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頭籌
吳雪道:“蘭兒妹妹你在前麵專心前行,我在後麵拖住他們。”
蘭兒回頭一看吳雪身子在獅皮底下翻舞連連,手腳連用,便道:“雪兒哥哥,你能跟上嗎?”
吳雪一笑:“蘭兒放心,我原來在中都可是玩過這個的,那時我並未身懷武功,就可奪得前三甲。”
蘭兒放心少許,就專心盯著前麵的開明。那開明的身子如山間猿猴,如雲上白鷺,眼見就快要道了上頂。
吳雪蘭兒擺脫身後追擊,立馬來到了開明的身後。那開明頭向後一看,腳下一動,橫將一根圓木從高台中踢飛,整個高台立時重心不穩,向一邊傾倒。
蘭兒一驚,身子隨之向下墜,吳雪一咬牙,腳下用力一點,飛身向上三兩步,蘭兒正好騎在了他肩上。吳雪帶著蘭兒橫向到了另一邊,這才穩住局勢。
操持著開明的兩人見此,又接連踢飛幾根圓木,眼見木架高台就要倒塌,眾人紛紛尋找安穩的落腳點,這樣一來上麵的圓木向下墜落,他們隻能抬手支起木頭。隻見他們填補了空缺,從上到下一眾神獸以身立木,支撐起了高台。
台下一片叫好。
蘭兒向下看了看,嬉笑一聲道:“謝啦!”
那開明突然傳來一聲:“嗬,有點本事。再來!”說著身體向下一降,後人的雙腿直踢向獅子的麵門。
蘭兒騎在吳雪肩頭,招架不及,隻得勉強出手抵擋,這一腳卻勁力十足,一股重力強壓下來,下麵的吳雪感覺下身一重,二人向下踩斷了兩根圓實木。
蘭兒從他肩頭下來,笑問道:“還行嗎?”
吳雪活動活動腿腳,笑道:“小意思。”他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很是自信。“我在後麵穩住,你在前麵小心行事,這開明倒有些身手。”
蘭兒見他認真了起來,道:“好。”
說著,眾人看那隻獅子再次穩住身體,向上竄去,動作奇快。
開明前來阻擋,短兵相接之間,獅頭搖擺,尾巴如鞭,跟開明獸鬥作一團,難分敵手。
台下呼和連連,新年的氣氛似乎又提升了一個階段。
纏鬥見,獅王跟開明都到了高台頂端,繡球就在眼前,雙方都在端倪對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們都很明白,對方是一個有價值的對手。
吳雪心裏存疑,開口說道:“他們真的隻是民間藝人嗎?”
蘭兒小聲道:“雪兒哥哥發現了什麽嗎?”
吳雪道:“這隻開明,還有下麵那些,他們跟我們都差不多交過手,我怎麽感覺若是論功夫,他們真是太過高明了些!”
蘭兒道:“你是懷疑.……”
吳雪道:“我隻是覺得奇怪,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蘭兒道:“你懷疑的並無道理,我也覺得奇怪。剛剛那隻開明那一腳暗勁十足,普通藝人身體素質再好也不能做到這樣。”
吳雪心裏突然有了個猜測,說道:“他們根本不是什麽演戲班子的,而是武林中人!”
蘭兒笑道:“看來有人跟我們一樣混進來了,還不止少數。”
有這樣想法的,不光是他二人。他們都在懷疑,都在揣度。
蘭兒道:“那他們又是什麽目的呢?”
吳雪笑道:“可以肯定的是,跟我們一樣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當務之急,是趕快爭出個第一。既然來了,那就趕快做好,然後去找師傅吧!”
說著,這隻獅子衝身上前,張口就欲咬住繡球,那開明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動身上前出了前腳一踢,那繡球倏爾被拋上了半空。
二獸同時動身向上掠去,在空中已經交手了數次。
那繡球在二獸見來回兜轉,巧技連連,台下人看的津津有味,江河湖海、崇山峻嶺之間好似延伸出氣象萬千,春天似乎回桂歸了。
二獸舞動之間,好似度過了漫漫寒冬,嗅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
蘭兒道:“他們真是難纏,怎麽攻擊都沒有破綻。”
吳雪一直在觀察對方的動作,發現開明動作伶俐矯健,隻這左後腳未動,一切動作都是以這隻腳為半徑來發動攻守,當下便道:“攻他左後腳!”
