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四門之圍(其二)
那時候,吳雪便開始琢磨,對面具人使出的「意真波」和而「排星天象術」深深痴醉,早在心裡邊開始盤算著它們的技巧和奧妙,只是這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再後來,他巧合地遇到了小公子。身為皇家子女,自然身負少林派專為其開創的武學「千花玉佛手」,這功法的精妙之處,正是以少林鎮派功法意真波為內核,遂當小公子在吳雪面前使出千花玉佛手時,他豁然開悟,初步領悟了意真波的內涵。說來人生極盡荒唐又妙不可言,儘管他們初見時的交手猶如兒戲打鬧,但吳雪卻因此得福。
只是這個問題到了面具人那裡,卻成了一個難解之謎。據他的情報,吳雪並沒有絲毫的少林背景,如此一來學會意真波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他忘記了一點,曾經也有個少年在沒有任何人指導的情況下,偷偷學會了意真波。後來,他還獨自學會了正一的排星天象術,還有折瑤峒的北海溟鳴掌等等。而學會這一切鎮派功法的訣竅,若是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可他就憑藉著過目不忘的高超記憶力和十年如一日的潛心貫注學會了被世人認為是最不可能修習的功法。
面具人既驚訝又驚喜,他為五派八脈的固步自封而厭棄,因此導致了諸多可供傳世的功法、技藝失傳,以至於教後世之人笑話本國沒文化內涵,就連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都會教人剽竊了去。
他抖了抖自己的大氅,像是一位老幹部般雙手掐著腰,毫不吝惜對吳雪的溢美之詞。
「那些老頑固,完全不夠看。少林諸多僧侶,不過是群只會嗷嗷念經的假仁假義之士。那群正一門的窮酸道士們只會裝作表面君子,背地裡卻是蠅營狗苟。那須彌山大多淫縱苟且,根本不上檯面。那滄瀾派不過是一群打漁的,渾身海洋的咸腥味,也不夠看……」
面具人一番揮斥方遒,直把那五派八脈貶損得一文不值。慷慨之餘,還不忘褒獎吳雪一番,嘴裡呶呶絮語,不斷叨嘮著什麼「大公子心愿已了」、「翔龍在池,一出驚人」、「天下無雙雪公子」等等一番聽著教人覺得肉麻的溢美之詞。
恐怕他此番行為教外人見了,總是會想不到他是個陰毒狠辣之人,反倒覺得他詼諧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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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自我陶醉之時,忽聞背後一陣細微的響動,接著面具人滔滔不絕的絮語便戛然而止,反手一捏,便抓住了背後那人的手腕。
「說什麼……說什麼呢……什麼絕世無雙大公子……」
蘭兒此刻顯得有些嬌虛,蹙著纖秀的柳眉,恨恨地瞧著面具人,似乎要通過他面具后露出的雙眼把他的心事給看穿。她這一擊輕飄飄的,不像是在出手攻擊,而像是嬌嗔佯打。
面具人輕而易舉便擒住了她溫潤如玉的手腕,冷笑道:「……你醒了?」
蘭兒另一隻手捂著額頭,頗顯得失魂落魄,喃喃道:「我這是在哪?你怎麼來的?要幹什麼?還有,雪兒哥哥在哪兒?你把他怎麼樣了?」
面具人沉默片刻,良久,他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你的問題似乎有些多,你想我先回答你哪一個?」
蘭兒掙扎著想要奪回手腕,可奈何渾身沒有二兩勁,到最後,還是面具人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他背過雙手,冷幽幽道:「你此前中了我的『微冥梭儺』,現在還是不要強行提振內力為好,免得傷及經脈……」
蘭兒譏誚地冷笑一聲,雙眸之中噙有種乖僻的冷艷,說道:「我不記得跟你沾親帶故,你放我走。」
面具人悠然道:「抱歉,既然我把你帶來了,就不會輕易讓你走。」
蘭兒冷冷道:「你看著不像是會乘人之危的下作之人,擄我來,想來不會是尋求苟且之歡。」
聞言,反倒是面具人微微一愣,尷尬地沉默良久,便顫抖著身子,止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面具人喟嘆道:「他知道么?」
「知道什麼?」蘭兒疑道。
面具人不咸不淡道:「他知不知道你實則沒那麼羞赧嬌弱,也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純真?」
蘭兒臉上微微一熱,扭過身冷笑兩聲,說道:「我究竟怎樣,他早晚會知道的,用不著你來多言。」
面具人雙眸閃爍著精幹的光芒,更進一步,悠然道:「或許……他早就知道你的本性,也知道你其實是在他面前裝得脆弱不堪,需要他保護。你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迎合男人的虛榮心,教他有種守護弱小的成就感,也能促使一個自幼受女人影響頗深導致性格有些綿軟的男孩子……激發出本該有的氣概來……」
蘭兒微微一怔,臉上暈色更甚,只是夜晚光線黯淡,不然她可能會真的羞怯難藏。
「就算如此,又如何?」蘭兒輕聲喟嘆道,「我既已認定了他,就要幫助他渡過難關……」
面具人悠然笑了兩聲,一手拍了拍欄杆,喟嘆道:「真是好姑娘……跟你母親很像……」
蘭兒冷冷道:「休要再提她,彷彿你跟她很熟似的!」
面具人微微一顫,隨即難得地低下了腦袋,半晌,才幽幽道:「如果當時她沒有出使西域,那麼,我們現在面對時的關係,會不會有所變化呢?」
蘭兒只是冷冷道:「不會,因為那時我便不再是我。」
面具人哈哈一笑,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接著,他便再次望向城西的地帶,「你不好奇,你的雪兒哥哥此刻在幹什麼嗎?」
蘭兒走到欄杆邊上,大為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先是茫然,隨後忽而一聲低呼,難以置信地捂著嘴道:「那個人……是他么?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面具人淡淡道:「正如你所見,鬼梟門在鎮壓反抗之民,吳雪在帶頭衝鋒陷陣……」
蘭兒苦笑一聲,說道:「怎麼會……」
面具人喟嘆道:「你只覺得他有些軟弱可欺,卻不曾想過,這個少年身子里生著逆骨,流淌著反叛的血液……」