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盛夏有詭(其四)
被那姑娘一連串發難,張清秋竟然罕見地沒有起殺心。他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正相反,他陰鬱且狂妄,時常一肚子壞水。
面具人只是抱著雙臂,冷冷地瞧著張清秋,看著他的反應。他似乎很喜歡看別人的表情,還有那些細微表情背後的內心情緒。只是令面具人頗為訝異的是,張清秋非但沒有發火,反而是蹲在那姑娘的對面,臉上帶著淺淡又不明所以的笑意。
或許是被張清秋的眼神盯得內心有些發毛,那姑娘又道:「你……你敢這麼看著我?小心被挖了你那一對狗眼!」
張清秋不想與之糾纏,只是淡淡一笑,冷冷道:「姑娘,除了你們外,還有其他人被綁架么?那第六位姑娘,她哪去了?」
這五位姑娘,全都低著頭,畏畏縮縮地一聲不吭,直教人猜不透心思。可張清秋卻顯得不急不躁,依舊玩味地瞧著她們。
他不禁想:「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她們好似有難言之隱。不,她們是在隱瞞什麼。究竟是什麼?」
張清秋喟嘆一聲,問道:「我問你們,那第六位姑娘,是不是大眼睛,嘴唇不寬不厚,皮膚挺白的?」
這些姑娘互相對視一眼,有一人嘲笑道:「你是瞎的么?看不見么?這裡哪一個不是你所描摹的那樣?」
張清秋苦惱地撓了撓腦袋。自知這樣詢問絕對不會問出個結果,便從另一個角度問道:「那個姑娘是不是看起來有點呆?時常會語出驚人?並因此惹人討厭?」
有一姑娘連連點頭,說道:「這你可說對了,那姑娘確實有點呆,性子也很直,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張清秋心中一咯噔,忙問道:「那她人呢?」
那衣著華貴的姑娘譏誚道:「誰知道呢?大概是被綁匪戲耍了吧?只不知道還活著沒。依我看,她還不如就此死了了之,本就是個寒磣人的貨色。也說不定,或許可以當個壓寨夫人呢?」
可她忽然笑不起來了,蹲在她面前的那個少年,此刻神情已經猶如惡魔般陰冷,一雙倒豎的鳳眼溢出怒火,狐唇緊闔,微微顫抖著。
那姑娘頓時叫喊道:「你……你這是什麼眼神?!不過是個小小督京衛,縱是你頭子來了,也得小心翼翼地跟本小姐說話,何況是你這下人?!」
面具人只感覺他們有些太過倉促冒進了,早在前往這裡之前,就該將人手準備好才是。在那時候,無論是面具人還是張清秋,都難免會有年輕人的傲氣和魯莽,希望通過自己的力量來改變什麼。而且,他們都是極其自信,極其自我,極其自負的人,可忽略了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怎能對付一群惡賊?
那姑娘的嗓門上去了,尖銳的嗓音頓時也把那些綁匪招了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登時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可面具人早有防範,他早在門被踹開之前,便跳到了門樑上,待那兩人撲進來之時,他霍然下墜,手腳麻溜地將那人放倒。
面具人沉聲道:「快走!」
聞言,那些姑娘卻做出了兩種不同的反應。其中有三人在面具人的掩護之下跑了出去,但還有兩外兩位姑娘瑟瑟發抖地一動不動,只是縮著腦袋。
張清秋焦急道:「還等什麼?待會他們人就都來了!」
其中一個姑娘哭腔道:「你們只有兩個人,他們足足有二十多人,跟著你們非但不可能逃出去,若是被他們抓住了,只怕要受更多的苦!那之前做出的犧牲,就都無意義了!」
張清秋嗓子里一咕嚕,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音,他獃獃站在那裡,忽然覺得她這麼選擇也沒問題。
有誰會為前途未卜的未來,堵上自己的性命呢?更何況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可張清秋在慌亂之中發覺到了這姑娘話中的異樣,立馬將門關上,抓起旁邊的門栓便緊緊插住。
這時候,外面傳來幾聲驚呼,接著便是一陣雜亂的叫喊聲,一陣劇烈的乒乒乓乓,酣斗聲愈發駁雜,想必是面具人和那些綁匪短兵相接了。
屋內,張清秋面對著這二位縮成一團的姑娘,在還未被破門之際,冷冷問道:「剛才……你所說的犧牲,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你這惡賊!也太不知好歹了!」
張清秋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忽而眉目一沉,握起拳頭,厲聲道:「我再問一遍,若是再不說,就把你們全都殺了!!!」
聞言,另一位姑娘頓時嚎啕哭了起來,連連叫嚷道:「快來人啊!這裡面有人來劫人啦!」
同時,另一位姑娘也驚叫道:「要殺人了!殺人了!呸!你這狗賊!綁匪沒有害我,反倒是督京衛要害我!還有沒有王法?!」
她們的叫喊聲頓時招惹來了其餘的綁匪,他們趕到門外,一邊捶門,一邊高聲叫罵著。好在那門還算結實,一時還未被他們破壞。
張清秋冷冷看著她們,臉上忽然浮現一絲毒笑,淡淡道:「這樣啊……那沒必要留你們了……我保證,你們不會感覺到痛苦……也可以就此了結可能受到的痛苦……」
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兩枚赤紅色的丹丸,緩緩走到了她們身邊。他神情森冷,雙目狂熱,腦子裡似乎壓著一塊石頭,耳邊的哭聲頓時減弱了,彷彿是沉入了海底。他似乎已經明白,所謂「犧牲」,是怎麼回事了。
那兩個姑娘嚇得連連退縮,很快便退無可退,就在此時,那門呼隆一聲被狠狠踹開,飛撲近來兩人。
張清秋一側目,翻手將手中的兩枚赤丹甩出,待飛到那二人眼前的電光火石之間,那兩枚赤丹忽而爆散開,飛散的紅霧頓時迷了那兩人的眼。
原來,張清秋將一種比較穩定的內力暗暗注入到了赤丹內,而這種內力可以被他擇時引發。
只此一點,便可見這位少年並未只會煉丹這麼簡單,他對於內力的掌控內力已經登峰造極。
那兩枚赤丹爆開的一瞬,屋內忽而閃過兩道寒光,那兩個綁匪頓時哀嚎著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