獅子首先發動攻勢,張開大口向著開明撲去。果不出吳雪所料,那開明左後腳向後當做立杆,支撐著整隻獸身,以左腳畫圓為攻防區域。
開明轉手抵擋,不料獅子腦袋一低,後身一轉,後踢出一腳正中開明左腳。
那開明頓時重心不穩,身子一頓。就在這短刹,吳雪道:“蘭兒,接上!”
蘭兒心領神會,又接連攻他下盤。一個攻擊前進,一個接連後退,動作應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繚亂,轉眼間開明就被逼到了高台的邊界,身子搖搖欲墜,趕緊向前穩住。
吳雪蘭兒二人看準時機,頻出險招,逼迫那開明前進不是,後退無路。
“好小子!”開明大吼一聲,後退一蹬,由兩人操控的開明竟像是活了一般,身子一扭,側著身前腳橫劈過去。
蘭兒道:“快退!”
這一變化太快,再加上獅子的外套裏鋼骨太重,體力此刻已經下降的厲害,這一擊沒有躲閃開來,隻能徒手接下。
見原先勢頭正猛的獅王現在被開明打了個措手不及,局勢儼然有逆轉的跡象,台下頓時一陣驚呼。
蘭兒擔憂道:“雪兒哥哥沒事吧?”
吳雪道:“沒事。嗬,這一拳倒是夠力氣。”
蘭兒道:“這破套子隻像個牢籠一般,施展不開身手,要不然他們也占不了這個便宜。”
吳雪笑著安慰道:“規則如此,而且,我們不光要鬥的盡興,還得讓觀眾看得盡興!”
於是看見,那獅子受了一擊後,沒有出現頹勢,反而是轉自一動,眨眨眼,接連踢抬了幾下腿,好不有趣。
台下的孩子原先已經捂上了眼睛,卻見它又生龍活虎去來,小小的希望如同火苗一般竄起,叫喊道:“小獅子加油!”
其他孩童也喊道:“小獅子加油!”
這時有個沉厚的聲音響起:“這哪是小獅子,分明就是獅王嘛!”
隻單單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如同悶雷一般在眾人腦海裏炸響,心裏被震顫地一陣氣悶。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凋敝道袍的男子。那男子約莫三十有二的模樣,麵目清臒,顴骨高聳,猶兩座難以逾越的大山。皮膚黑中泛紅,闊人中厚嘴唇,兩大耳幾乎垂至脖頸。這相貌太過奇特,奇特到隻要見過他的人,就難以忘記。
他雙手後背,懷裏插著一根破舊的拂塵,頭間原本漂亮的白馬尾毛也刺棱棱的,黑乎乎的。那道士麵帶微笑,就這麽說了一句,就已經讓在場的人牢牢記住。
孩子們有了目標,便接連叫喊起來:“獅王!獅王!獅王!”
那道士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咧嘴笑道:“欸,這就對了。”他對著身邊一個啃著糖葫蘆的小孩子說道:“你看,那獅王看似落了下風,但依舊掌控著局麵。他的步伐未亂,動作迅猛,嘖嘖,這儼然就是個內功的好手啊!”
那小童眨巴眨巴眼一副童稚的模樣,懵懂地聽著他似是而非的話,很是疑惑。
那道士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喃喃道:“你個小饞貓,可是錯過了一個學習的機會啊!”
眾人間那道士衣著落魄,又瘋言瘋語,頓時拉著那小孩離他三步去了。
他又看向高台,嘴裏兀自發出些奇怪的聲音。
“前俯乾,後仰坤,迢迢千牛衛……妙,妙!這一手天地倒轉頗有大家風範。雖然內功欠火候,但日後可期!”
沒人知道他在嘟囔些什麽,可他卻樂此不疲。他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嘖嘴,這時有個好事人走過來,問他:“道長,你看情勢如何?”
