是自願,自己都成了一份子。任何一點小小的波紋,都會影響結局的書寫。他們不知道,自己也成了一樣一種存在,在影響著後人的史書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