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心聲
作為下屬,萍翳和飛廉為了面具人的戀情,可謂是操碎了心。然而作為當事人,面具人只覺得他們煩。他挺直了腰桿,抱著雙臂,眼睛卻絲毫不敢朝旁邊移動,生怕會再像之前那樣,與一雙又期待又失落的眼睛對上。
無法給予那樣一雙會情不自禁令人感到心痛的雙眸以諾言,更會令人情不自禁感到失落與心痛。
面具人暗暗嘆了口氣,只希望她把這一切當做幻象。可這麼一想,他便覺得自己過於怯懦,不像個敢作敢為的男人,也不會像是個雷厲風行的督京衛首領。
「到時候……」他鬱悶地心想,「一定要跟她說清楚吧……」
他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扶著面具,陰鬱的目光從指縫當中溢出,恢復到了作為一個首領而該有的樣子,冷冷對萍翳和飛廉說道:「別廢話,不需要跟他們解釋太多。」
柳玉瑤微微側目,感受著來自他身上慣有的壓迫感,說道:「這樣,或許會錯過一個可以得知真相的機會……」
面具人淡淡道:「真相?」他輕輕笑了一聲,「人們需要的不是真相……」
「那會是什麼?」柳玉瑤不解。
於高樓之上,俯瞰著天都周圍的風光,他攤開手,語氣既生冷又無情,充滿了強硬和粗野。
「對於一個普通民眾來說,不,對於這世上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是不需要知道真相的。他們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活下去的理由。這源自於良好可運行的秩序,而絕非是什麼真相。當人們被疾病和飢餓困擾時,是不會想要去探尋這個世界的真理的。活著,並且在此基礎上得以延伸,才是動力所在。對一個從出生到未來的生活狀況都是在溫飽線掙扎的人來說,真相,有時候代表著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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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
柳玉瑤並沒有反駁,相反,她在迎風之際輕輕攏起耳邊的鬢髮,只談談吐出一口熱氣,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面具人搞不懂她這樣的表情。那既顯落寞又顯溫情的神情,還有那一雙如琥珀般的眼睛,都似乎在隱隱對他無聲地宣示著什麼。
「那麼,就給別人一個傾述的機會吧……」面具人微微有些愕然,他靜靜看著她,只聽她接著道:「或許,不需要什麼殘酷或者美好的真相,只需要一個可以宣洩的窗口。不是對他們,而是對於我們。」
「……嗯?」
正當他腦子飛轉,全方位思索著她話語里的含義之時,她反而先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顯得既不格外輕浮,也不過分貼近。他們的距離,始終保持在恰到好處的位置。不會遠到教人覺得隔山隔海,也不會覺得相對幾近赤裸,毫無禮數可言。
「聽一聽吧。」她淺笑道,「或許有一天,我也會想讓你聽聽我的心聲呢,衛首大人……」
面具人默默看著她,目光似乎沒了一開始的拘謹。他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到了工作狀態。工作當中的他,是不會像與女子相處那般尷尬到令人手足無措的。
他點點頭,隨之橫著臂展,手掌只那麼一翻,這間高樓上的房屋兩旁的窗戶便全部闔起,隔絕了縱向的風。只有通往露台上的門半開著,彷彿是一個可以看向戲台的包間。
柳玉瑤抬頭望著他,朝他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嘴上卻輕聲揶揄著:「這不是很貼心的嗎……」
面具人說道:「既然你想要聽聽他們的實況,那就得有相應的條件。」
接著,他走出房間,來到陽光明媚的陽台上,望見滿城晴空下熠熠生輝的積雪,頓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心快意通達全身。
他回過頭,對柳玉瑤道:「你在這裡稍等,我去去就來……」
「嗯。」她笑著點點頭,「一個能聽得進平民百姓說話的官,才算是一個好的官員,衛首大人……」
「這是什麼笑容?」
面具人的心彷彿在低谷和高山之間來回飛躍了一下,既激動又緊張,彷彿喚醒了沉睡已久的靈魂。他步履輕飄地落在萍翳和飛廉之前,陽光透過周圍的高樓縫隙,宛若綢緞扇面般投射到這陰冷的角落,也照進了人的心裡。
那幾個反賊驚愕地瞪眼,不是為見到這麼個大人物而激動,而是因為來自他身上那無形的壓迫力,要比眼前另外兩個督察強上數倍!
飛廉無奈攤手,苦笑道:「衛首大人,你怎麼來了?夫人她……」
進入到工作狀態的面具人,有一種無言的威儀,他雙手背後,站立在他二人之前,以他那低沉的嗓音道:「是她讓我來的。」
萍翳詫異道:「大人,這點小事我們能處理好,你不如陪著夫人……」
面具人說道:「閑話少說,現在由我來交涉。」
萍翳看了飛廉一眼,二人無奈地聳聳肩,不由得心想:「大人出手,准沒好事……」
可事實卻出乎他們意料,面具人沒有急著動手,也沒有像往日那般以殘酷毒辣的時段逼人就範,而是極其耐心地聽著反賊們說話。他們現在是反賊,曾經也只是普通民眾。從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到萬劫不復的反賊,這中間其他官員不知道更不想知道的緣由,面具人很想知道。
「你……你也是來對付我們的么?」其中一人顫巍巍地說道。
面具人只是背著手站著,看起來毫無進攻性,但又無處不顯露著難以言喻的攻擊性。
另一反賊叫嚷道:「你……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時候,面具人開口道:「你們是哪裡人?」
此言一出,不光那幾個反賊頓時愣了神,就連萍翳和飛廉也頗為詫異。他們互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輕嘆。
萍翳喃喃道:「大人……好像突然之間變溫柔了許多……」
飛廉感慨道:「這就是有了愛情的男人嘛……可怕可怕……」
他們回首望向後面樓上的他們口中的「准夫人」,只見她也朝他們笑著招了招手,隨即托著香腮看向面具人。
似乎有一種無聲的力量,並非來自強權與蠻橫的力量,正源源不斷湧入到面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