那道士目不轉睛盯著高台上的一舉一動,嘴上說道:“依我看,那開明功法雖然老道,但太過遵守功法的條條框框,缺乏變通。不出三手,必敗。”
那人哈哈一笑,道:“這你知道?依我看那開明要比那獅子強多了。無論是在經驗還是內功上都強了幾個層次。”
那道士笑了,笑的很奇怪,道:“我隻消看上一眼,就已經看出了結果來。”他滴溜溜轉著眼珠,盯著那人手中的酒壺,說道:“就像我知道你手中的酒等會兒就是我的了。”
那人也是奇怪的笑了,笑他很奇怪。
“你這賊道,滿口胡言,是惦記我的酒嗎?”
那道士隻嘿嘿笑了笑,低眉順眼不說話。
那人倒也爽快,道:“等會兒要是真如你所言,三回合內擊敗了開明,我給你買三壇酒!”
那道士連連擺手,道:“三壇太多,太多了!我隻要你手中的酒。”
那人道:“你倒是好眼色,這酒可是西域佳釀。這西域盛產葡萄酒,但最上,要數這‘浪軒口’。”
那道士頻頻點頭,道:“隔老遠就聞到了酒香!”
跟這道士說話的,是一個衣著奇怪的人。
說是奇怪,隻是在中原不常見的一種穿搭。
那人二十五六的模樣,眉如穹劍,目如寒星,嘴上兩撇濃厚的胡子,隻要他一笑胡子就在跟著他笑。他衣著內黑外白,腰間別著一根尺把長的鐵棒,左廣袖右黑色長護腕。
道士又說道:“這浪軒口,莫不是雨昌國浪軒居士的獨門佳釀?”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浪軒居的酒釀。”
那道士好不羨慕,道:“那浪軒居士聲名遠揚,又釀了手好酒,如若不見上一麵真是可惜!”
那男子道:“所以雨昌國盛行一句話:人生幸事有三,雨中花、傘下情、浪軒釀。”
那道士道:“這三個正是雨昌國三大法寶。”然後他沉吟道:“花、傘、酒。”
兩人東拉西扯間,台上已經見了分曉。
隻見那開明已經落下高台,獅子已經叼起那紅色的繡球。
在眾人歡呼間,那道士道:“怎樣?”
那男子朗然一笑,手中酒壺霍然一擲,帶著一股勁風直飛向道士。
那道士衣袖一揮,那股勁力頓時消散於無,安然地抓住了酒壺,仰天喝了個酣暢淋漓。
“好酒,好酒!”
那男子笑道:“好就都是你的了!”
說著朝那道士抱拳,然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那道士眼睛一轉,霍然笑起來。
他們對對方都已經有了底數,他們都心知肚明。既然都心知肚明、知根知底,又何必再說出來呢?
那道士看向被人群包圍的二人,吳雪和蘭兒,霍然一笑,目光在吳雪臉上停留幾秒,然後喝著酒大搖大擺沿著街遠去。
既然拔得頭籌,自然是有獎勵的。主事人拿來了一本書,蘭兒迫不及待地一看,書名叫《詭獸異傳》,打開一看,裏麵記錄的全是些傳聞中的奇珍異獸。蘭兒哭笑不得,吳雪無奈道:“就當做消遣看罷!”蘭兒收了書,二人就出了人群,轉到街角,暗做打算。
蘭兒道:“雪兒哥哥,你看那些人.……”
吳雪盯著那邊那些人,道:“我們且做觀望,他們有什麽圖謀自當入我們眼。”
蘭兒道:“現下英璃管查正嚴,他們無論做什麽打算,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人群漸漸散去,那些人交換了一下神色,就一行人向北去了。
蘭兒為了方便,去紡織閣換了一身男裝,此刻看去,正是一個眼中帶笑的小公子哥。
吳雪上下打量一番,蘭兒打了一個響指,揚起秀氣圓潤的下巴道:“怎樣,姑娘家該對本公子一見傾心了吧?”
吳雪笑道:“妙極!”
蘭兒道:“雪兒哥哥也快去換身衣服吧!”
吳雪看了看自身的衣服,本來就是粗布衣料的短打,一番折騰過後也是渾身髒兮兮的,還有幾個裂口,當下也是換了一身輕便衣服。
二人走在街上,像是兩個遊街的公子哥,一個膚白眼魅身姿英朗,一個玉眼帶笑玲瓏跳脫,往來姑娘無不側目。蘭兒哈哈大笑,反倒是吳雪以手扶額,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